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月之下》第十六章 单枪匹马,群起而攻(下)

    疾雨伴随着雷声拍打着林叶,江乔手持“刻云”点剑而起,劈,刺,格,洗,身形轻如灵燕,剑势变化吞吐自如。这糟糕的环境似乎并未影响到他,一阵剑花挽过,江乔飞身腾空侧踏了树干,最后变化了数个身形,而他的手跟着身形的变化而变化,终于势成,一个跨步旋转,宝剑一指,对面的树干一声闷响,顿时显出个窟窿,即便下着雨也没避免它冒着青烟。
    东方翊扫视了一遍,发现凡是在江乔周围的树干,都留下了极深的划痕,但是他并没有看见江乔靠近过那些树木。于是心下骇然,这“北江”果然名不虚传。
    江乔似乎意犹未尽,回身笑道:“我再给你演示另外一招。”
    说罢便长剑一指足下一登,这一招却比方才那招来得凌厉,东方翊觉得他顿时周身银辉,披荆斩棘般划出一道又一道可见的剑气。
    忽然“噼里”一声一道闪电而下,见火花乍起,又听江乔一声惊呼:“你大爷的!”忙将剑抖落在地上。
    江乔愣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剑,右手揉搓着手指,忽然回神,指着迷蒙的天就骂道:“叛逆的贼子你不劈,杀我麾下堂主的凶手你不劈,你劈我做什么?!”
    “哈哈哈。”东方翊大笑出声,他本来也被吓到,但看到江乔没事,便舒了口气,又看他指天痛骂,更是觉得有趣至极。
    江乔回头看他,撇了撇嘴,适起宝剑之后走向东方翊,并说道:“罢了,那你就学第一招罢。”
    “第一招?”东方翊问道。
    江乔点点头,说道:“那一招叫‘轻云蔽月’,但我一向管它叫‘虚张声势’,就因最后那一声炸响气派至极,不过其实是迷惑之用,因为它的伤害主要输出在那些树干之上,而且我不过用了三成力,若竭尽全力划在肌肤之上,必得筋脉断裂失血而亡。”
    东方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江乔正视着他,严肃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教你,是让你自保,不是让你杀人的,明白吗?”
    东方翊也正身看向他,知其所指,重重点了头。
    “好了,那你使一遍罢。”江乔说完便退开。
    “啊?”东方翊惊道:“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会没有看清罢?”江乔有些意外,他明明减慢了速度,一招一式也尽量软着力,就为了让他看明白。
    东方翊低着头,眉头皱起,使劲回忆着江乔的出招,雨声骤大,但他似没有听见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江乔看他这样也没有出声打扰,只默默站在一旁等他就绪。片刻过后,东方翊抬头说道:“我试试。”
    他抽出兵器按照自己的记忆耍着剑,江乔看他动作缓慢,却有模有样,不禁满意地点着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东方翊终于和他一样,一个跨步转身,长剑一指,却没有发出炸响声。东方翊有些讶异,又凝了气重力一指,仍然没有反应。
    “哈哈哈!!”江乔捧腹大笑,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如此痴傻的人怎会杀得了人。
    东方翊回头看他,只见他走了过来,说道:“你内力尚显不足,自然发不出力。”说着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又说道:“你看看天色。”
    东方翊抬头望去,却见雨停,而迷云的缝隙中透出一丝光亮,江乔的声音又响起:“等你把招使完,估计你已经死过一百次了。”
    “我想习武,可是家父不肯教。”东方翊急道。
    江乔微微点头,他想他明白他父亲的用意,便说道:“令尊是为你好,长期习武之人不仅身躯会变,这儿,也会变。”话音欲落的时候,手指重重点了点他的心口。
    东方翊低头看向他手离开的地方,衣襟上还有个手指重点的小坑,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我明白了,在下能认识江兄,真乃三生之幸!”说着便郑重抱拳,江乔顶着一排令人称羡的名头,却仍保持初心,心底油然而生对他的敬佩。
    江乔笑笑便说道:“行了,我还要回去处理先堂主的后事,不能久留,咱们就此分别罢。”
    东方翊一惊,他本想再和他请教几招,可江乔既如此说,他也不好挽留,便拱手道:“那你保重,后会有期!”江乔抱拳示意,转身步伐矫健的消失在林中。
    夙梦换了身衣裳,但头发仍有些湿润,她捏着一本泛黄的且沿边有些发卷的书,来到了一名男子面前,这人身着玄青色圆领宽袖直裾袍,袖口中衣露出银色镶边,左手大拇指上套着一枚汉白玉扳指,头发用和田玉冠高高束起,剑眉星目,不怒自威,作为“修罗鬼魅”之首的他,瞧见夙梦,也仍然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夙梦将手中的书打开,翻到自己标记的那一页,缓缓递给了他。修罹拿过书的同时手指不经意触到了她的指尖,那种冰凉似嵌了雨水般。
    “你和江乔交手了?”修罹问道。
    夙梦轻“嗯”了一声,又道:“反正已经被他发现了,倒不如打一架。”
    “倒不如打一架?你的理论真是越来越荒谬了。”修罹好笑道。
    夙梦抱着手,没好气道:“有心思数落我,不过费费心思,保你那两个不中意的弟弟妹妹。”
    修罹听到这话眼中蓦地闪过寒光,他低头看着册子,夙梦的话又传来:“青雾庄一百七十三口人,册中只记录了一百七十二口,少了的那个,正是荣厦的独子。斩草不除根,这罪过,可大了。”
    修罹听着她幸灾乐祸的语气,眉头更是紧得厉害,看完之后轻轻往桌上一扔,目视着前方,眼神飘忽。
    “罗刹的‘断十三’出了事,魅吟杀个人都有漏网之鱼,你们还能成什么事?”夙梦讥讽道。
    “哼,期限将至,‘东海三奇’仍没有下落,你以为你自己很中用么?”修罹反唇相讥道。
    “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夙梦撑着桌面,离他咫尺,眉眼带着笑意,又带着一份得意。
    修罹将头往后缩了缩,问道:“你敢对我出手么?”
    “哼,你现在若打得过我,何必叫我去盗那劳什子命案册。”夙梦说着,修罹也不恼,静待她的下文。只听她又说道:“封锁了筋脉,就好好屈于人下,免得撕破了脸皮,待会儿不好求人。”
    “求人?”修罹问道,却带着三分假意,他们一同长大,他对眼前这个女人再了解不过,只有让她完全占据上风,她才会帮他。
    “难道不是要我找到鬼临,让他出马把荣厦的儿子解决掉?”夙梦问道,“修罗鬼魅”荣辱与共,罗刹和魅吟行动出现问题,这个烂摊子只能是其余两人收拾。
    “你既然自己说出来了,那就证明你不排斥帮我办这件事。”修罹说道。
    “我帮你找到鬼临,你帮我解决‘东海三奇’的事情。”夙梦毫不遮掩地做着买***起寻找那捕风捉影的宝藏,她更愿意做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情,她没有急着去寻“东海三奇”,是因为知道自己这个烂摊子总有人接。
    “成交。”修罹没有丝毫犹豫。
    夙梦点头,扯出一丝媚笑就掩门出了房间。待她一走,修罹才重重跌坐在椅子上,他近期修炼了危月宫仅有的一门烈性内功,“焚阳”。因危月宫的武功一想以阴柔为主,他转而研习与之相冲的内功,故而气血乱窜,无奈封锁了筋脉,才缓和了状态。
    回到府的东方翊稍作休息之后,直接去向了父亲的房间。
    “父亲,我可以进来么?”
    “进来罢。”
    见父亲正在作画,东方翊并没有出声打扰,反倒东方台先开口:“何事?”
    “噢,我此行见闻颇多,可最令我不解的是,他们似乎都对咱们家的宝剑颇有兴趣。”
    东方台望了他一眼,说道:“你可听说过‘形天十八方’?”
    东方翊摇头以示不知,东方翊慢条斯理在画上落了款,又拿出印章一盖,才娓娓道来:“‘形天十八方’是十八种武器,上有‘四灵’,下有‘六煞’,四灵由‘青龙锏’‘白虎剑’‘玄武扇’和‘朱雀鞭’组成,这四把武器相传出自铸剑名师烛庸子的第七代嫡传弟子‘页启’之手,可他在晚年开辟了一种极为诡异的铸剑方法,以人血毒虫乃至不知名的邪物混入融铁中锻造,随后不顾门规收了六名弟子,分别教授之,后六名弟子造出六把武器,合称‘六煞’,后来这六名弟子逐渐暴露了自己贪婪的本性,合计杀死了页启,却又在争夺‘四灵’的过程中互相残杀,最后‘四灵’不知所踪,他们六人造的‘六煞’也遗落人间。”
    东方翊这才慢慢点头,可又疑惑道:“可咱们家的刻云剑不是‘四灵’之一,我也丝毫没在其身上看见‘邪恶’的影子。”
    东方台瞪了他一眼,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脑筋太直,于是没好气地说道:“这便是我要和你说的另外‘八方’。相传在四百年前,浔阳有四名兵器大家,互为知己,因居住在柴桑山上,世人皆称他们为‘柴桑四友’。他们开创了兵器时代的先河,锻造出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兵器,到后来他们集毕生精华各自锻造出了两把兵器,流传于世。”
    东方终于了解,“那刻云剑就是其中一件?”
    东方台点头道:“玄武’在季家,‘白虎’在漓渊阁,据所知,‘朱雀’在危月宫,不过无人见过,‘青龙’不得而知,‘八方’也陆陆续续现于江湖,你之前提到的江乔,他所持的宝剑‘烛阴’已经在回雪楼传承两百多年了。你曾祖父当年也是侥幸获得‘刻云’才扬名天下。不过翊儿,你要切记,这些兵器的独到和可怕之处都是世人过甚其辞。它能变成什么,全看使用兵器之人,若心正,哪怕枯枝草木也能强大无比,若心怀鬼胎,即便是千年难遇的神兵也只是喋血的帮凶。”
    东方如梦初醒,抱拳道:“是,孩儿定不负所望,勤加习武,扬我门楣。”
    东方台摆摆手笑道:“别什么扬不扬楣的,你只要将宝剑和武功顺利传承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东方台正要研磨再次作画,忽又想到,“对了,你此番前去方家,可有见到方珩?”东方翊一听她的名字,难掩内心的失落,“见是见到了,不过她好像对我,没什么意思。”
    “你与她许久未见,自然是生分了,不过男女之事,还得你自己揣摩,我可帮不了你,她知书达礼,家世雄厚,你与她早日结成连理,我和你母亲也早些放宽心。”
    “是,我知道了。对了,您嘱咐我交予方世伯的那封信,写的什么?”东方翊仍难掩好奇之心。
    东方台欲言又止,却还是说道:“你可知道青雾庄的事?”
    东方翊点头,道:“莫非,与我们家也有关联?”
    东方台点头道:“正是,因有两名被派去刺探危月宫消息的男子不见了踪影,而结果只有两个,一是不复林迷了路被猛兽吞掉了,二是落入了危月宫之手。而两名男子,都是青雾庄的人,但其中一名是你方世伯的表妹夫,虽非他亲自授命,但与青雾庄牵扯到,说不定会引来杀身之祸,而最后青雾庄的灭门,正好证实了这二人的确是落入了危月宫之手。”
    东方翊瞬间激动道:“那方家会有危险么?”
    东方台摇头,“方浔行事向来谨慎,但危月宫也不是等闲之辈,我怕事情败露,你方世伯有危险。”
    东方翊又紧接着问:“可,父亲是如何得知那两人失踪之事。”
    “是我在大理的旧友告知的我,咱们家数百年荣光,我不能拿祖宗的基业冒险,不能与他们同仇敌忾,那我便做做通风报信的小卒。”
    “那他们可还有其他计划?”
    东方台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你只需管好你自己,还有,早日成亲。”
    东方翊一听成亲二字就头脑一紧,他和方珩多年不见,既然那些时日他们共处一个屋檐下,感情也没有热络起来。东方台见他忽然闷不做声便转了话题:“识人无数的江乔能和你结识还授武功给你,你身上定然有他欣赏的品性,我很是欣慰。”
    得到肯定的东方翊瞬间气性高涨,昂然道:“我以后定专心练剑,不负父亲所托。”
    东方台一笑,忽又想起什么,只见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颜色泛黄的书籍,交予东方翊,说道:“这本‘奇兵谱’你拿去,上面有关于‘十八方’,还有其他遗世的各类兵器,你熟识熟识,江湖中鱼龙混杂,多长点见识总是好的。”东方翊双手接过,向父亲行了礼便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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