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最后送到他们手上的阿尔卑斯山居然比图片上的还要巨大——这一点让崇宗很震撼。
于是,这份阿尔卑斯山的甜度远远超过了15甚至让他当场想要大叫天真(amai)。
于是,崇宗最后还是决定牺牲一下钱包挽救自己的味觉,点了一杯拿铁,第一次体会了甜味可以用苦来综合的道理。
遗憾的是,小小一杯拿铁不足以与雄伟的阿尔卑山抗衡。
[服务生,麻烦续杯。]
[崇宗哥,你很喜欢喝苦的东西吗?]
深陷甜蜜海洋之中不可自拔的水素,眼睛好奇的扑闪着,脸颊上,嘴角,都沾上了白色的奶油。
[不,一点都不。]
水素似乎还想继续问,但被崇宗一手拍在后脑勺上,再次陷入了甜甜的阿尔卑斯山的宽广厚实的怀抱里。
[哥哥,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吗?]
一直很文雅的吃着的有希,有些犹豫的贴上了崇宗的耳朵,轻轻问了一句。
[其实还好啦……只是这么甜的程度,有些难以接受。]
还来不及感慨有希的体贴,崇宗就被水素猛然抬起的手肘撞到了下巴。
[什么天真啊!谁都不可以小看甜品!]
水素的一声大吼赢得了甜品店所有店员的喝彩以及所有顾客的注目礼。
店内,满是愉悦的欢笑,与甜品的芬芳糅合在一起,幻化为快乐。
只是,这份快乐,转瞬即逝。
毫无预兆的,就消失了。
[小妹妹,要小心烫哦。]
拿着咖啡壶善意的提醒了水素的店员,示意坐在外头的水素小心。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的水素,整个人,都僵住了。
并没有意识到异样的原因,只注意到了水素的奇怪变化的崇宗,随意的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一般来说,只要这样做就可以让这个小丫头立刻变得活蹦乱跳……但这次,如此的转变并没有发生。
迟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的崇宗,抬起了头,看到了店员的面貌。
那两道凌厉的剑眉之下,依然是带着不屑意味的双眼。
注意到这个店员是谁的水素与有希,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了。
比起语言上的警示,行动来得更快。
崇宗伸出了手,环抱住水素的腰,将她与有希一起,放在了自己的身后,随即,站了起来,用自己的后背,为她们挡住了他。
一度让人忘却了的冬天,带着寒冷席卷归来,温度骤降,一时间,气氛变得无比沉重。
[你来做什么。]
崇宗的声音平淡得不带半点感情,让他有些惊讶的扬起了眉毛。
[如您所见,过来帮您续杯哦,这位客人。]
虽然是服务生的身份,但他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那天生般对他人不屑的态度,毕恭毕敬的言语与高傲的目光形成了绝佳的嘲讽。
穿着服务生制服的渡边弦吾,轻松的与崇宗对视着,相反的,崇宗已经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
[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着,崇宗从他的手中夺过了咖啡壶,帮自己加满了咖啡,然后,毫不客气地将其塞回渡边弦吾的手中。这一果断的行动,让崇宗从渡边弦吾的压迫感中解脱了出来。
[还需要什么别的服务吗?]
[给我拿一个打包的盒子,另外,结账。]
——经过了片雾的事件后,渡边弦吾的定位变得复杂了起来,但无论如何,这个男人,对水素与有希来说,都是阴影,不能让他继续影响她们的生活。
崇宗没有再做多余的考虑,既然无法把渡边弦吾赶走,那么就尽快将她们带离这里。
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以及现在这样做是否有用,崇宗断绝了自己去思考这些问题的念头。为了渡边弦吾的问题而让水素与有希继续受到伤害,这是会让他一辈子悔恨的事情。
[好的,请稍等。]
渡边弦吾走得很干脆,让崇宗有些诧异。
[等一下!]
[还有什么吩咐吗?]
微笑着回过头,渡边弦吾询问出声停住了他的崇宗。
[换一个人把盒子拿过来。]
连一秒钟都不想让他多留,崇宗的语速快到让语音有些模糊。
[好的,请您稍等。]
诡诘的一笑,渡边弦吾消失在了后台。
至此,崇宗还不能放松下来,无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都必须强迫自己露出笑脸给两个妹妹看。
[没事了,已经不要紧了。]
只是,不知道崇宗的手,能否只是通过抚摸头这种简单的动作,把自己的勇气传达给妹妹们。
在等待盒子的期间,两人都紧紧倚靠在崇宗的身边,方才欢乐的气氛,只因为渡边弦吾的莫名出现,全都不见了。
在甜品店内等待的时间,对三人来说都是折磨,因此,在离开之后,他们走得飞快,如同在梦魇中不断逃离的可怜囚徒一般,无止境的快步走着,直到疲惫。
直到不久之前,都还是飘散着欢乐的街道,此时,在他们眼中,都已经改变了模样。
那些绚烂的灯火,舞动的霓虹,此时都成了妖艳的魅惑,将人拉向恐怖的劝诱。
崇宗并不畏惧渡边弦吾,那次拐卖事件中的心结,他已经解开了,现在,让他放心不下的,是两个妹妹的心情。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的阴影,却又在这种时机再度出现,崇宗想要说些什么改善她们的心情,但空然张开的嘴,并没有找到合适的音节来安抚这些受伤的孩子。
[呐,水素,晚上想要吃些什么?]
开口的,反而是有希。
在这种时候,有希反而显得比水素坚强,她们两人的外在与内里,刚好是相反的。
有希的温暖,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不会失去,她的温暖,保护着水素。
[……都可以的,雪乃姐做的料理,都很美味。]
握紧了崇宗的手,水素稍稍,恢复了一些活力,对着有希,露出了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
这份无力的苍白,揪紧了崇宗的心。
——渡边弦吾。
在崇宗的脑海中,一时间只剩下了这个名字,早晚,早晚有一天,会做一个了断的。
崇宗知道自己目前还不是他的对手,知道自己欠他人情,知道自己没有合法制裁他的途径……知道自己还无能为力。
但是,他也不会忽略这个男人会再次给水素与有希带来伤害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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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失去温度的心,在人群中渐渐找回了一些失去的温暖。
有希与水素小鸟依人般倚靠在崇宗身上,在公车站的一角,等待着巴士的到来。
有希努力的找寻着话题来分散水素的注意力,而崇宗也尽了一份自己的努力,帮助有希拓宽话题……三人,小声而又温馨的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借以找回先前的快乐。
然而,崇宗开口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混在空气中的一股铁锈味,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渐渐的让他分了神。
——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虽然没有转头,不过崇宗的眼睛正在四处转悠着,寻找着可疑的地方,同时,鼻子更加卖力的嗅着那股似有若无的味道。
不祥的气味,悄声无息的混杂在空气之中,却在崇宗的脑海里翻腾着。
血腥在藏匿着自己的身影,偷偷摸摸的戴上了铁锈的帽子,在街边巷角,屋檐下,路灯旁,鬼鬼祟祟,悄悄埋伏。
——不要太过在意。
崇宗想要用意志打散心中的不安,但越是努力,却越是在意。而越是不安,他越是想要到小巷中一探究竟。
但是,现在是不行的。
她们两人的温度,透过与崇宗互相牵着的手,让崇宗将那份不安偷偷藏了起来。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自己使她们处在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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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玩耍了一天,再加上遇到了渡边弦吾,两个妹妹在巴士上相继睡着了,看着她们甘甜睡脸中所带着的那一份疲惫,崇宗很是自责。
——如果自己能够再强一些的话……
——这副软弱的躯体,无法回应我的意志。
——每日坚持着的锻炼,几乎就没有作用。
愧疚盲目了疼痛,直到左手失去了力量无力的垂下,崇宗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紧紧握着左手腕,被阻碍了的血管无法完成运输血液的使命,让左手变得枯朽惨白。
——但,除了坚持下去,我别无选择。
回到上杉家的时候,上杉夫妇正在午睡,而唯还在学校参加弓道社的寒假训练,将睡着的两个妹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崇宗一个人离开了家。
——这样就没有可担心的了。
神经刚刚松懈下来,那股一度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血腥,再度缠绕住了崇宗,如同森蚺吐着信子,一步一步地勒紧崇宗的身体,让他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冷静。
缓慢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崇宗平息了将要加速跳动的心脏,方才的那股味道,无疑是心理作用,因为自己过于在意,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不过,这份不安,却是货真价实的。
这份让心感到无比空虚的不安,折磨着崇宗。
也正是这份不安,让他冷静了下来,再返回那个车站之前,崇宗折回了家,将九节鞭折好藏进口袋,带上了手机的备用电池,准备万全之后,在客厅里留下了一张字条。
----[上杉叔叔,雪乃姐,我有东西忘记买了,再出去一趟,可能会有些晚才会回来,如果过了晚饭的时间,就不用等我了。崇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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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路途上所花的时间,比崇宗所想象的要短很多。
当然,时间永远都是恒定不变的。
会让崇宗认为[短]的原因,是他在路上的时间里,完全无法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做出预测,甚至无法提出任何猜想。
随着巴士停下时,气闸所发出的响声,崇宗慢慢的下了车,一咬牙,将不安踩在脚下,大步流星的走进了位于车站之后的小巷。
在小巷之中越是深入,街上的喧嚣越是遥远,最后归于寂静,是崇宗只能听到自己脚步的,有些不祥的寂静。
不祥在小巷的墙壁上,台阶上来回反弹着,回响着,与不安的回音交织在一起,让崇宗的身体渐渐僵硬。
——冷静。
崇宗停下了脚步,虽然不明智,但他还是用力跺了脚,让原本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不安,更加无力翻身。
比起无谋,乱了方寸更为致命。
而这一脚,也让他稍微,找到了一些方向。
——血腥味,小巷。
在崇宗的脑海中,先是出现了关键词。
——淡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血腥味,没有人穿行的小巷。
然后,是对关键词的扩充,崇宗尝试着,将这两个词关联起来。
但遗憾的是,这只是无用功,可用的线索太少,可能性太多,最后,所有的想法都被崇宗归类于空想,于是他开始思考着从这里离开是否会好些。
然而,他的身体在反抗着他的理智。
这也是,他会几乎无理由,不可思议,甚至是有些怪异的,执着的要返回这个地方的原因,他的身体逼迫着他,寻找让这里产生异常感觉的源头。
否则,那份钻心般的不安,会一点一点地,挖空他的心,让空洞的感觉进一步腐蚀他。
——继续,往里面走吧。
崇宗继续前行,这条小巷,没有岔路,笔直的伸向前方,虽然时间尚早,但因为被高处的楼层遮挡了光线,让这里变得有些昏暗,阴森的气氛,让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他使劲地用鼻子嗅着,但那股缠人的味道,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了。
——想要的东西总是得不到啊。
稍微感慨了一下,崇宗放弃了用味道追寻的想法,他现在甚至怀疑,这股味道究竟有没有出现过。
不过,贸贸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男人,让他没了怀疑的余力。
[我还在想,你应该不会迟钝到忽视了这里才对,小哥。]
狮子趴在地上,眯起的眼睛让猎物不敢靠近,狮子的身边就是他的领土,这是高傲的狮子所独有的威严。
伸长了腿,坐在从路边平房里延伸出来的台阶上的渡边弦吾,眼神飘忽的看着他正对面的墙壁,并没有把焦点落在崇宗身上。
[不过,出现得有些晚就是了。]
渡边弦吾用手指夹住了烟,直接掐灭了火星,然后塞进了裤子的口袋里。
[虽说现在才讲有些晚了,不过能在这里遇到你,还真是巧呢,小哥。]
说着,双手插着口袋,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动作,却又自然的站了起来,在双手插在口袋,人坐在比平地高不了多少的台阶上——这样的情况下。
直到此时,崇宗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而已。
他并不惧怕渡边弦吾,虽然他知道自己并非他的对手……如果他认真的话。
不害怕的原因是,崇宗知道,让他感到不安的并不是他眼前的渡边弦吾,虽然没有证据,但崇宗对自己的感觉有把握,当时渡边弦吾并不在这个小巷里,他并非是与那股铁锈的味道相同的感觉。
——他是在自己之后才来到这里的。
也正因此,崇宗依然保持着淡定的状态,身体并没有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反而渐渐的变得柔软,他正在慢慢放松下来。
——不过,他却是不能忽视的人。
[你又想做什么。]
果断地判定了双方的立场,崇宗做好了觉悟,决定按照自己的风格,正面应对。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敌意,一只手插着口袋,一只手微微曲着肘,斜放在身体前方,膝盖略弯,重心放低,摆出了有些不协调,却又警戒森严的架势。
[哎呀哎呀,怎么突然间就生气起来了呢,小哥。]
[不过……真是让人好奇呢,那个口袋里会有什么。]
[不过不过,在此之前,应该说,好久不见了,小哥。]
渡边弦吾微微欠身,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那双玩世不恭的双眸,始终轻浮的打量着进入他视野的一切。
这只高傲的狮子,总是喜欢用玩耍的态度来与自己的猎物周旋。
比如,有意无意的打乱对话的顺序。
[不过,同一招……不必要说这对我不起作用,这谁都知道的,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改变的话,这样子会很无趣。]
渡边弦吾摊开双手,丝毫不顾小巷的地板上积满了灰尘,就地坐了下来。
这让他方才站起来的动作变得无谓,如果是常人做出了这种事情,那只是让他人笑话的把柄——而换在他身上的话,崇宗就无法笑出来。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虽然看起来,你似乎想要和我打一场,不过你打不过我的,另外,我也没有和你交手的兴致。]
明明是坐着的,抬起头看着崇宗,但崇宗却有一种被渡边弦吾俯视着的感觉。
[你有几斤几两,我已经清楚了,而你的武器,是叫做九节鞭对吧?上次是因为新奇而陪你玩了一会儿,不过,对我而言,玩过一次的玩具,已经不再具备玩具的意义了。]
说着,渡边弦吾扬起了眉毛,绕用兴致的看着崇宗。
短暂的瞬间,稍稍,露出了一点捕食者的獠牙。仅仅如此,也就够了,在猎物变得惊慌失措逃走之前,狮子合上了嘴,眯着眼睛,与猎物玩着有趣的对视游戏。
而崇宗,在这只狮子半是玩弄的压迫之下,仅仅只是保持镇定,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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