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道衍解释得比较匆忙,许多细节处高启仍然充满疑惑,可大概意思还是明白了。脸上布满了对好友的担忧,佯怒道:“好你个姚天禧,几年不见,胆子越来越大了,都干起掉脑袋的事了!”
道衍知道高启是担心自己,为了让好友放下担忧,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玩味道:“都与你说过了,以后叫我释道衍,免得我掉脑袋的时候连累了你。”
见到他这般无赖模样,高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斜着眉毛问道:“道衍和尚取字了吗?”
面对好友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道衍嘿嘿一笑,答道:“小僧法号道衍,字斯道。”
高启无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说吧,斯道兄,需要我做什么?”
见其提到正事,道衍认真道:“他们每天都派人监视玥儿,所以最首要的就是想办法帮玥儿脱身……”
“等等,等等。”高启忙不迭地打断了道衍的讲述。
“怎么了?”道衍有些疑惑。
高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口中的玥儿,就是你所说的明教圣女吧?”
道衍在好友面前一时放松,忘记了掩饰与刘玥儿的关系,被聪明的高启立刻发现。
“啧啧啧,既然如此我就不用担心你还俗的事了,加入明教短短时日,能得到堂堂圣女的青睐,前途不可限量啊。”
面对好友打趣,道衍也不脸红,只是告诫道:“你可不要到处胡说,我们现在都是朝廷眼中的妖人,我可不想连累到你。”
高启听罢立刻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放心吧,你且接着说,我如何帮你救出佳人?”
道衍白了他一眼,便与其认真研究起逃跑事宜,直至深夜才离开。
道衍与刘玥儿按计划准备,过程非常顺利。
几天后,饶介一行人休整完毕,离开多云山庄,队伍中已经多了一男一女两个随从。
徐寿辉在庄门望着饶介一行人长长的队伍,负手而立,面露微笑。
况普天疑惑地问道:“徐大哥,师父,我们不是答应了那个杜遵道的要求吗?他要我们将这个圣女杀了,我们便迟迟没有动手,现在怎么反而将他们放走了?”
彭莹玉淡然一笑,解释道:“我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这个所谓的圣女其实是明教副教主刘福通的亲生女儿。那个杜遵道摆了我们一道,表面上美其名曰待其取得教中大权后率众来归,实际上其根本目的就是想要借我们之手除掉这个圣女,逐渐降低刘福通在明教中的威望,然后取而代之,做明教新的副教主,自始至终都是耍我们的。”
邹普胜赞同道:“我们之前不够了解情况,才中了这杜遵道的奸计,他一方面利用我们白莲教打压刘福通,一方面将圣女失踪的责任推到我们头上,在明教中快速积攒势力,如今已经彻底压制住了刘福通,成为教主韩山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如今有此势力哪会愿意投靠我们白莲教?所以我们才反其道而行。”
众人被杜遵道玩弄于股掌之间,很影响士气,彭莹玉自责道:“这件事情怪我贪心,早些时候若是选择和明教合作,也不会生此事端。”
徐寿辉见状赶忙安慰道:“彭祖说的哪里话?当时的决定是我们大家商议的结果,更何况这次彭祖放了这两个人,也是一计妙招。待这圣女回去,杜遵道散步的谣言便不攻自破,刘福通是聪明人,待其想清楚其中关节,自然会记我们一个人情。到时候两教自然可以重归于好,共谋大事。”
众人皆赞同徐寿辉所说,不断安慰彭莹玉。
况普天在一旁小声道:“只是可惜了那个叫道衍的沙弥,我还以为要多了个小师弟呢!师父,您老人家从袁州到黄州已经错失了两个得意门生了吧?”
彭莹玉苦笑道:“他们日后一定都有所作为,但无奈与我无缘。淮西遇见的壮士心志着实不凡,其杀伐果决的性格更是我生平罕见。而这位叫道衍的少年,天赋异禀,品行才能皆是上等,又身具佛缘,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是个情种,也不知道这段孽缘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刘玥儿此刻已经摘下面纱,露出本来面貌,与道衍并肩走在高启身后。待走远后,刘玥儿感激道:“这次多亏高公子了。”
“不必客气,我与这无赖沙弥本就是至交,举手之劳而已。”高启诙谐的回答将刘玥儿逗得捂嘴直笑。
道衍回瞪了高启一眼,没有搭茬,疑惑道:“你们不觉得我们出逃的太顺利了么?”
刘玥儿点头赞同,“我也觉得过于顺利了,比起逃离,倒像是他们故意放走我们一样。”
高启扭头安抚二人道:“你们就别杞人忧天了,我们这好歹也是官府的队伍,难不成这伙白莲教的人还敢把你们劫回去不成?”
“你小点声,被别人听到了,你可没有好果子吃。”道衍捅了捅高启的后腰。
高启大笑道:“你们是被囚在这山上太久了,许多事还不知情。近两年朝廷动静不小,有贤相之称的脱脱复相以后有很多大动作,不仅治理水患,还多次整顿吏治,如今又开始变钞。这些事听起来虽然都是脱脱政绩斐然,颇有作为,可实际上却加重了蒙古、色目贵族对汉人百姓的压迫,官吏从上到下层层盘剥百姓,致使民怨沸腾。两年时间内,各地百姓聚众反抗的事件屡有发生,所以大家对这些民间组织已经见怪不怪了。”
刘玥儿听后问道:“高公子可曾听说过明教的消息?”
高启仔细想了想道:“没有。照你们所说,无论是明教,还是这白莲教,规模之大均不是那些小打小闹的组织可以比拟的。如果有什么动静,一定会闹得天下皆知。”
道衍劝道:“你现在好歹也算是官场上的人,也该多留心些当朝时事。”
高启洒脱一笑,“官场上混不下去,我回竹林便是,想必孟载兄也不会赶我离开。”
道衍了解高启孤傲爽朗的性格,也不再劝他,无奈道:“也好,到时候算我一个。”
道衍和刘玥儿要北上赶往颍州,便与高启道别,约定日后去淮南寻他。
“咦,最近举行的祭祀仪式怎么都见不到圣女了呢?”
“据说是被南边白莲教的人给劫走了!”
“小点声!他们要真敢如此,教主不早派我们将圣女抢回来了?”
“谁知道呢?真要动起手来,我们明教兄弟可不怕他们。”
安丰路颍上县的明教总舵正欲举行祭祀大典,几名普通教众在下面嘀嘀咕咕地议论着。
“你们胡说什么呢!”
人高马大的李喜喜听见他们议论刘玥儿,忍不住冷哼一声,出言打断。
几人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李舵主莫怪,我们也是担心圣女的安危。”
刘福通见状,走了过来,平静安抚道:“圣女有要事在外奔波,你们不必多疑,过些时日便会归来。”
众人见副教主发话,均低头应允,不敢再说。
刘福通拍了拍李喜喜的肩膀道:“随我来。”李喜喜又狠狠瞪了众人一眼后才跟在刘福通身后离开。
刘福通神色惆怅,轻声道:“还没有玥儿的消息吗?”
李喜喜摇了摇头,自责道:“刘大哥,这都怪我,若是当日我没有受伤,便能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保护好她。”
“事出突然,你不必自责,而且让玥儿去接触白莲教,也是经我同意……只希望玥儿吉人自有天相,能平安归来。”刘福通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念又想到了李喜喜与他提过的道衍,询问道:“你所说的那个小沙弥可靠吗?玥儿的失踪会不会与他有关?”
“一定不会!”李喜喜保证道,“他救过我和小姐的性命,更何况平江一事也都靠他的计策才能让兄弟们全身而退,他若是有歹心,我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就只能期盼他保护好玥儿了。”刘福通每日应对教中琐事已是筋疲力竭,女儿又下落不明,虽值壮年,但脸上已是尽显老态。
“呦!这不是李舵主嘛!听说最近带教中兄弟行事,又被官兵发现了,这是刚刚退回总舵吗?”刘福通二人的谈话被一尖锐的嗓音所打断。
声音的主人李喜喜熟悉无比,转过身怒道:“盛文郁,你别欺人太甚!”
出言讥讽李喜喜的正是明教中与杜遵道抱作一团的舵主盛文郁。盛文郁一身儒生打扮,声音听着阴柔无比,面容却粗犷丑陋,让人见了便心生反感。
刘福通拉住了欲起身前去争论的李喜喜,瞄了盛文郁一眼,缓缓道:“盛舵主,教中兄弟应团结互助才是,怎能如此针锋相对,莫不是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教规条令?”
见刘福通亲自护短且以教规所压,盛文郁不敢多言,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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