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藏1937》看不见的线索(2)

    过了好一阵，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铁箱上，箱上的铁锁锈迹斑斑，要想撬开绝不费力，但他没有这么做，将铁箱小心收好，叫来陈小姐：“你知道茹小姐的家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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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小姐道：“我猜出您会问我这个事。”将一张纸片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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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拿起一看，纸上写的是一个地址，门牌号清清楚楚，微微一笑，道：“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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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小姐道：“我已经把下午预约的病人分别安排给刘医生和李医生，您有足够的时间去拜访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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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这丫头，我有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说着站起身，提起小铁箱，道：“你和那些老病人都熟，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照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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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小姐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几时才能专心致志地行医，不再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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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苦笑一下，道：“有些闲事，不管，心里不安。”走出诊所，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爱多亚路，转向北走，穿过两条街，看了看手中的地址，想道：“匆匆赶了来，也不知她在不在家，但愿不要白跑一趟。”正想着，忽见路边走过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是茹淡月，暗喜：“巧了，正要去寻她，这便遇到了。”下车紧追几步，道：“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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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转身看见他，道：“咦？方医生，这么巧遇见您，是去出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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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不是出诊，是专程来拜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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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微觉诧异，道：“拜访我？我……我有什么可拜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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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这事……说来话长，不是几句话就能讲得清楚。如果你没有急事，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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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想了想，道：“我家离这儿不远，您跟我到家里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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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同往茹淡月的住所而去，走出不远，忽然听到一阵哭声，只见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旁边却没有大人照看。茹淡月皱眉道：“谁家的孩子？怎么没有大人看着，丢了怎么办？”想去把孩子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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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却拉住她的胳膊，道：“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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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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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看了看四周，道：“小孩子多哭一哭，对身体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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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道：“是么？”摇了摇头，道：“那也不能坐在地上，多可怜啊！”还是走上前去，将孩子抱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乖，不哭。你住在哪里，找不着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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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孩抽抽咽咽说不出话来，不远处的巷子里忽然跑出一个女人，尖脸圆眼，一副刻薄之相，厉声道：“天杀的小贼材，老娘到处找不到你，跑到这里来了。这么淘气，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扬起巴掌，作势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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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急忙将她拦住，道：“大婶，孩子哭了半天，很可怜的，不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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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斜眼瞥了一眼，冷笑道：“我管教自己的儿子，关你什么事？真是多管闲事！”伸手在孩子的脖上一摸，“啊”的一声尖叫：“我的金百锁哪儿去了？我明明挂在孩子脖上的，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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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劝道：“孩子一直坐在这里哭，不会丢到远处去，您仔细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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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眼皮一翻，道：“我牢牢系在他脖子上，怎么会弄丢？一定被别人偷的！”忽然将手一伸，向茹淡月叫道：“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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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吃了一惊，道：“为什么要我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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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道：“我儿子坐在这里哭，只有你抱过他，不是你偷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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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急道：“大婶，您可别诬赖好人。我是看这孩子哭得可怜，才抱他起来，根本就没看见什么金百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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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道：“骗谁？你哪有那么好心？就是你偷的！”一口咬定是茹淡月偷了金百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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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围上来几个人，有看热闹的，也有起哄的。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站出来劝道：“大妹子，你看人家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怎么会偷你的东西？你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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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叫道：“文文静静就不能干扒手吗？”抱起男孩，道：“告诉大伙儿，你的金百锁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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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指着茹淡月道：“阿姨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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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目瞪口呆，道：“你……怎么能……这孩子……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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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气势汹汹道：“听见了吧！我冤枉她了吗？今天不把金百锁赔来，你别想走！哪位帮忙去叫巡捕房的人过来，抓她进去，打个皮开肉绽，不信她不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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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一咬牙，道：“好，咱们一起去巡捕房，把这事弄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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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上来打圆场，道：“姑娘，不能去啊！你一个姑娘家，一进巡捕房，名声可就毁了！赶紧把金百锁还给人家，这事就过去了，我替你跟她说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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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感激道：“大叔，谢谢您的好心。可是……我身上根本没有金百锁，拿什么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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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道：“你偷了东西，自然不会放在身上，难道等着人赃并获么？早转移给别人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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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道：“没有！我没有拿，也没有转移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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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叹了口气，道：“姑娘，你再这么硬撑着，我也没法帮你了。”想了想，对那女人道：“大妹子，你的金百锁值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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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道：“我儿子满月时候买的，整整花了两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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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道：“眼下兵荒马乱的，金价跌得厉害，也就值得一百五十块钱。这样吧，姑娘，你若信得过大叔，你出一百块钱，剩下的五十块钱由我出，赶紧把这事给了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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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叫道：“不成！两百块钱的东西，凭什么折成一百五十块钱，我不是吃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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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眼睛一瞪，道：“给你一百五十块钱已经不少了，你再废话，我不管这事了，大家闹到巡捕房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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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嘴里嘟嘟囔囔，不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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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的脸窘得通红，呐呐道：“我……我也没有一百块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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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道：“没事，你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不够的话，大叔给你凑。”口中说着，手却伸向茹淡月的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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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这时，旁边伸出一只手，将他的胳膊拦住了。刀疤脸抬眼一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挡在前面，道：“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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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淡淡说道：“兄弟，闹够了没有？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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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怒道：“他奶奶的，你哪里冒出来的，多管什么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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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不急不恼，从钱夹中抽出一张照片，道：“识相一点，别为难这位小姐。否则的话，我让你们从巡捕房中躺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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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看了一眼照片，气势顿时馁了，转身拉起女人和孩子，道：“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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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气急败坏道：“难道算了吗？你……那是到手的钱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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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大叫一声：“奶奶的倒霉！少废话，走啦！”连拉带拽，骂骂咧咧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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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等他们走后，才看出端倪，道：“他们是一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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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一笑，道：“上海滩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会发生。你一个姑娘，要学得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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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望着照片，道：“这是什么照片，他们怎么看一眼就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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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我与租界华人探长冯一龙的合影。”见茹淡月一付不解的模样，又道：“在租界的地面，凡与巡捕房长官有交情的人，帮派的混混都不敢轻易着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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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淡月若有所思，道：“你早已看出这是一个骗局，才会拦着我不去抱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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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隐锋道：“在上海住得久了，自然能看出一些门道。好了，这事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