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又如何》第二十四章(全)

    第二十四章(全)
    第二十四章
    记不起来上一次逛夜市是什么时候了,半年前?还是一年前?不长的时间里,一切都像是不一样了。
    看到翠西是异乎寻常的兴奋,我不禁纳闷,“你不要告诉我你从来没逛过夜市?”
    “在美国是没有啦,可我去香港和柬普寨时都逛过夜市,不过总是不一样啦。”说着她就冲人多的地方冲去。
    这个女人逛起来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她一个一个档口地走下去,摆出一付宁可错吃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架势,我不禁要怀疑她有没有吃过晚餐,要命的是她还不停地向我手里递东西,害我又乱七八糟地吃了一堆零食。
    突然,我闻到空气里一股不寻常的气味,看看前方,果然,不知哪个没公德心的人又把臭豆腐摊拿到夜市上来现。
    “咦,那是什么?”翠西吸吸鼻子想闻得更明白点。
    不会吧,这么恶心的味道她还要考证?“那是油炸臭豆腐。”我拉着她往另一边的通道避去。
    “过去看看嘛,那里好像人还不少。”她还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新鲜事物。
    我可不希望身边的同伴高举一支香飘万里的臭豆干,搞不好她还会塞给我一个,我只好用缓兵之计了。
    “这里有一家特别棒的冰店,我带你去试试吧。”说着我忙把她拐进“小小冰店”。
    以前四人聚会时来过,记得这里的冰点做得一级棒,小圆盘里的冰淇淋造型就像是一角奶油慕斯蛋糕,上边还有可爱的花纹,吃起来香甜清凉。
    “这个好棒,冰淇淋做得又好吃又好看,比哈根达斯还好。不像美国卖的冰淇淋,不是一桶一桶的,就是一坨一坨的。”
    我笑,怎么她的形容有那么一点点恶心。
    好吃的结果是我们又点了两份冰点外加冰豆花。
    “安静,还是跟你出来吃东西比较过瘾,不像柯西,恨不得一口一口数着吃,就怕多长一点。”
    我看她飞快干掉一份冰点,像她这样精力超级充沛的super woman是比较不能理解别的女人为什么整天担心发胖。
    不知怎么搞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像是紧张又不完全是。我放下小匙,“翠西,我们该回去了。”
    她的游性显然还正浓,“现在还不算太晚,我告诉耿杰要和大哥耗上一整晚的。”
    “我说过,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了算。”说完我付钱走人。回头对仍不甘心的她又补了句,“我是无所谓,反正我也好奇你大哥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这里的治安可不太好,尤其到了晚上。”
    “好啦好啦,我跟你走还不行。”翠西磨磨蹭蹭地跟上来,“晓不晓得你刚才说话的时候好有气势,简直就像我大哥一样。”
    我不禁想,假如我站在墨羽的身边,她又会有什么感觉和评价呢?
    回到公寓,房间里黑着灯,显然他还没有回来。可就在我拧亮电灯的一刹那,电话铃响了起来,吓了我和翠西一跳。
    我拿起听筒,居然是墨羽。
    “我现在正在路上,你今天晚上吃得不多,要不要我给你带霄夜回去。”
    “不用了。”我晚上吃得很多,简直是太多了。
    “开车时打手机太危险,我要挂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些什么,只听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马上到家。
    挂上电话,我和翠西面面相觑。
    这个狡猾的家伙,居然不打我的手机,而是打家里的电话。
    半晌,翠西才一脸认真地说:“安静,我忽然发现你很有红杏出墙的资质,你居然可以感应到大哥什么时候回家。”
    对她的惊人之语,我只好无力地翻翻白眼,考虑着是不是应该送她一本汉语词典做见面礼。
    好久没像今天这么累了,匆匆洗完澡,回到卧室一沾枕头我就看见了周公的笑脸,根本不知道墨羽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惊醒过来,我才发现小腹正一阵阵地绞痛。
    会不会是今天太累了,动了胎气,我恐惧地想着,终于忍不住用脚踢踢身边熟睡的人。
    大概是我的脸色太过吓人,墨羽惺忪的双眼马上清醒过来,“怎么回事,是不是不舒服?”
    我尽量蜷着身体,“肚子好痛。”疼得我说话声都在打颤。
    “我去打电话叫医生来。”
    很快他去而复返,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我的小腹,轻轻推拿着,那烫热的体温让我渐渐放松下来,觉得疼痛好像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怎么办,我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看向他,迫切地从他那里寻求让我安定的力量,他的神情让我相信我能找到百分百的信赖。
    “听话,医生来之前不要胡思乱想。”
    我乖乖地点点头。
    “告诉我是怎么个疼法?”
    什么样的疼?我不知怎么想起了蜡笔小新,我是该回答他像一百只大象duai duai duai 地踏过去呢,还是回答“卜来卜来”地痛。真奇怪我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想到自娱娱人。
    突然觉得一阵不对劲,两腿间好像有热热的东西流下来。我吓白了脸,跳下床跑进卫生间里,果然,手纸上是一片殷红刺目的血迹。
    我失神地看着那片红色被冲入漩涡中消失不见,甚至还平静地洗了洗手,一抬头望向镜子,才发现眼泪早已扑簌簌掉落衣襟。
    难道这个突如其来的生命又要突然离开?
    墨羽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伸手紧紧揽住我的双肩,我却仍是抑止不住地颤抖,抑止不住那份从心底升上来的寒意。“为什么?为什么给了我又要再拿走?”我低泣,却不知是对谁而语。
    墨羽一把抱起我走回卧室,将我轻轻地放在床上,我则索性埋进他怀里,让所有的眼泪都流入他的胸膛。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他像往常那样轻轻拍着我的脊背,像哄一个孩子一样。
    我拼命地摇头,都怪我,都怪我,我不应该今天跑出去的,脑海中的一幕幕向我袭来:我一口气跑到大厦外的街口,在医院走廊里差点被人撞倒,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我在人声喧嚣的闹市流连至深夜。现在想起来每一件似乎都有可能伤到腹中的小生命。
    “听我说,Silence,只要你愿意,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即使没有孩子,你还有我。”他低低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以往这个声音总能带给我莫名的安宁,可现在,我却再也制止不了那逐渐弥漫全身的悲伤。
    “我已经决定要好好爱他了,他为什么还要离开。”
    一串疼惜的轻吻细细落下,带着泪水的咸湿,直接触摸到我的心底。
    “我不想失去他。”我喃喃道,这个孩子对我的意义远远超出我的想像。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留住他的,相信我。”
    我拼命眨掉眼中的泪水,想看清楚他的眼睛,仿佛我清楚地看见他,就能重新拥有坚强的信念。
    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门铃声才响起来。
    墨羽出去开门,我赶紧清理了下泪水狼籍的脸庞,除了他,我不想在第三者面前展露一丝情绪。
    来人几乎是被一路提溜进来的。“我来得够快了,你还嫌我磨蹭。”他一边走一边不满地回头向身后的督促者抗议。
    “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小嫂子了,”来人笑得很斯文,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周立伦。”
    “收起你的假客套,她肚子很疼,快先帮她检查一下。”说着,墨羽一把拍开他的手。
    “什么假客套,不就是怕我摸她的手嘛。”周立伦小声嘀咕着,手里却飞快地开药箱,拿器械,动作一点也不含糊。
    一番望闻问切的检查下来,我就像是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犯人一样,焦急地等着他宣读判词。
    周立伦一脸严肃,让我神经更紧张,“经过我一番仔细地询问检查,基本上可以断定是――肠胃炎。”
    什么?肠胃炎?!
    “你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墨羽不确定地问。
    “吃坏了肚子关孩子什么事。”周立伦不耐烦地说,像是不屑于回答这种弱智问题。
    “那么我没有流产了?”
    周立伦认真地点点头,“现代医学认为肠炎导致孕妇流产的可能性很小。”真没看出来,这家伙居然是个冷面笑将。
    “可我怎么会流血?是不是动了胎气?”虽然还有疑问,但我心里的大石已经放下了。
    “很多妇女在怀孕初期都会有少量的流血现象,基本上这个很正常。”他耐心地解疑答惑,“你和胎儿的状况都好得不得了,你大可放心,费恩的孩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凡品,哪有那么容易就掉了。”可惜没有人对他的玩笑感兴趣。
    “你确定没有诊断错?”墨羽和我对视一眼,他显然也一时不敢相信这意料之外的结果。
    “你不相信我?”周立伦像受到了极大侮辱似地,“我出身医学世家,中西医双料博士难道是拿假的,像你们这样初为父母的人,我建议有必要买些书学习一下这方面的常识。”
    墨羽出其不意地挥出一拳,“那你刚刚还装得一脸严肃。”
    周立伦斯斯文文地脱下手套,“我好歹也是个医生,你不尊重我也要尊重我的职业吧。谁叫你为一个小小肠胃炎把我半夜急召过来不说,一张口就说我假客套,最后还质疑我的诊断结果,让你紧张那么一下下也不为过吧。”
    我无力叹气,该质疑的不是他的职业水准而是他的职业道德吧。
    对了,他这种斯斯文文的样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想了想,我见过一面的人从来也不会忘记,对了,他就是今天在医院里撞到我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太紧张,我应该早就认出他了。
    “周医生,你今天下午在妇产医院里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咦?你怎么知道?”周立伦盯着我仔细地看,“难道你是那个――”
    我点点头,我就是那个他碰到的人,确切地说,是那个他碰“倒”的人。
    “对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事,你吃了药最好热敷一下,很快就止痛了,如果你们不放心,明天去我的诊所做个全面检查,费用一概全免。”周立伦把一应药品留下,还仔细地写好说明,忽然显得很忙的样子。
    我暗暗好笑,看来他明白要是让墨羽知道是他差点撞倒我,害我担心,恐怕他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多谢周医生,慢走不送。还有,祝你好运。”希望他和医院里那个苍白的女子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
    周立伦匆匆离开,墨羽这才对着门口叫了声,“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卧室门被推开,探进翠西的小脑袋。
    “原来你知道我在门口,我是想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翠西走进来,讪讪地说。
    “你别添乱就好。说吧,晚上你逼安静去了哪里?”
    “哪也没有去。就只去了商场――”在墨羽的眼神逼视下,她又小声加了句“还有附近的一个夜市。”
    “你们买了什么吃?她怎么会吃坏肚子。”审讯继续。
    “想不起来了。”看翠西打算掰着手指头数了,我赶紧接了句,“没什么,我带她去了家我最喜欢的冰店,不小心吃太多冰了。”
    以我的了解,墨羽是那种躺在丝绒摇椅上品红酒的享受派,让他知道我们去了夜市那种地方,他会把我们禁足也不一定。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怎么还敢吃那么多冰。”还好他没再板着脸。
    我苦着一张脸,“我现在已经知道教训了。”
    看翠西的样子,我猜她还没有上床休息,现在是夜里一点还是两点了,真佩服她的精力。“对了,翠西,你还不去休息吗。”难道她还要接着受训。
    “那大哥我先去睡了,有事再叫我。”
    墨羽微一颔首,“记住,你如果再添乱,我马上把你打包寄回家。”
    “是,是。”翠西一边点头一边退出去。奇怪她怎么变得这么听话,在我面前的机灵劲儿都哪儿去了。
    偌大的卧室一下子变得好安静。
    墨羽凑到我身边,看我吃了药这才说,“好了,现在轮到你的问题了。”
    我有什么问题?“就是吃了两个冰点而己嘛。”不至于这样的小事他还追查到底吧。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好像认识周立伦。”听得出他话里明显的肯定语气,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他。
    “谁说我认识他。”
    “可你们刚才那么有默契。”他居然还耿耿于怀这个,小心眼的家伙。
    我怎么和周立伦有默契了?“我是不认识他,只是今天在医院里遇见他,他女朋友和他闹别扭让我看到,我想他是觉得太尴尬所以就匆匆走了吧。”这个回答虽然不完全真实,但可信度极高。
    “肚子还疼吗?”
    我摇摇头,“我今天是不是很糗?”说来也奇怪,翠西出现以后,我就不断地出糗事。
    “没有。不过我会记住今天的,因为今天有个美丽的女子哭着喊着要生下我的孩子。”他笑着说,又恢复到了平常那种一脸揶揄的表情。
    “臭美。”我低声说,同时避开他的目光。
    闹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了,我瞪了他一眼,他似乎毫无睡意,“太晚了,我要睡了。”说完我慌慌张张地关掉座灯,说实话,不去看他的表情,还比较容易维持我的冷静自持。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夜晚,我仿佛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的洗礼,然后突然有人告诉我,一切都是小误会,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墨羽就躺在我的身边,一只手还放在我的小腹上,温暖的掌心熨帖着我的肌肤,让我莫名地心安。
    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一旦骤然撤离,全身的力量都好像消失了,思维却愈发地清明起来。在我无数次地睁眼闭眼游戏后,我终于放弃了入睡的努力。
    “你睡着了吗?”我轻声问。
    “没有。”回答含糊不清,可放在我小腹上的手却开始轻轻揉着,似是证明他并不是在说梦话。
    “在想什么?”
    “我在回味你难得的真情流露。”声音清醒多了。
    就知道他正经不了多久。
    “既然睡不着,不如说说话,”我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跟我说说你吧。”
    可能是因为他凭空冒出一个妹妹,我才意识到我对他的了解仅止于报纸杂志的点滴,除去财富权势的光环,就什么也不剩了。
    他叹口气,似是放弃了睡觉的打算,“我以为这一年时间你对我从头到脚已经了解透彻了。”
    我狠狠地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他是哪根筋不对,不会正经说话么。
    “果然最毒妇人心。”
    我换个地方轻拧一把,“跟我讲一讲你家里的事情吧。”
    “你开始关心我的家人了?真是好现象。”
    黑暗中我的手摸索着下一个下手的地方。
    “你饶了我吧,谁受得了你这样到处乱摸。”我面上一红,手已经被他握住。
    “我上有一双父母,下有两个妹妹,不知你对什么感兴趣?”
    “为什么你和翠西看起来都很像中国人?”
    “我母亲是华裔,我的曾祖母据说曾是满清的皇族,所以我父亲也算有一点东方血统。我和翠西比较像母亲,不过我另一个妹妹很像父亲,完全找不出东方人的影子。“
    “还好你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可真没法想像长成洋鬼子德性的墨羽。
    黑暗中我听到他的一点轻笑。
    “那你来中国干什么?”我状似不经意地问,并且做好了准备,他要是敢敷衍我说些骗小孩子的回答,我就再拧他一下。
    “我有一个筹划了六年多的投资项目,来中国工作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没想到他突然冒出个这么正经的答案,不过还好,他没有说他是为陪伴某个人而来。
    “算了,不想知道你的那些商业机密。”从不过问他的工作,即使共用一间书房,我也刻意不去碰他的文件,即使资料就大大方方地摊开在那里。
    “不感兴趣吗?这次的项目完成后,绝对会举世震惊,东西方上流社会都会受到波及。”
    “听着比较像911事件噢。”他对当恐怖分子应该没兴趣吧。
    他又是一阵笑。
    “你对我的事不感兴趣,我对你的事却很感兴趣,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孩子,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
    “我要小孩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谁是他的父亲与这无关。”这是真话,我会很爱这个孩子,似乎这样我便能重新经历一次,重新成长一次。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在我肚皮上拧了一下。
    我惊叫,“你居然真拧呀。”
    “谁叫你总是那么擅长选择时机泼人凉水。”他恨恨地说。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也不能下手呀。”
    马上我的后颈就陷入狼口。
    就在我摸到目标准备再次拧下去的时候,那只狼已经改咬为吻,让我再没有力气拧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临睡前,我似乎听到他低低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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