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四月四日,至正帝妥懽帖睦尔正式批准治河,下诏中外,任命贾鲁为工部尚书、总治河防使,进序二品,授以银章,发汴梁,强征临近几省民夫总计十五万人,庐州等地戍军二万人供役,准备开启极为浩大的黄河治理工程。
消息很快就传到明教众人耳中,李喜喜瞪大了眼睛道:“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
韩山童沉吟半晌,出声道:“时机已到,遵道,文郁,着手准备祭典,明日我们就在颍上县高举反元义旗!”
杜遵道抱拳听令,“是,教主!”旋即给了盛文郁一个眼色,二人共同离开。
刘福通有些担忧道:“大哥,会不会太急了一些?”
韩山童摇了摇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事不宜迟,你马上带着林儿前去依计行事,务必赶在他们正式动工之前将事情办好!”
“大哥放心,那我先行一步!”刘福通应允下来,转身便欲离去,却被韩山童一把拽住。
韩山童有些犹豫,吐了口气,缓缓道:“机不可失,明日祭典就不等你了。”
刘福通有些疑惑地看着韩山童,“这是自然。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率众起事毕竟事关重大,若我出什么意外,林儿就托付给你了。”
刘福通闻言一怔,旋即满脸坚定道:“若真如此,福通拼了性命也会护林儿周全。”
韩山童笑了笑,握了握刘福通的手臂,然后看向李喜喜道:“毕竟是在元兵眼睛下办事,护着你刘大哥些。”
李喜喜双手抱拳,认真道:“教主放心,只要有我李喜喜一口气在,我保证无人能伤他们一根汗毛!”
韩山童摆了摆手,轻声道:“早去早回!”
二人出门找到韩林儿后,仅带了数名心腹,一路往济宁路赶去。
四人各自领命而去,屋内仅剩下罗文素一人,韩山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文素,教内除了福通,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罗文素话语本就不多,此刻垂首而立,听候差遣。
“辛苦你跑一趟徐州,今晚悄悄地走,别让任何人发现,也别带人,到萧县寻找李二,他在当地比较有名,人称他为‘芝麻李’。他实际上是我暗中安排的心腹,我早年间对他有恩,他对我非常忠诚,可以信任。若我与遵道在此起事失败或者有意外发生,你便联系我的一众心腹,与李二在徐州汇合,迎福通与林儿前去主持。”
罗文素凝神记下,向韩山童恭敬行了一礼,便起身离去。
杜遵道见刘福通等人已走,嘴角一翘,笑道:“起事的时机到了,韩山童的死期也不远了。”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随时能将元兵引来,刘福通等人一走,韩山童的性命就握在我们手上。”盛文郁阴柔的嗓音尽显狠辣。
“不急,刘福通此去短时间内回不来,明教起事还得依靠韩山童在教中的威信。你只需将他的坟墓挖好便可,等他没了用处,我就亲手埋了他!”杜遵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中充满了对韩山童的恨意。
盛文郁见了他的样子,也不免心惊胆战,暗道以后定要毕恭毕敬,不能得罪于他。
第二天,待一切准备就绪,无数明教教众聚集在颍上县。
韩山童站在八卦台上,身着粗布白衣,头绑红巾,昂然而立。吉时已到,韩山童跪下焚香祭拜。礼毕,振臂一挥,心腹教徒挥舞屠刀,利落地宰杀了一头黑牛,一匹白马,韩山童遂以牛头马面作为祭品,誓告天地。
杜遵道与盛文郁两人见状将祭台旁的两幡扛起,高声呼喊。
“明王出世!”
“弥勒降生!”
台下教众皆着白衣,一眼望去如皑皑白雪罩住大地,听到台上舵主呼喊,无数人异口同声道:“日月永存!日月永存!”一时间喊声振聋发聩,气势磅礴如天雷滚滚,经久不息。
韩山童微微一笑,止住众人呼声,朗声道:“胡虏侵我疆土,覆我汉室,辱我百姓,毁我山河。承蒙各位英雄慧眼,奉我为明教教主,如今承接天时,顺应民愿,我也不愿再做隐瞒,我实为宋徽宗八世孙,副教主刘福通为名将刘光世后代。我二人虽然出身不凡,但既然忝为明教之徒,便当与各位勠力同心,如亲兄弟一般!”
杜遵道借机大喊道:“难怪教祖有训,言明待明王出世之日,即为汉室光复之时!教主实为明王转生,山河共主啊!”
盛文郁附和道:“那副教主便是转生的弥勒,特来助教主成就大业!”
三人轮番唱和,台下安插的心腹扯着嗓子呐喊道:“驱逐鞑虏,复我汉室!”
一众教徒哪见过这种壮观场面,被情景所感染,均以为真是神仙下凡,佛陀转世,都跟着喊道:“驱逐鞑虏,复我汉室!”
本是团结教徒,尊崇日月的“日月神教”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变为一心复汉的起义军队。在杜遵道等人的准备下,盏茶时间内,给每个人都配有有一碗清酒,一块红布。
韩山童端着酒水,高声道:“元贼欺辱压迫我们汉人,如今已是民不聊生,我们怎可一忍再忍?如今上天发怒,导致黄河泛滥,蝗灾频发,我等须满饮此酒,集结成军队,将贪心的贼兵赶出我汉人河山!大家无论高低贵贱,待系上此块红巾,你我皆为同袍!”
韩山童煽动人心的手段早已炉火纯青,百姓久被压迫,心中仇恨瞬间被激发出来,配合着此刻情景场合,一片呼喊之中均已系上了红巾。
杜遵道与盛文郁对视了一眼,都为韩山童的本事暗暗心惊,此处教众何止千人,片刻之间已成一片义军,竟无一人出声反驳!
随后的几天内,韩山童不断聚集教众,杜遵道则策划出了初步的行军路线,计划攻占颍州!
刘玥儿归心似箭,与道衍日夜兼程,终于赶到颍州。
“玥儿,前面就是颍上县了吧?”
刘玥儿眼见就要与父亲团聚,心中也是喜不自禁,“是啊,这次一定没少让父亲担心。”
道衍虽替她高兴,但因其话语一时也想起了相城的家人,心中有些落寞惆怅。刘玥儿心思细腻,察觉到道衍的情绪变化,回身依偎在他身边,目光之中饱含似水柔情,轻声道:“我已经想过了,这次回来不如就将我们的事对父亲说了,我随你浪迹江湖,周游天下,你觉得好吗?”
道衍又惊又喜,迎着身旁佳人目光,确认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玥儿捋了捋而后秀发,羞涩地点了点头,解释道:“这几年过后,我对教中事务真的感到厌倦了,明教圣女什么的对我来说只有负担,更何况如今已经民不聊生,估计韩伯父和父亲也快要起事,战乱一起,我一个女儿身又能帮到他们什么呢?最重要的是……若我久在教中,你难免也要卷进这些争端。”
道衍感动无比,但转念想到刘玥儿的父亲,心想此事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自己还需说服这位明教的副教主才行。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嘴上仍是在安慰刘玥儿,“慢慢来,这事急不得,不管是权谋诡计,还是杀伐争斗,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也不怕!”
二人各自整理思绪,平静心情,携手前行。
道衍经多云山庄一事,心思已经越发缜密,忽然扭头问道:“玥儿,我记得听你说过,明教教徒除了你以外,都穿白衣吧?”
刘玥儿有些疑惑,“不错,你的意思是……”
道衍面色不变,建议道:“以防生变,我们还是先换上白衣,装作普通教徒进入颍上县比较好。”
“也好。”
二人找到寻常百姓人家,换了一套粗布白衣后,往总舵赶去。
“咦,果然有些异常。”目的地已经近在咫尺,刘玥儿察觉到了异处。
道衍立刻皱紧了眉关,“怎么了?”
刘玥儿解释道:“颍上县虽然是我们明教的总舵所在,但往日也都是在重大节日才聚集在一起,可今天怎么到处都是白衣教徒。”
“你不觉得他们更像是在巡逻守卫一般吗?”仔细望去,道衍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糟了,一定是教中有大事发生!”刘玥儿有些担心。
道衍按了按她的肩膀,轻声道:“别急,我们混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二人走近,果然有几人拦住了去路,试探道:“我教教义为何?”
身为圣女的刘玥儿自然清楚无比,冷静应对道:“清静、光明、大力、智慧。”
为首之人点了点头,“进去吧。”
“先去我爹的住处。”刘玥儿对地形无比熟悉,带道衍左右绕行。
连番找寻,发现刘福通和李喜喜均不在此,刘玥儿不禁越发担心,“我爹和李叔父都不在!”
道衍简单思索后询问道:“会不会是外出了?还有没有信得过的人?”
刘玥儿点了点头,肯定道:“韩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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