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更深,徐茂只身来到了一艘停泊在岸边的船上,对久候多时的背立于船檐的紫衣少女恭敬道:“我已按您的吩咐照做,能否放过我的家眷了?”
魅吟莞尔,发出的声音却有一丝寒意:“你的家眷已安置回府。不过你,恐怕回不去了。”话音一落,左手一挥,徐茂的脖颈瞬间撕拉出一道口子,鲜血喷薄而出,双手颤抖来不及捂住脖子,便跌落到了河中。
“蠢货。”魅吟讥讽道。
与此同时,空中冲出了一道黑影,“什么人?”魅吟大声喝道并转身。待来人落于船头,她才松了警惕,说道:“你怎么来了?”
鬼临转过身,眉头一竖带有一丝愠怒,问道:“你杀了徐岂?”
魅吟也毫不隐瞒,“嗯。”
“为何?”
“因为他要杀我,我不过还以颜色罢了。而且,我试图挑起过江帮与天门教的矛盾,不过,好像被这个蠢货搞杂了。”说着还瞥了一眼河面,语气轻蔑。
鬼临问道:“他为何要杀你?”
魅吟耸耸肩,道:“许是铁莲姬与他相好的缘故吧。”
“哼,若不是当初你伤了她的脸,她又怎会如此恨毒你,节外生枝出这些事端。你现在并未请命就私自对过江帮与天门教出手,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鬼临严厉道。
魅吟在他们之中最为年幼,从小养尊处优使得她嚣张跋扈,又因她颇得月心的宠信,所以更是有恃无恐,独断专行。
魅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哪有那么严重,危月宫一统武林是大势所趋,我不过早些下手罢了。”
鬼临并未将严厉的眼色换下,只说道:“田闯死了。”
魅吟愣了一下,瘪着嘴躲开了他的眼神,没有吭声。鬼临继续说道:“你不会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吧。”
魅吟这才正视着他,不服气,却又不敢放肆,道:“是他武功不济,‘滚雷杖法’是何等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事后他找神医医治,也难逃一死。”
鬼临背着手仔细盯着她,听着她渐弱的语气,无奈地叹道:“上面已经对你不满了。”
魅吟身形晃了一下,脸上没有之前的嬉皮笑脸,语言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慌张:“就因为我杀了田闯?”
鬼临埋怨地瞪了她一眼,道:“你闯下的祸事,仅仅是杀了田闯这么简单吗?”
见她默不作声,鬼临眼神游离在地面,思量过后还是说道:“妹妹。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可以任意妄为,行不计后果之事,但,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魅吟觉得自己内心被针扎了一般,她转了头看向静得出奇的水面,好半晌,才点头道:“我知道了。”才顷刻功夫,转过头来又换了一副调侃人的表情,说着:“不知道鬼临大人亲临苏州,有何要事?”
鬼临耸耸肩,语气中似乎透着些疲累:“还不是南澹那档子事,那名落单的男子,现下还不知踪迹。不过据我推断,他背后的那名‘主’应该已经做掉他了,不然为何我苦寻这些时日都未闻丝毫风声。”
魅吟点头认同他的想法,随即打了个寒颤。鬼临见状,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给她披上,责怪道:“还未开春便如此折腾自己,容易短命。”
容易短命?魅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特别是瞧着他极其严肃的说着如此荒唐的鬼话,便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当真与街头的相命先生无异。”
鬼临并未搭理她,耐心地帮她系好丝带之后说道:“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件要事说与你。”
魅吟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鬼临会意道:“把‘东海三奇’带回危月宫,若人带不回来,那就带回宝藏位置。”
魅吟意外道:“这个事情,不是夙梦在管吗?”
鬼临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问,为了帮你解决青雾庄的事,大哥和夙梦做了这个交易。”
魅吟反应过来,喊道:“然后你又要这个烂摊子丢给我?”
鬼临又蓦地严肃起来,说道:“‘修罗鬼魅’同生共死,这件事谁做都一样,你现在让上面不满,正好趁此机会将功折罪。即便不饶恕你,咱们求情也有话可说。”
魅吟不满地鼓着腮帮子,转着眼珠暗忖道:“我居然沦落到给夙梦收拾烂摊子。不过话说回来,若她没有完成的事我做到了,那我岂不是又可以压她一头。”想到这,魅吟不由得笑了起来,抬头道:“行,我去办就是了。”
“嗯,我该走了。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魅吟点头,“那你保重。”鬼临应承了一声,没了身影。
魅吟看他离去,又瞧了瞧天色,缺月高悬,烟笼寒水,便踏下船檐入林去。才行了十数步,刮来了一阵寒风,忽然一袭蓝影闯了过来,魅吟醒觉,瞬间汇集一道掌风,拍了过去,男子在空中翻转,轻点过枝桠又化成一道利剑刮了过去。魅吟已有防备,将斗篷包裹着自己,也在空中做了个翻转,躲过了一遭。
来人遂立于地面,冷峻的面孔漠视着她。魅吟打量着他,发出一声讥笑,轻声道:“季明昭。”
季明昭这才定睛看清了她的面貌,惊觉道:“是你?!”
魅吟仰起了脑袋,眉尾一挑,傲慢道:“季公子这回又有何见教?”
季明昭顾不得细想,沉声问道:“是你杀了徐岂?”
魅吟瞥了他一眼,无视他直接往林里去。
“你是魅吟?”季明昭跨步上前拦住,带着质问的语气。
他只见过茗萧,向闻灵烟以轻功和身法见长,但她的身法不似传言中那样迅速,瞧年岁,又与月心的首徒夙梦不相称。虽说危月宫内高手如云,但她刚才惊觉的速度与那一记掌风灌来的内力,绝非危月宫的一般高手,尤其是那日在松鹤楼外的林地里她对“贺兰五绝”呼来唤去的架势与当时他们的猜想,他更加确定此人的身份。
魅吟止步,警惕地看着他,也不想再装聋作哑,道:“季公子好管闲事?”
季明昭道:“为何要杀他?”
魅吟勾起嘴角,声音却清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季明昭还没细想,后头便传来了声音:“季兄!别与她废话,我来助你。”此时柳司凡的声音传来,身影骤然出现在魅吟眼前,一把利剑直逼其眉心。
魅吟以迅雷之势将其剑裹于袍中,稍一发力,“铮”的一声,长剑在袍中化成了碎铁,又回击甩了回去,碎剑速度极快驶向柳司凡,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柳司凡一记翻跃,抱上了树干,后又跃于地面与其徒手决斗。
在一旁吃惊的季明昭转着眼珠,暗道:“以她的武功,只怕柳司凡难以招架。若我出手,两名男子决于一名女子,若被旁人知晓,无论输赢,只怕都会令人发笑。”
便在他犹豫不决时,柳司凡右手汇力拍出,魅吟一记转身避开,右手一记“拨云见日”,圈转而上正好重击他的胸口,左手却蓦地出现一把匕首,向他脖颈削去,身形奇快。
“不好!”季明昭暗道,双足发力,一跃而上,踢中了魅吟持匕首之手。匕首则在魅吟左手掌心回旋,向季明昭甩出,季明昭倒退几步,折扇贴紧了匕首剑身,绕了几个圈子,发力返还了回去。
魅吟左手一展,匕首原封不动的回到她手中,随即还剑入鞘,对柳司凡嗤笑道:“柳公子这点本事就想与‘南季’一绝高下?”
此时的柳司凡面色蜡黄,咬唇不言。季明昭看出了他的窘态,出言替其辩解道:“柳兄今日烈酒过饮,失常而已。”
魅吟瞧出了所以,却不买账,道:“失常?我看,这便是常态吧。”
柳司凡怒道:“你!”当下运出内力,却感觉胸口一阵发痛,双手垂了下去,毫无气力。
“哈哈…”魅吟捧腹大笑道:“就这三两下子,连中了我的漫山风都不自知。”又蓦地变脸,语气凶狠:“真是废物。”
漫山风?季明昭心头一紧,拦住她的去路,道:“还请姑娘赐解药。”
魅吟眉峰一挑,道:“解药?你一上来就袭击我,还毫无礼遇质问我,如今更是搬了救兵想杀我。现在问我要解药,你脑子没毛病吧?”
季明昭听她说完,虽然他与危月宫道不同,但也深觉自己失礼,如今为了讨回解药也只能软下语气:“是在下鲁莽,失了礼数,还请姑娘赐解药。”
魅吟灵光一闪,笑道:“要解药不难,你若给我磕一百个响头,再叫我三声姑奶奶,我便赐予你。”
“你!你怎么这么执着于当人家的长辈?”季明昭看着她又使出从前为难别人的伎俩,无奈道。
“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要为难你。”魅吟不以为然道。
“既然姑娘执意如此,那季某便得罪了!”季明昭无法可使,只能出手,他折扇轻戳她眉心,魅吟偏头而过,只见折扇张开,忽然横转,向她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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