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
想通事情原委的姜盘,内心好过了点,可仍然满腹遗憾,为霸座男而感到遗憾。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霸座男,看似无赖缺乏起码的公德心,其实色厉内荏,面对新生种的暴力首先选择的是退缩。
姜盘有种冲动,几乎想过去告诉他,烟熏妆少女刚才对他的所作所为,见义勇为固然不假,却也已经涉嫌恐吓罪。通过对《新生种暂行管理条例》的解读,姜盘非常清楚,新生种和新生种有矛盾是一回事,新生种和普通人产生矛盾,等同普通人与普通人产生矛盾,法律并不会偏袒新生种,这是全球共识,甚至上升到政治正确的高度。
然而最终姜盘抑制住了冲动,他清楚地知道,当普通人面对无法抗拒的新生种暴力时,绝大部分人会沉默和退让,因为对自身安全而言那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作为新生种,姜盘并未因此而沾沾自喜,毕竟他成为新生种时间还短,大多时候仍以普通人的心态自居,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态什么时候会发生改变……
普通人对新生种的态度,顺着这个思路,有许多想法在他大脑中生发,但从洗手间返回的烟熏妆少女,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思路。
“哎呦,对不起。”少女走入里边座位时,动作有点毛糙,不小心在他身上撞了一下。
“没关系。”不知怎么搞的,墨镜被撞脱了,姜盘把墨镜重新拿在手里,却发现对方在怔怔地看自己,目光迷蒙,一副迷妹的样子。
“你故意的?”姜盘举了举墨镜问。
“当然是故意的,上洗手间也是骗你的,刚才就在车门那边站了会。”小伎俩被看穿,烟熏妆少女非但没有感到丝毫尴尬,反而如实招供,脸皮倒也不薄,“你一上车,我就知道你也是个新生种,我有感觉。”
少女身材不算娇小,但比盘矮了一头,现在站着和姜盘说话,两人几乎平视,女孩子呼出的如兰口气直接喷到了姜盘脸上。
“你不坐下?”高铁两排座位之间并不是个宽敞的地方,少女鼓胀鼓胀的胸脯就在眼皮底下挺立着,有压迫感,姜盘不得不提醒少女。
“哦,你的脸特别是眉毛,很好看,差点被你迷住了。”少女这时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嘟哝着坐回原座。
姜盘愣了一下,这也太直接了吧,随即开心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长相,也很有自信,但来自异性如此赤裸裸裸的夸奖,还是第一次遇到,纵然亲密如朱颜,也不会如此直接地表达,顶多是在他眼角轻轻咬上几口而已。相貌被人夸奖,特别是来自异性的赞美,总能让人心情愉悦,这一点不分男女,也不必矫情。
“我承认自己是个新生种,你看我的眼睛就能确定。”被心直口快的人赞美,兼且对方是同类,好像还很有正义感,对这名少女,姜盘的兴趣无可避免地被提升到一个高度,“你是主动觉醒?眼睛的亮度没变化。”
“我去年十月主动觉醒,浙省新生种管理局教会我的冥想,还没成功。”提到冥想少女似乎有点不耐烦,向上吹出一口气,鼻梁上的刘海掀起又落下,“他们让我去新生种学校,我最讨厌上学,不想去,自己找了份工作。我去终点站筑城,你呢?”
“我去鹏城,……看姐姐,在前面的星城换乘。你多大了?我看你好像还没到参加工作的年龄。”
“十七岁。”
“十七岁能参加工作?”
“你傻啊,等明天我就满十八了。”
“呃……我是有点傻,这么简单的问题都预见不到。筑城什么单位?一定和新生种有关。”
“这个不能告诉你,签了保密协议。你叫什么?我叫聂小留,加个微信呗。”
“好啊,我叫姜盘。”
姜盘微信注册名就是本名,聂小留的叫“有点冷有点酷”,两人相互通过验证,添加好友,就算是认识了。此后的一个小时里,两人各自谈了个人的基本情况,交流一些碎片化的新生种资讯,列车停靠在星城站台后,姜盘向聂小留告别。
换乘时间很紧,姜盘拖着行李匆匆走出车厢,来到月台时,他突然有种感觉,车厢内的聂小留一定在透过车窗目送自己。回过头去一看,果真如此,便朝她挥挥手,这才急速离开。
换乘需要在候车大厅重新验票,时间紧凑,姜盘来不及吃东西,上车后点了份三十块的快餐当午饭,觉得味道还可以,没网上说得那么离谱。
这回是靠窗坐,吃完盒饭把空盒扔到车厢连接处的垃圾箱里,返回座位,姜盘就一直在看窗外的风光。速度太快,铁路沿线的景色俱是一晃而过,姜盘要把目光放远,一路的山山水水、田园村庄,才会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影子。
姜盘喜欢这种感觉,因为高速列车的速度,能让他的思维也变得同样快速起来。
姜盘有过不止一次夜间乘坐大巴的经历,在他看来,那是一种非常美妙的享受。皓月当空,大巴车内漆黑一片,其他旅客俱已沉睡,而他凭窗远眺月光下的苍莽大地,意识清晰活跃到极限,手挥五弦而心在雁门之间,那个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的思维能够到达宇宙的最远最深处。
但这种妙不可言的经历只有坐夜行车,才能体会得到,像现在这样的大白天,是不该产生的,但此时此刻,这种美妙的感觉再次出现了。姜盘心有明悟,知道这是潜伏在身体里的那个隐性技能,在发挥作用。他有感觉,一旦自己二辟原初灵海,这个隐性技能一定会显现出来。
列车向南行驶大约三个小时,到达华夏南国大都市五羊城,再向东继续行驶不到半个小时,抵达鹏城高铁站。
从开着空调的车厢里一出来,姜盘首先感受到了南国的热度,也领略到了鹏城高铁站的恢弘气势,而最让他感慨的却是祖国的幅员辽阔,早晨在衢城登车时,温度才摄氏七度,现在的鹏城怕是有二十四五度了。幸好他早有准备,在高铁上便脱掉防寒服塞进了行李箱,只在白汗衫外面罩了件灰色细条灯芯绒衬衣。
他拖着行李箱,取下墨镜,步履轻快,从B2出站口验票出站。
接站的人很多,有一点儿拥挤,但姜盘仍然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大姐姜抱珍,因为大姐确实长的像高圆圆,而且更年轻更高挑,气质出众,站在人群里仿佛带着自动光环,非常容易辨认。
“小盘!”几乎在同一时刻,姜抱珍也看到了姜盘,脆脆地喊了一声,高举皓腕朝他挥手,并且迎了上去。身边是穿流不息的人群,场合显然不方便寒暄,姜抱珍想去帮姜盘拉行李箱,姜盘说了句“很轻,不用。”就由姜抱珍领着向广场上的垂直电梯间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身边人流渐渐稀少了,似乎是心有灵犀,姐弟俩同时停下脚步。同父异母的姐弟初次相见,相信姜盘和姜抱珍事先都预想过见面时的场景,但想象和现实永远有差距,而正是这种差距令此刻的姐弟俩相视会心一笑。
笑过之后,两人直视对方,目光温柔,没有丝毫躲闪。其实自姜盘下了高铁、姜抱珍来到高铁站后,一股浓烈且深远悠长的情绪便同时萦绕在他们各自的心头,这股情绪叫血脉亲情。
此刻姜盘眼里的大姐有着黑色的披肩卷发,皮肤白皙,一双大大的杏眼,鼻尖不算小巧但鼻梁挺直,长长黑黑的柳叶眉有精心修剪过的痕迹;大姐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齐臀短风衣,大翻领口落出里面白色真丝衬衫的荷叶边,下身和自己一样是条浅蓝色牛仔裤;整体看上去,显得清丽脱俗,优雅知性。
姜抱珍自然而然地拿眼前的这个弟弟去和另一个弟弟相比。
首先分辨出的是不同之处,远在雾都的胞弟脸型更为柔和,眼前的姜盘线条要硬朗许多,两个人的眼睛截然不同,胞弟和自己一样是大眼睛,姜盘却是细长的丹凤眼;相同的地方,自然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浓眉,再有就是两者都继承了父亲那深长的人中,两人都是非常漂亮的大男孩,高大英俊,是女孩子们喜欢的那种类型。
但看久了,她又觉得眼前的大男孩身上,仿佛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初见时的这个疑惑,第三天才被她解开。
此后的三天,她一直陪伴着姜盘,以发自内心的亲情去接纳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以便后者能够尽快地获得归属感。接触多了,她逐渐发现小她五岁的姜盘,长相看似大男孩,思维言谈和行为模式却异常老练,有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精神气质,说白了,姜盘不像个大男孩,反而有几分父亲的影子。
两人正式见面后,下到地下停车场,姜抱珍打电话通知专职司机人接到了,让他把车开到即停即走的接客通道来。
劳斯莱斯幻影像是一艘行驶在平静水面上的船,悄无声息地在车流中滑行。极致的工艺不但造就了车厢内部无死角的精致,也隔绝了外界一切的震动和噪音。左后门车窗玻璃早被姜抱珍调成透明模式,透过车窗,鹏城正毫无保留地向姜盘展现出她作为一线大都市和滨海城市应有的迷人风姿。
姜盘第一次乘坐劳斯莱斯幻影,也是第一次来到鹏城这座华夏的传奇都市。
虽然去年如愿以偿地考进京都大学历史系,但还没来得及积攒起足够的大都市生活经验,离开学仅仅过了四个月,他便不得不返回衢城,而以劳斯莱斯代步,哪怕是搭乘,在当今这个世界上也是极少数人才能获得的出行经历,所以即便是对于素来沉稳的姜盘而言,能坐在劳斯莱斯里欣赏拥有良好城市规划、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以及绿化水平享誉世界的鹏城市容,仍然不失为一次极其新奇的体验。
“看,那就是磐石国际金融中心,五百三十二米高,一百零八层,鹏城第二高楼。”幻影路过城市CBD中心区域时,坐在右侧位的姜抱珍,指着车窗外一座高耸入云的全隐框玻璃幕墙大厦,不无骄傲地对姜盘说:“算是我们家的,爸爸手上盖的!只要你愿意,明天或者后天我都可以陪你过来。”
五百米高度的建筑,估计可以跻身全球高层建筑前二十名了,从姜盘左侧的位置斜望出去,整栋建筑就像是一颗放大了无数倍的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宏伟壮观!”
姜盘点头称赞一句,内心的震撼毋庸讳言,不是对大楼的高度,而是姜抱珍的那句“算是我们家的”。
现在企业制度,作为曾经的学霸姜盘多少懂一点,磐石控股是上市公司,磐石国际金融中心属于磐石控股的资产,大姐的这句话间接说明,姜氏家族对磐石这家超大型民企拥有绝对控股权,股权占比至少超过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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