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我》第 5 章

    第 5 章
    我坐在沙发的一端,靠近门的位置,随手翻起点歌单来,直觉的感到有一双眼睛一直绞着自己,我被这若有似无的眼光弄得心神不宁,恰巧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平常这时候我都是不接电话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简直是若获大赦般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我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我中学时代一个关系特别铁的朋友,他高中就去了美国念书,我们从那以后断了联络,他不知道从哪里要到了我的手机号,原来他在圣诞时就已回到了国内,很久没听到他的声音,我也显得很兴奋,我说,等等啊,我这边比较吵,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接着聊,就起身出了包房。
    人走到卫生间,这里的卫生间还比较干净,我挑了最里边的单间,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我们聊了很多,我甚至不知道原来我有那么多话,或者是我潜意识里想逃避有谭恬在的包房,我和那朋友聊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多,约了见面后才挂了电话。
    走在包房外,我有些诧异,因为里边竟然一点都没有唱歌和喧哗的声音传出来,我打开门,傻了眼,原来一房间的人这会只剩下谭恬一个坐在原来那位置。
    “人呢?都走光了?”我有些状况外的茫然。
    “玩下一摊去了,他们叫我在这里等你。”
    我低头“哦”了一声,他的语气十分冷淡,我没必要自讨没趣。我想走,可他好象没有半点起身要走的意思,我不自觉地流露出询问的眼神。
    “你好像……”他突然开口,“一跟我分手,连性格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你才“性格都变得不太一样了”,你以前从来不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的,你忘记了吗?
    “你不是在玩的时候,一向不接电话的么,今天怎么不仅接了,还接了那么久?”
    我憋着气,说:“一个老朋友,很久没见了,所以聊的时间久了点。”
    他“哦”一声,笑起来:“看来我还不如你一个老朋友。”
    我绷不住,说:“谭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他连看我都省去了,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空气在说话:“只是相互比较之后,才了解到自己有多卑微。”
    我有时候真讨厌他这一点,话说到一半又不说开。
    这包间里的低气压已经让我闷到不行,我想缓和一下气氛,就说:“你的身体没问题了吧?”
    没想到他就跟个刺猬似的:“难为你还想起来要关心我的身体。”说着还客气的对我笑了笑。
    我简直快吐血了。
    可他又重新绕进死路里:“林梦非,要是我们也很久不见,你会不会也像对你朋友那样,跟我有说不完的话。”
    我想,大概不会,如果你我很久不见,再见大概只有无语。
    但我说:“当然会。”我也很厌弃自己的口是心非。
    谭恬立刻站起身来,一眼也没有再看我,走之前,他说:“林梦非,我有时候情愿从来没遇着你这么个人。”
    他说,有时候,那么,另外的时候呢?
    可这么想着的我,又算个什么事?
    *
    过了年以后就是情人节,以前我一直嫌弃这个节日,觉得做作,现在依然是这样。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我跟他还没认识,今年这个时候,我竟然已经和他分手,这个世界真是有意思。
    开学之后,我们就变成了一对普通的朋友,见面时还会互相点点头,然后各自走各自的路,一大群人在一块玩的时候,也没人察觉到我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我重新加入了足球队,高一上半学期我踢过一阵子足球,初中那会我经常踢球,所以球技不错,后来谭恬来看了两次,他说他不喜欢看我跟其他男生在一起拉拉扯扯,我说那不叫拉拉扯扯,叫防守,他又说,搂搂抱抱,我无语,说那也不叫搂搂抱抱,那是庆祝进球的动作,他说,都压在你身上了,这还是庆祝?那个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我不知道他怎么敢就这么对我说,万一我要没那个意思呢?总之他说了几次,我自己那个时候又恰好脚伤,就退了部。现在脚伤已经完全好了,重新开始踢球也让我有了理由和谭恬他们保持距离,我很喜欢他们,可有他们的地方就一定有谭恬,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首先是谭恬的朋友,有时候我觉得谭恬是我跟他们唯一的联系。
    很快,我就跟足球队那群人熟络起来了,训练占据了我大部分时间,还有我们部里自己搞的聚会,只要没什么事,我都会去参加,另外一边,我和谭恬牛哥他们玩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而这,竟然让我觉得松了一口气。我记得有个问题是说,两个人分手以后还能不能做朋友,我的回答是不能,分手以后最好的结局就是你消失,或者我消失,连带着联系我们的一切都消失。
    消极,被动,冷漠,逃避,这就是林梦非,这就是我,这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怎么会轻易改变呢?不会的。
    *
    三月中旬,牛哥请我单独吃了顿饭,其实也就是路边的大排档,不过我们都不讲究这些。他的开场白非常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阿非,你是不是对谭恬有什么意见,还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
    我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他喝了口啤酒,说:“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开了学以后,你跟谭恬的状态就不太对,两个人都客气得不得了,以前我们一伙人放了学就一起出去瞎混,你自己数数,你这次开学一共跟我们出去了几次?”
    我说:“我跟谭恬是有事,不过都是点小问题。足球队的事,我自己很上心,这个你们可必须谅解我啊。”
    牛哥摇摇头说:“这个我懂,也是我瞎多心,以为你在躲我们。阿非,我比你大两岁,平时虽然以朋友相称,但是心里其实把你当成自己的弟弟。”
    我心里一热,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谭恬跟我从小就认识了,基本上他这人是不太喜怒于形的,可最近几个月,连我这个大老粗也察觉出来他心里有事,跟我们一起的时候,他话说得很少,连笑都很少笑,我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我总觉得这事跟他过年生病那件事情有关系,但又猜不到其中的联系。”
    我一边听,一边也学着牛哥往肚子里一杯杯灌酒,我对酒精有些轻微的过敏,过不多时脸就红了。
    牛哥说:“见他这样,我就想陪他散散心,嘴上也不好明讲,有一次我说‘谭恬,听说阿非在足球队混得不错啊,我们一起去瞧瞧他训练,给他鼓鼓气?’可是他一直都没吭声,半天才回我句‘我想走了’。我这才意识到,事情也许跟你有关系。”
    我有了些许醉意,脑袋晕晕乎乎的。
    牛哥说:“阿非,你自己到底明不明白,谭恬待你与待我们是不一样的。”
    他这话刚一出口,我一激灵,吓得酒都醒了,我可从来没想过在这种情形下被出柜。
    牛哥拍了拍我的肩:“你明白就好。”
    我冤死了,我完完全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
    牛哥说:“虽然说谭恬对我们大家伙都不错,可是对你,那是特别照顾。我们也都有这个感觉,一见着你,打心眼里就特别想爱护你,把你当自己的弟弟。”
    你喝醉了吧。
    牛哥特别严肃地说:“阿非,你知道吗?有那么一两次吧,我看见你的眼神,说句不夸张的,真的全身一阵抖。”
    我不求甚解地看着他。
    牛哥笑笑:“你现在的眼神可爱多了,可有时候,你看人的时候,你就只往别人身上不经意的一扫,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与别人对视了,但又浑然没放在心上,真挺吓人的。我总觉得,你虽然对谁都是笑呵呵的,但身上却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质。”
    牛哥能用“拒人以千里之外”这词,我也觉着挺吓人的。
    “你就好像是一种鱼,浑身滑溜溜的,和别的鱼在海里相遇时,看似离得很近,其实‘咻’地一下就过去了。”
    我被牛哥这怪里怪气的比喻引得笑起来。
    牛哥跟着笑了两声:“我举这个例子,只是想说,很多时候,连我这么没心没肺的人都会误会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不想跟我们在一起玩,更别说谭恬这样的人。”
    “你们要真有什么误会,不如都说说开,别到最后,连得朋友也没的做了。”
    我认认真真地思考,如果问题真的出在我身上,那么要我去跟谭恬说,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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