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主持抖擞了一下身上的布衣,叫道理孤心寺在他的经营下非但不算落败,反倒是让不少同行眼热的存在,再加上不少外来之财,怎么也该换上一身光鲜亮丽的锦襕袈裟,再不济也少不了是一件纯色佛衣,只是一身被水洗的发白的布衣实在看不出主持的身份。
“小陆陆,叔叔带了个朋友来看看你。”布衣和尚嬉皮笑脸的轻巧门房,好不正经。
“唰。”
一道透体灵力破窗而出,直点在和尚眉心,本以为是个皮开肉绽的下场,却不想那道灵力冲击和尚额头时,仿佛撞上了一块精钢般,支离破碎,和尚满脸无奈的抹了抹印堂,转身朝着苏问等人谦声道:“几位施主,我这侄儿脾气不好,只怕今日的是见不到了,不如明早我再给各位引荐。”
“也好,打扰先生休息了,小子明日再来拜访。”苏问毕恭毕敬的朝着门内拱手一拜,透过门房上的破洞偷瞄了一眼屋内的景象,似有一男子的背影。
“大师,不知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和尚面容为难,下意识的看了看仅有的两间房,苏问看着这些小动作心知肚明,也不难为对方说道:“在大殿打个地铺便好,劳烦大师准备几床被褥。”
“师傅,这样是不是不好,他们是客人,咱们不是有两间住房。”九通嘟囔的说道,毕竟此刻即便他让出床位也是不够。
布衣和尚瞪了一眼毫无眼色的小徒弟,心想到你没看见师傅我刚才险些受伤,要不你去跟里面那位爷讲讲道理,狗日的,只怕今晚自己也只能在大殿里打地铺了,“既然几位施主有心向佛,九通多去准备几床被褥,为师今夜也在大殿中陪同几位。”
“是,师傅。”
“有劳大师了。”苏问单手在身前一拜。
趁对方不注意,牛霸天用手肘碰了碰苏问,后者心领神会的慢步一个身位走到了最后。
“那和尚不简单,屋里那位更不简单。”牛霸天低声道,神色难得的凝重,便是当初面对莫修缘的时候都不见他如此反常。
苏问点了点头,屋内.射出的那一指灵力,力道丝毫不逊色三哥的檀溪,更重要的是他分明在那一指中品出了一道凌厉的剑意,同样那股灵力越不俗,也越显得和尚的高深,看似轻描淡写,只怕修为更在立尘之上。
“或许我要找的人就是屋里的那位,至于这个主持,除了贪财也并无恶意。”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他是不是打着杀人越货的心思,才决定跟我们住在一起的。”
面对牛霸天的猜测,苏问有些哭笑不得,难道你看不来这位身手不凡的主持很是畏惧房中的那位,那里是情愿在大殿中打地铺,分明是无奈之举。
九通和不通两个小和尚手脚很是利索的收拾好床被,不通倒是无所顾忌好奇的盯着胡仙草看,总觉得有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面纱下的容颜肯定更美,还有那个与他差不多大小的小丫头,更是透着灵动可爱,与他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女香客总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九通眼观鼻鼻观心,只顾埋头苦干,本就觉得自己坏了戒律,那里还敢在两位女施主身上停留半息目光。
“师傅要不然今夜我在这里陪你诵经念佛。”不通摇着光洁的脑袋,在对方身旁撒娇的说道。
“既然不通你要留下,那师兄也留下陪你,正好空出的一间房让给两位女施主去住吧!”九通憨厚的一笑,很是惊讶不通今天怎么转变了性子,只可惜此番好心之举换来的却是师弟幽怨的目光。
“还不知大师法号。”苏问岔开话题问道。
布衣和尚略显羞涩的咧嘴一笑道:“法号?说出来有些惭愧,贫僧法号无德。”
胡仙草听的扑哧一笑,连忙用手遮住本就在面纱下的薄唇,无德,究竟是法号还是名副其实的名号。
苏问也是尴尬的一笑,心念这寺里三个和尚的法号都是古怪,莫不是这布衣和尚将他师父对他的漫不经心都传承下来了,不过这取名的本事倒还是要比他师兄好上许多。
“大师在这寺中多久了,我听闻这寺里的金刚菩萨都是您一人雕刻的,而且神态似是常人,不知是这寺中的规矩,还是?”
和尚听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摸了摸光头说道:“贫僧在这里已经整十年了,当年被老主持领进门来时,整间寺院最值钱的反倒是师傅念经的木鱼,没有佛像的寺庙那里称得上佛寺,奈何我也不曾见过菩萨佛祖真容,便依着自己的念想随手胡捏了几尊,老主持见得欣喜,说这才是真正的菩萨低眉,金刚怒目,从那以后,这寺中的佛像便是我一人雕刻。”
说罢和尚指了指身后四座菩萨雕像,满是回思的说道:“菩萨最是好办,本就生的女相,这世间貌美的女子何止千万,贫僧见到一个便要叫上一声女菩萨,索性便将那些女施主的容貌刻在其上。”
苏问打量着四大菩萨,确实各个神态迥然,却又都栩栩如生,若真是依照那些女施主的样貌所成,那只可说这些女子不仅生的花容月貌,神情中端的是庄穆,神肃,只不过最后那座菩萨像却是相貌平平,眉宇间反倒透着一股男子的英气。
“大师,这尊菩萨好像有所不同。”苏问指着那尊佛像直言不讳。
“这个啊!是一位故人。”和尚有些语意吞吐,看着那尊佛像神情恍然。
不通轻声问道:“师傅你的那位故人是不是已经离世了,好几次我都见你冲着佛像落泪。”
布衣和尚抬手敲打在小徒弟的脑袋上,严声厉色的说道:“哪有,那是被风沙迷了眼睛。”
见对方并不想提及那尊菩萨像的事情,苏问也识趣的不再追问,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屋中的那名男子,他确信对方即便不是他要找的那位剑术大师,必然也是一位可遇而不可求的剑道宗师,单是那一手以指成剑的本事,没有可观的剑道造诣做为筋骨依托,施展出来的也仅仅只是一道杂乱无章的劲气而已,距离所谓剑招罡气,差着十万八千里远。
“大师,方才那位先生是姓陆还是名陆。”苏问另有深意的问道,在九州之上自称剑客的修士比比皆是,甚至是可以开宗立派的剑道大师也并少见,毕竟在凌天宫问世之前,作为剑道翘楚的枯剑冢可谓是纵横了江湖三百年之久,期间剑宗也是稳稳压制住了气宗,以至于习武之人少有不会用剑的。
而那号称千万剑客的断魂之地的枯剑冢,又被人叫做陆家剑冢,因为剑冢之中非陆姓弟子不得入内,剑冢绝学非陆姓弟子不可偷学,曾经有不少剑道天才希望拜入剑冢,结果最终都是音信全无,而枯剑冢最为霸道的绝学,百步飞剑,也成了无数剑道大家模仿钻研的巅峰。
枯剑冢威名之盛,连苏问这个足不出户的半残人士都听得耳根长茧,更是不止一次在书中看到陆家剑师如何厉害,第一次漓江之战南唐逐鹿弓妄图从枯剑冢借道北上,结果硬是被三百道连绵不绝的剑气逼退千里之外,曾有人戏称,李在孝之所以能靠着五万魏武卒击溃百万逐鹿弓,只因那百万箭羽的簇头早在枯剑冢就被折断了。
所以当一名自称姓陆的剑师和一名江湖成名已久的剑道大师同时出现的时候,前者哪怕一剑不出,都要远远胜过后者递出百剑的所带来的影响。
“嘿嘿。”无德和尚怪异的笑了一声,眯缝着眼睛,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说道:“自然是姓陆,枯剑冢的陆。”
苏问正襟危坐,看着对方似笑不笑的神情,突然有一种被套入其中的感觉,不由得问道:“大师知道我是谁?”
“当然,你要学剑吗?我这位侄儿可是正经八百的枯剑冢第六十一代传人,枯剑冢入门剑法八百两,高等剑招两千两,百步飞剑五千两,包教包会,童叟无欺,你与他也算是有缘,我给你打个折扣。”对方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大师,出家人可不打妄语。”苏问冷声喝到,只觉得这个深藏不露的和尚总是在做些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事情。
和尚却是诚恳的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继续道:“出家人不打妄语,否则入阿鼻地狱,聋耳朵,割舌头,阿弥陀佛。”
“大师当真不知道我是谁。”苏问不信邪的又问了一遍,为何觉得对方是故意与他说的这番话。
“当然,你要学剑吗?价钱好商量。”
苏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言语,夜深了,不通到底是没挨住浓浓的睡意,打着哈欠和几位道别后回房间去了,九通则是说到做到的伏在讲桌前一遍又一遍的抄写着经文,无德和尚又说了好一通有的没的之后呼呼睡去,整个大殿再度安静了下来。
“少爷,你真的信那和尚的疯言疯语,枯剑冢的剑师要能明码标价,还不得人人都会百步飞剑了。”七贵被对方的呼噜声吵得难以入睡,轻声说道。
苏问枕着脑袋看着殿堂中的菩萨雕像,以及最中间那座无面的佛祖,自言自语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就算那家伙不是枯剑冢的传人,拜他为师也不错,明日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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