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刃斩下,留下一道精准无比的剑痕划破虚空,生生将苏问的身躯劈作两半,然而众人惊得之余既无凄厉的惨叫也无鲜血四溅,苏问的脸庞安安静静的悬在半空,依稀带着轻笑,直到下半身化作荧光绚烂,而那句话仍然在众人耳畔回荡。
只是这一刻没人会继续认定苏问是一个只会逞口舌之利的无耻小人,当嘲讽配合上相当的实力时,这一切都变作了理所当然。
华向鲲提起剑神情越发的激动,因为这才是他想要的交战,眼底里燃起的狂热几乎要将他的思绪沾满,因为他认出了这是什么,“闻道榜的千人千相,南追星是你什么人。”
荧光缭绕,光辉之中两道身影渐渐凝实,赫然是两个苏问的法身,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刚刚有谁说你们飞燕堡的凌空飞燕比我三哥的走马观花精妙许多,不妨较量一番。”
“你有没有听见,他说盗圣南追星是他的三哥。”
“传说中的盗圣南追星,天哪!小弟弟能带姐姐见他一面吗?你想要什么都行。”庭院中的女子不论是富家千金还是官宦女子那个听到南追星的名字不是眼冒桃花,满脸的痴情,那个不管是南朝还是北魏都号称谜一样的风流男子,着实是偷走了万千少女的放心。
“好像现在你的话比较多。”华向鲲双臂展开,魁梧的身姿犹如一头猛禽临于地面,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跃然出海,扶摇飞鹏,地砖应声炸裂,他的身躯鬼魅般消失,再出现竟凌空而行,凌空飞燕乃是飞燕堡的绝学,可身轻如燕,虚空行走,然而在华向鲲的手中却是一改灵动之意,化飞燕而成鲲鹏,磅礴、宏伟之意丝丝入扣,双臂延展仿佛是要遮天蔽日。
“没办法,现在两个人,两张嘴,话自然多谢。”
暂时开启明堂宫的苏问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灵力充裕,四肢百骸中充斥的气机才真正算得上开灵小宗师,两道法身交错本性,亦或真假,可对于浮空而行的华向鲲而言,都不过是在地上逃窜的田鼠,毫无威胁。
华向鲲身躯俯冲而下,手中长剑剜出上百剑花,直接将庭院的上空充填饱满,激荡的剑刃化作无情劲风卷起地面的瓦砾走石直逼苏问后心,苏问回身闪躲,手腕中根根银针透过夜幕射入空中,他擅长的并非灵力,而是在观天台凝聚的意念以及在地狱幻影中淬炼的念力,数十根银针散出,犹如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这其中有多少箭术,又有多少南追星亲自传授的暗器功夫,明眼人看的胆战心惊,只是对于场中的大部分人而言,不过是绣娘手中的小把戏而已。
华向鲲眼角微眯,他可不相信对方摆出这种阵仗却只是几根不痛不痒的银针,剑身横持,在身前缭绕出阵阵剑舞,若说苏问的暗器功夫,虽然有南追星的亲身指点,可也正如对方所说的,想要拥有与之相匹的腕力和指力,没有下功夫长年累月的磨练,都只是绣花的功夫,中看不中用,前几次苏问倒是靠着所谓的手法和架势尝到了些许甜头,不过再真的把式终究是卖弄,成不了真的就全无作用。
密集的银针倾泄而出,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有三两根与众不同的存在,胡仙草是治病救人的仙医,同样的也可以变成下毒杀人的毒师,这其中的区别仅仅是某一味药材的计量而已,苏问虽然不懂,却也亲眼见证过一颗粗壮的松针被对方轻轻抚过后便立即衰败致死,他曾经问过对方既然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手段,为何不直接去杀了穆长寿,对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手将一枚银针扎向他,结果自然是被本能的闪躲开。
“你看连你都躲的开,何况是穆长寿。”
一个凡人想要伤到一名修士无疑是痴人说梦,更不要说还是一位开灵境界的武夫,仅仅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磨砺出来的危险本能,就根本不会给你近身的机会,然而出手的如果是另一个擅长拿捏念力的修士,便是天翻地覆一般的差距。
那日对允无念得手之后,苏问便欲罢不能的爱上这个小玩应,从对方那里讨来了几根以备不时之需,若是日后有机会在见到冉红云,怎么也要多用几声好嫂子向她讨教讨教驭剑的本事。
三两根不易察觉的银针在苏问的念力催动下并没有直来直去,反而是在半空中顿了又顿,待到一轮针刺不出意外的被对方密不透风的剑围击溃之后才终于显露锋芒,不偏不倚的点在对方肩头,只是呼吸间,华向鲲便察觉到体内灵力紊乱如麻,再难控制身形坠落地面。
“想不到你竟然会使这般阴狠的手段,真是为人不齿。”华向鲲调转气机将银针逼出,好在中毒不深,口中愤愤的说道。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一个从来不会跟你讲什么光明磊落的真小人,甚至是眼皮都不带眨动的喝到:“不齿?你他娘的在天上飞着怎么不说,有本事都在地上打过。”
有三样事是七贵致死都不会怀疑的,其一只要是老爷说的话就一定不会有错,其二穆巧巧就是他这辈子认定的女人,其三便是这世间再找不出来一个比苏问脸皮更厚的家伙,后者此刻正得意洋洋的想要找人炫耀,却发现刚才还在身旁的胡仙草此刻已然没了踪迹。
“哼,莫要以为你的小伎俩就真能赢过我,既然如此,你我便用不着再试探什么了,凌空飞燕领教走马观花,今日便一分高下吧!”
说罢,华向鲲一个疾驰直奔向苏问一个法身而去,任你以一化千,可龙舌剑只有一把,说到底千人千相也终不过是高等些的幻象而已,只要本尊重创,我看你还如何故弄玄虚。
凌空飞燕虽不凌空,却实打实的将灵动演绎到了极致,众人几乎眼花缭乱的看着空间中闪转腾挪的幻象,根本分不清虚实,而相反的苏问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站立原地,一静一动相衬着更加诡异。
“这家伙又在耍什么鬼把戏。”展昌彭喃喃自语,到此刻他仍是不认为对方有多强,不过是凭借着繁多的手法和诡计才堪堪支撑到现在,但即使是如此,早已在开灵境界浸淫多年的大师兄绝对是最后的胜者,单单是那八座令人望而生畏的灵宫便足以压垮一切。
“小子,怕了吗?让我看看你口中走马观花究竟有何玄妙之处。”华向鲲挺剑刺来,看似魁梧的身姿却如燕子翻飞,时疾时迟,古朴招式中的燕子三抄水在此刻竟是更显锋芒,一剑递出,身形便重叠一寸,转瞬间从三抄水进身五抄水,一剑化五剑层层冒进,拖出一道半丈宽的剑光,如同门户缓缓推开时光芒从缝隙之间洒下,化作一道白色戒尺凌空挥下。
“不愧是飞燕堡的大弟子,凌空飞燕已然到了登堂入室的水准,若是再能进一抄水,此子便真是鱼跃龙门,沧州的年轻一辈中只怕再难遇敌手,就是老一辈的成名人物在其面前都要逊色不如啊!”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者轻捻胡须说道。
只是在他话音落定之时,身旁的一名少年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言语中透露着锋芒,“三长老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飞燕堡有华向鲲,我挂剑宗还有半尺剑,谁是沧州第一那得要比过才知道。”
“小场,你这话要是让你白师兄听到又该骂你在外面乱打他的旗号了,咱们挂剑宗怎么能跟飞燕堡那般粗俗见人就要比斗,你白师兄那是要和莫修缘那样的妖孽较量的天才,等他出世,这些庸人才会知晓八座灵宫根本不算什么。”
少年听着自家长老的含沙射影,也是会心的一笑说道:“难怪白师兄这次没到场,不然只怕那华向鲲要颜面扫地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华向鲲的戒尺已然砸向苏问天灵,只见后者退身半步,另一法身亦不知何时贴身华向鲲而来,原本以为该是前后夹击的态势,只是那戒尺落得太快,只怕还未呈现夹击之势便要给砸的个头开脑裂。
“千人千相落在你身上真是暴殄天物,到不如给我。”华向鲲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渴求,戒尺下落的刹那稍稍偏移了半寸,重伤却不至死。
“人啊!贪心不得。”
苏问突然轻笑一声,皮肤表面再度凝显起柔和的荧光,直至在华向鲲惊愕的目光中四散而开,在空间中再度勾勒出两道身影,几乎是在眨眼间包夹之势演变成为犄角之态,三个苏问同时发笑,便是围观之人都感觉到一丝古怪的惊恐。
“一人三相,这应该是你的极限了吧!只可惜你还是犯了致命的错误。”华向鲲不以为然的说道,他的眼中只有手持龙舌的法身,而那才是真正的苏问,森白的戒尺在这漆黑的夜幕下仿佛一道通天的白梯,连同那道月光一同砸的粉碎。
“坐进观天而已,也好意思自称无敌,走马观花。”
话音落地,三道身影忽而变得朦胧迷离起来,连同周围景物一同虚幻起来,人影窜动,景物连绵,犹如走马灯一般从他眼前一瞬即逝,似有悦耳的音浪,又有刺骨的寒风,眼前仿佛千万花朵盛开却又在一瞬间掉落成森白的骷髅,华向鲲一尺落地,大地随之颤抖,而眼前却只剩下空无一物,头顶的苍穹消失,脚下的大地也渐渐被流沙取代,纵然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凌空飞燕,此刻也如同一只笼中飞鸟。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三人成众,而此刻的这片天空下,便是苏问的走马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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