夜里,我和缇吟顾宁三个人凑在一起睡。缇吟问我,为什么万枫没来?我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实话自然是说不得的。我只好说蓉蓉病了,他要照顾蓉蓉。接着,缇吟小声的问我:“那个人还好吗?”顾宁都忘了方天宇的存在了,问道:“哪个啊?”缇吟没理她,看向我,眼中有泪光在闪,我知道我若说不好,她又要一番难过了。我只好答,很好。我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啊,他的面铺有莲儿的照看,生意比以前还好。顾宁回过神来,说道:“哎呦,我的大小姐,原来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没有让你忘记那个只陪了你几天的方天宇啊。”顾宁的话里的意思,是不值。因为方天宇和莲儿很是恩爱,全然忘记了身在京城的缇吟。缇吟略有所思,答:“爱都爱了,还谈什么值与不值呢?”不是缇吟执着,而是因为方天宇值得,至少是在缇吟心目中。我们不再扯那个话题,我谈到顾宁的婚事。缇吟笑道:“这么快,就好事将近了啊。我一定要来参加。这次我和你们一同回苏州。”其实,缇吟想参加的不是婚礼,而是想看某个人,而那个人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哪怕是那个人注定只能永久的住在回忆里,她也要勇敢的去触碰一回,哪怕是她明知道那个人不想见到她。她也要看看他,因为,相思刻骨。我们畅谈了一夜,第二天依旧神采奕奕。宋丞相看到缇吟脸上幸福的表情,都归功于我们。然后宋施铭主动要求带我们游湖,也就是这个主人失足跌落水中的玉春湖。
夏天泛舟于湖上,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莲花过人头,莲子清如许。今天我总算见着了。宋施铭看向白墨尘问道:“有顾宁这么漂亮的女子陪伴,白兄真是好福气。”白墨尘答:“宋兄也会遇到的。”宋缇吟凑了过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问道:“哥,你看这朵莲花漂不漂亮。”宋施铭宠溺的看着宋缇吟答:“好看自是好看,可哪里有我的妹妹缇吟好看。”宋缇吟自觉没趣,又问向我们,我答:“女子是不会准确评判出女子的美的。要问男的。”宋缇吟只好问白墨尘,白墨尘点点头。宋缇吟还是觉得白墨尘有点口是心非。我叹道:“我的好妹妹,白墨尘现今心里就只觉得我这顾宁妹妹好看。你怎么问,他都只有敷衍。”宋缇吟失望的叹了口气答:“要是他在这里就好了。”她又想起了方天宇。人的记忆还是凌乱点好,那么清晰,只会伤到自己。
这几日,顾宁总是喊身体不适。不便出门。白墨尘则出门替她买药。待回来时,却看见宋施铭和顾宁抱在一起。他在门口看了,自然也不想打扰这一幕。他连给顾宁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殊不知地上还散落着顾宁的画像。只是尚未完成。
待扶好顾宁后,宋施铭歉意的说道:“真是抱歉。顾宁姑娘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还要让你来当我的画中人。”顾宁笑笑,答:“没什么。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宋公子喜欢画病态的女子。”宋施铭一听到此处,眼中滑落一丝伤痕。转而笑笑:“只是每当我画这种画的时候,那个故人仿佛又回到了身边一般。”顾宁知道自己触及了他的伤心事,不便追问。只好点头应是。但宋施铭却很有兴致给顾宁讲那一段往事。仿佛在心底搁了很久的心事,需要一个倾听者一般。恰巧找到了顾宁。
很多年前,有位女子卖身葬父。宋施铭给了她一百两。于是,她便要追随他。无论他如何拒绝,她都坚定了自己的决心。那女子名唤郁琳岚,不算漂亮。自是有一番清然的气质。仿佛画中的泼墨仙。知书达理。温婉可人。日子久了,宋施铭倒也渐渐喜欢上了她。两人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幸福无比。直到有一天旧疾复发,全城大夫都束手无策。最后的时日里,宋施铭只好天天作画。替她画像,想要留住她的身影。可最后,在宋施铭的伤心下,郁琳岚还是死了。从此后,宋施铭只为病态中的女子作画,因为那样他才可以仿佛回到了郁琳岚生前。
这种近乎变态的想法一直持续到现在。很多人不解。就连现在听了他的过去的顾宁也不解。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宋施铭接着补充了一句,“其实你和她真的很像。”顾宁略微愣了下。怪不得,初见时,他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待画完后,将画递给了顾宁。顾宁看着画中的自己,仿佛是从天上飘落下来的仙女。目光中柔弱带伤,她想宋施铭画这里时定是想到了郁琳岚吧。不禁感叹起他们的故事来。同时也惊羡于他的精湛画艺。送走宋施铭,顾宁便躺在床上休息了。
我则在兰儿的玉扇阁,帮起了小忙。客人真的是千姿百态。为了心仪的扇子,可以挑尽毛病,只为少了银两。我也看出了端倪,只好附和着她们,尽量把价格压的不是太低。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是段浩轩。身旁还有他的妻子沈倩雯。沈倩雯一见我极尽疯狂的向我跑来。然后扯着我的头发,吼道:“还我孩子。都是你,是你在我身后推的我。都是你。”最后还是兰儿和段浩轩将她拉走,我才不至于那么衰。段浩轩歉意的看看我答:“自从倩雯孩子掉了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希望你不要怪她。”说完,扇子也没来得及看,便走了。今年是怎么了,我怎么老是招惹上疯子啊。兰儿看着我一个劲儿的问道:“姐姐没事吧?”我只好说没事。受了再大的事,我都学会了说没事。这就是现在的我。不再是高中时期那个爱哭爱闹的我了。因为那个时候,天塌下来都有人给我撑着。那人便是蒋铭。
待我回到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一大片。我由于心情烦闷来到后院,不料看到了一个比我还烦闷的白墨尘,他正在饮酒。可惜天上的月亮,只露出一个小小的月牙。我夺过一瓶,曾经我也曾和万枫喝过。现如今,他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我看着白墨尘问:“怎么了。闷成这样?”他不答,只顾着一个劲的喝。我也奉陪到底。喝的醉意阑珊,我们瘫坐在一起。他问:“是不是每个姑娘见着更好的男人都会放弃最初的那个啊?”我迷迷糊糊的没听懂,接着说我自己的问题。“你说每个男人是不是都比女人还口是心非的啊。口里说着不重要,实际上把她想的比什么还重要。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白墨尘又饮了一口酒说道:“嫣然你这是说什么啊。我可听不懂。”我答:“你的我也听不懂啊。来,干杯。”于是我们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最后还是下人把我们扶回了房中。顾宁来到白墨尘的房中问道:“我很少见到你这样喝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烦心事啊?难道你是后悔了回苏城娶我了吗?”想到此,一滴清泪便滴落了下来。离开时,已是三更。
喝了那么多的酒,清晨醒来时我的头还在微微做疼。缇吟吩咐下人为我熬了醒酒的汤水。并打趣道:“是不是想万枫了。所以才喝那么多来发泄心中的愁绪啊。”我没有理她,因为头实在疼的厉害。我只好一个劲的喝着醒酒汤。“咳咳”不料,喝的太急,呛到了。缇吟笑道:“被我说准了吧。你还是慢点喝,我那里还有。”她把碗放在桌上,说道:“明天我们就出发吧。你出来都已经一个月了。万枫一定很想你了吧。”其实不是万枫很想我了,而是她很想方天宇了,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看他了。缇吟接着说道:“这次我爹不但同意我去,而且我哥也可以去了。这下,热闹了。”缇吟一脸孩子般幸福模样。她明明知道,这一去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她宁愿撞的头破血流也要去看看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曾唤自己为月盈的人。哎,何必为难自己呢。
经过几日的赶路,我们五人都回到了苏州。我们都住到了白墨尘的府中,原因是这是没有老爷夫人,不必客气拘礼。都是年轻人。缇吟放下包袱,躺在床上问:“嫣然姐,你还不回去吗?难不成你也怕你的婆婆。”顾宁喝了一杯茶水,看了看我,决定还是把实情说出来。我摇头,示意她不要说。缇吟仿佛也看出了什么,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啊?”然后转向我,露出叹息的神色,“你该不会被万枫休了吧。”顾宁答:“闭上你的乌鸦嘴。姐姐好好的,怎么会被休了呢。我也解释不清楚。只是暂时不想回去,懂吗?”缇吟若有所悟答:“我懂了。多半是小两口吵架了。”其实在很多不知情的人眼里看来,我们都是小两口在吵架。然而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中间横了一道河。无船可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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