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之大宋提刑》第二十四章 苦竹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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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佝偻着脊背的汉子拐入了一条深巷之内，巷子里面人迹稀少，除了一个倚靠在门边磕瓜子的妇人，再也见不到其他半个人影，那本是悠闲自得的妇人扫了一眼闯入巷子的陌生男子，随即便不甚兴趣地撇开眼去，两个粗布麻衣、脸色蜡黄的男子，的确很难勾起她的兴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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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汉子拐入巷子之后，也是顾自埋头走路，直到了巷尾处才停下脚步，其中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汉子压低着声音道：“没人跟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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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他的同伴惜字如金，不过略带沙哑磁性的声音却是极为好听，和他哪令人生厌的面孔很是不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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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说这两人自然是乔装易容的徐逍遥和尤未雪了，侦悉香雪楼一案真相之后，徐逍遥便决定分兵两路，寇冲冠从小院前门而出，负责在提刑衙门守候宋慈，自己和尤未雪则是翻过院墙，径直来了这苦竹老人的家中，苦竹老人不是别个，正是题写这七句诗文之人。因为要躲过沈涣的耳目，所以两人才会易装而行，虽然脸上的油彩粉末让人倍感油腻，但效果却是不错，连他自己顾镜而视，也是差点认不出来，不过听尤未雪说，这等易容之术在江湖之中也才二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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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逍遥对尤未雪的武功极为信赖，得到她的金口确认之后，便上前拍响了那陈旧的院门，院门在拍击之下慢慢打开，门轴转动之间发出‘吱呀’的刺耳声音，徐逍遥也是未及防备院门没有上闩，赶紧手快地扶住门板，在和尤未雪对视一眼之后，便闪身进了小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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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刚在院子里面站定，耳边便响起‘哗啦’一阵水声，徐逍遥心头一跳，循声望去才发现是一个身材颀长的老者正在晾晒衣衫，所晒衣衫上的墨竹染印很是夺目，徐逍遥心中一动，上前恭声道：“不知这位老丈可是苦竹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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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头也没回，声音淡淡地语出惊人道：“你们可是提刑衙门的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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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识破身份的徐逍遥和同样疑惑的尤未雪对视了一眼，随即也是直承道：“我是提刑衙门的推司徐逍遥，不知老人家如何知悉我等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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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转过身来，青翟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地道：“老朽性情孤僻，平时与人结交不多，这几日里若是有人寻来，十之**便是为了香雪楼一案。关心此案的只有湖州府衙和提刑衙门，若你们是沈涣派来的，又怎么会对我如此客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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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果然是隐匿于市的智者，正如老丈之言，我等确是为香雪楼一案而来，但同时我们也是为了藏头之诗而来。我家宋大人和洪御史乃是至交，老人家若是真有冤情，还望勿要顾虑太多，直言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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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既然已被你们堵到家门，还哪有什么顾虑可言，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你们跟我进屋再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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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逍遥原忖此来要苦竹老人吐露实情，定是要花费诸多力气心机，却是想不到对方想得如此通透，一时之间也是偷松了一口气，给尤未雪一个眼色让其守在门边，自己则是随着老人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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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两人坐定之后，徐逍遥开口问道：“老人家诗文之中深藏玄机，不知那湖州府尹沈涣到底行了何事？才会让老人家说出‘伤天良’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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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轻叹了一口气道：“府尹牧守一方，本应为百姓之父母、万民之青天，但这沈涣却是倒行逆施，只知结党营私、官官相护，视治下之百姓如草芥！老朽此言绝非危言耸听，不知徐推司可有听过紫霞山乱兵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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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逍遥闻言不由精神一振，连忙确认道：“紫霞山乱兵？老人家莫非也有亲人居于那小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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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神色顿时一黯，沉声道：“我的儿子儿媳正是紫霞山中的猎户，离那小村还有五六里之距，每逢初一、十五，我儿子都会进城来探望于我，顺便捎带一些山中的野味，但是前次他却没有如期而来，初时我还以为是有事耽搁，几日之后才在街市上听说了紫霞山村民到府衙状告乱兵一事，当时我就心中一急，生怕儿子也是遭了毒手，于是连忙赶到他的住处，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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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说到这里，也是不由呜咽动容，啜泣了一阵才继续道：“因为我知道贸然前去告状只会重蹈紫霞山民的覆辙，当时正巧从香雪楼接到了题写诗文一事，所以才会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可是偏偏那朱三德却是看穿了其中的蹊跷，还想勒索于我，我一时情急之下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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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徐某唐突问一句，老丈的子女乃是为乱兵所害，那为何在诗中却是只提府尹之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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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那沈涣肯替我等作主，伸冤报仇又有何难，再说我也不知害死我儿子儿媳的乱兵究竟是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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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逍遥听到老者话中地无奈，心中也是一刺，沉吟了半晌又是问道：“不知老者可曾对其他人提过此事，或是除你之外，可还有此案的知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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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摇了摇头道：“我的儿子本是独居的猎户，周边并无左邻右舍，所以直到我赶去紫霞山前，都是无人通传他们的死讯，想必定是无人发现。而我有了紫霞山民的前车之鉴，自然也不会声张此事，你是老朽第一个吐露此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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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逍遥默然点了点头，本来乱兵一案已然山穷水尽，想不到如今又柳暗花明由香雪楼一案引出了这苦竹老人，真是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语，想到这里的徐逍遥眼睛也是亮了起来，当下问道：“实不相瞒，那同样是亲人被害、不肯罢休的紫霞山民昨日遭人追杀、几乎丧命，此案若是追查下去，必是艰难险阻、九死一生，不知老人家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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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打断徐逍遥的言语，决然地道：“徐推司，老朽已然风烛残年，膝下独子本是唯一牵心挂肚之人，若是能为他们报仇，哪怕机会只有万一，一副老骨纵是殒命粉身，又有何惧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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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逍遥看着浊目含泪的老人，脑中不禁重叠起当日湖月楼小二李朴之父的面容，当下也是坚声道：“既如此，老人家，我来为你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