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身破碎化作点点星光散落开来,龙舌短剑的剑锋静止在胡仙草胸前,因为有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掌死命的握住了削铁如泥的剑身直直抵住剑柄。
胡仙草瞪大了眼睛,惶恐不安的看着身后的男子,早已失去知觉的苏问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而对方那迅速衰败的气机终于是让她慌乱的神情又多了一层惨白。
“蠢女人,要死也轮不到你来救我,换个男的来。”苏问讥讽的笑道,只是手腕上一道漆黑的纹路已然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到了脸颊,如蛛网般散开。
老者啧啧称奇,“用念力强行控制身体,想不到我这次捡到宝了,你必然会成为老夫最强的蛊尸。”
然而苏问不动声色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反观老者的神情却越发凝重了起来,如果说刚才那一瞬对方确实靠着念力控制身形,那么此刻又是如何行动自如,刹那间便是连进入对方体内的蛊虫也都如石牛入海,音信全无。
“这怎么可能,你这家伙怎么可能解得了我的蛊虫。”
“很惊讶吧!我也是呐!”苏问冷笑出声,手中翻了个花招再度将龙舌握住,“不知道你听没听过百步飞剑。”
“枯剑冢的绝学。”老者沉吟一声,随后仰天狂笑。“小子你想用枯剑冢的名头压我,莫说你会不会,就算是百步飞剑如何,你近的了老夫的身?”
苏问屏息不语,手指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夹住剑身,滚动的灵力竟然凝显实质缠绕在二指间,泥丸宫与明堂宫两大灵宫同时运作,念力而行有灵气相伴,这一指有懒人师兄的运念起草席,有南追星的檀溪穿三甲,更有他的一剑自当知。
“这一剑,不是百步飞剑,而是我苏问的杀人剑,去。”
短剑凌空,化作劈空雷蛇闪耀而出,老者眉心阴沉,眼前这一剑比起枯剑冢的百步飞剑莫说是意,便是连形都相差甚远,但不知为何在他心头猛然生出欲要躲闪的念头,只是他的自负,他的宗师气派依旧让他双手负背挺立原地,同时肉眼不差的蛊虫飞快的在他身前凝出一道坚不可破的壁垒,愈发密集,直到积少成多从无形到有色,漆黑色的蛊虫群密集而动,就像一道漩涡撕扯着空间。
短剑如期而至,正中壁垒中心,老者脸上流露出如释重负的释然,却猛然发觉蛊虫群躁动不安起来,嗡鸣着四散而逃,仅仅呼吸间坚不可摧的壁垒土崩瓦解,凄厉的呻吟声如影随形在黑洞之中化作一道洞穿的光芒闪耀而出,老者终于大惊失色,面如金纸,因为他的命门显现,因为眼前的——剑来。
“铛。”
一只森绿的手臂挡在老者身前,龙舌点在其上发出一声碰撞的脆响弹入空中,第四具蛊尸出现,老者长舒一气的躲在蛊尸身后,阴笑的想要从苏问的脸上看到所谓的绝望,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苏问早已没了踪影,本能的反应让他炸起一身汗毛,凌厉的剑意如樊笼般笼罩而下,花非花,亦无马,唯有一人起剑长空,走马可观花,这一剑可杀人。
锋芒毕露,血溅当场,这一剑从老者的左肩胛洞穿而下,刺入心房,森绿蛊尸怒声咆哮,两条粗犷的手臂横批而来,苏问借着老者肩膀支撑,一脚点在蛊尸臂膀之上,身形扭转,手中龙舌顺势在其体内捣出一个血窟窿,随即抽剑折身,潇洒而去。
“你的剑?”老者紧紧扣住心口,被捣烂了心房已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伤势,然而更让他难忍的却是此刻体内有如烈焰灼烧的痛楚,“不对,是你的血,你是两届山的人。”
苏问没有回应,也是在自己即将被那些蛊虫催迫极限之时,他感觉到体内那股沉寂的暖流再度浮现,冲开了身躯的束缚,本是一次豪赌,巧的是他赌赢了,小仙芝的血几次三番的救了他,难怪会是点朱砂不可或缺的主材。
老者艰难的直起身来,森绿的蛊尸将其背在身上,只见到根根血线从老者的心口处生出刺入蛊尸体内,蛊尸痛苦的哀嚎着,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同时老者本已如决堤之水散去的命力愕然止住,甚至缓缓恢复。
“他难道要把自己也连成蛊尸。”眼前的一幕着实超出了苏问的预料,被洞穿心脏的人只怕便是连凌天宫的点朱砂也就不活。
“不,他只是在短暂的续命而已。”胡仙草一语点破,“不过若是给他逃到外面去了,密室里那些植株或许可以让他托生。”
苏问本不该错过这个机会,只是此刻明堂宫的加持已然耗尽,小仙芝的血虽然神效,可毕竟数量不多,大半已经用在为他修复灵宫之上,此消彼长之下,残存的蛊毒反噬而来,身体再度不受控制的瘫倒在地。
“哈哈,你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你那一剑真该直接把我的头砍下来,不过你没机会。”
“哼,老鬼,你现在不也动弹不得,只要给我半炷香的时间,这一次我不会再砍错。”苏问闭目养神,一气化三清的造化徐徐调转,周天灵气鲸吞一般涌入他的丹田。
“不用半炷香。”胡仙草躲过苏问手中的剑冷冷出声。
这一下老者彻底慌乱了,本想调回三具蛊尸,可王少哲心有所念,拼了命将其拦住,就在这时,一道猥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犹如救命稻草一般在她的脸颊上盛放开惊人的喜悦。
“好徒儿,快替为师杀了这些人。”
来人正是柳三晓,只见他脸上染着血污竟是一路寻到了这里,看到眼前的老者神色无比复杂,却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好徒儿,只要你替为师杀了他们,为师保证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你要拦我。”胡仙草杀意凛然的说道,重新露出真容的她对于柳三晓来说绝对不会陌生,且不说新仇旧恨,此刻无论是谁拦在这里都要死。
柳三晓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抽出贴身的匕首,老者欣喜若狂的嘶吼着,“杀,杀光他们,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控尸派最杰出的一人。”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那把匕首却是齐齐斩断了他与蛊尸相连的血线,壁垒再次崩塌,稍稍稳固下来的命力似是比之前流失的更加迅猛。
“虽然你的条件很诱人,但是我可从来没有认你做过师父啊!而且有人出的筹码更诱人。”
“丘然,你在这地下过的可还安生,可是让我好找啊!”一声叱喝在场中炸响,黑烟升腾,从中走出一人来。
老者瞳孔一缩,脸上的惊骇之意无以复加,“许永乐,你怎敢来这里,难道不怕王上的惩处。”
“王上,我要杀的人,便是阎罗也救不下,你放才说我没有杀人的手段,那么现在我便杀给你看。”
“你,你不能杀我,我们同为阴曹使臣,王上不会放过你的。”老者歇斯底里的叫着,却根本无法让对方冷漠绝情的脸庞上生出丝毫的波动。
丘然眼见对方杀意已决,再求饶也无意义,当即并处两指在心房处连点数下,三具蛊尸也不管不顾的冲开王少哲的阻拦回身救主。
“就是要死,老夫也要拉你们一起垫背。”
上涌的鲜血伴着丘然的话语从喉咙中涌出,癫狂的模样俨然是要同归于尽,四具品质不俗的蛊尸诡异的颤抖起来,徐徐青烟从他们头顶散出,被丘然吸入体内,将其修为从开灵中境生生拔增到半步立尘。
修为徒增的丘然双手下沉,整个地面炸裂出上百道裂纹,激荡的灵力在空间中肆意着,只见其魁梧的身躯迅速膨胀,丹田中的灵力仿佛将一片汪洋生生提在掌心,只等一个极限便是覆灭。
许永乐没有丝毫犹豫的抽身离去,柳三晓回身想要将胡仙草推开,却发现对方竟是朝着即将自爆的丘然冲了过去。
“你疯了吗?”柳三晓失声喊道,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得狠狠一咬牙没命的超远处逃走。
“许永乐,到头来你还是无法为你的女人报仇,连个丫头都比不上,哈哈哈,老夫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丘然张狂妄行的大笑着,身躯已然膨胀到三五人大小的惊人地步。
“丫头,跟外公一起去看看你娘。”
“你不配。”胡仙草神色平静如潭水,冰冷的话语如同死神的谶言,只是她前行的速度无论是在谁眼中都无异于飞蛾扑火。
可一切都已注定,就在丘然的身躯膨胀到极限时,一个毫不起眼的鼓包从他的丹田处凸起,下一瞬一只漆黑的小虫破皮而出,寻到发泄口的灵力一股脑的从洞口泄出,生生将那枚针眼小洞撕裂到拳头大小,丘然庞大的身躯失去灵力的支撑,只剩下一副被撕裂了骨骼的皮囊。
“这是怎么回事。”
丘然不甘心的咆哮着,空空如也的丹田就像一块干涸的天地,六座灵宫几乎在同一时间崩溃。
“这只蛊我爹养了五年,今日也算是因果报应,就由他亲手来了结你这罪恶之途。”胡仙草持剑横行,饶是女子柔弱无力,一把龙舌,一腔怒火,斩一颗头颅足以。
无头尸身颓然倒地,鲜血蔓延开来,这位在都司府下躲藏了数年的阴曹老者,终究是魂归临渊。
“果然是因果循环,一命抵一命,你可活。”许永乐看着痴愣站定的胡仙草淡然说道,随即看向冥想的苏问。
“上面还有一颗头,尽快拿来给我。”说罢一手按在柳三晓肩头,身下卷起一阵黑气消失在地窖中。
“你的剑。”胡仙草深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将龙舌交还给了苏问。
苏问接剑归鞘,嬉笑着说道:“你持剑的模样真是好看,如果能把脸上的疤去掉,就更好看了。”
搁在以前必然会惹来对方一番横眉冷视,胡仙草只是微微一笑,手指将凌乱的发丝收回耳后,难得的动人楚楚。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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