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爱(原:为你着了魔)》4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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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还是下不了手
    星期六,姜允诺做了一整天的家教,补齐上个星期推掉的课程。从学生家里出来,她看见许可站在楼下的草坪旁,身边停放着一辆自行车。
    “你怎么在这儿?”她心里一高兴,几乎是小跑了过去。
    “来接你啊”,许可拍了拍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来,我载你”。
    姜允诺看了看那辆自行车,貌似陆程禹的那一辆,铃铛只剩半个,后座已经没了,“或者我骑车,你走回去”,她说。
    “上来”,许可一把将她拽到面前,作势要吻她。
    姜允诺赶紧躲开他,坐了上去,“到学校跟前就把我放下”。
    前面一大段空地,许可把车子蹬得飞快连带大幅度的转弯,风从耳边刮过,姜允诺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向后靠近他的怀里,“你慢点”,她低声叫着,如果摔下去,她可是垫背的。
    许可轻轻笑着,腾出一只手来搂着她,“好不好玩?”
    “不好玩,又不是过山车”,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那多没意思,也不能抱你”,他说。
    姜允诺的脸又红了。
    许可突然问她,“诺诺,你……想不想回家?”
    她低下头,使劲拽着他的衣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有些彷徨。
    许可隐隐地叹了口气说,“还是算了”。
    来到通往学校的主干道上,车辆行人渐渐的多了,两人还是决定一起走回去。姜允诺刚跳下车,一辆奥迪“嘎”的一声停在他们面前半米处。
    “真是你们”,许瑞怀摇下车窗看着他俩。
    姜允诺的心突突的跳着,不知道许瑞怀是什么时候看见他们的,这种骑车载人的方式实在有些暧昧,对于姐弟来说。
    许瑞怀朝他们招招手,“都上车,去我那儿吃饭”。
    “爸,我等会儿还有训练呢,今天就不过去了”,许可说。
    许瑞怀笑笑,“周末还这么忙啊,我今天难得有空,你姐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一趟,大家一起聚聚多好”。
    许可担心许瑞怀有其他想法,也不便再推脱,“自行车是同学的,我得先还回去”。
    许瑞怀点点头,“诺诺,你先上来,我们去学校门口等他”。
    姜允诺上了车,许瑞怀问她,“你们刚才去哪儿玩去了?”
    姜允诺说,“我去做家教,回来的时候遇见了许可”。
    “哦”,许瑞怀开着车,“你俩从小就分开,我还担心见了面会生疏,现在看来处得挺好的”。
    姜允诺看着窗外,“还凑合”。
    许瑞怀又说,“可可还小,有什么事你让着他点,男孩子在这个年纪还是懵懂的”。
    “嗯。”
    许瑞怀极为善谈,就算姜允诺只是坐在后面偶尔应上两声,他也能悠然自得的从一件事扯到另一件事,绝不冷场。许可上车的时候,两人看起来聊得挺热络。“儿子,坐前面来”,许瑞怀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你们还真把老爸当司机使唤呢,一个个都知道坐在后面享福”。
    许可看了姜允诺一眼,坐到副驾驶位上,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许可嘴甜,哄得许瑞怀呵呵直乐。姜允诺少言寡语心不在焉,在许瑞怀面前也很少搭理许可,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人,满心盼望着快点吃完饭,可以回学校呆着。
    许瑞怀带着两孩子去买菜,再回到他的住所时,天都黑了。他看上去心情不错,跑进厨房忙活了一阵子,做了一桌子的菜,又拿出酒杯让许可开了瓶茅台。
    姜允诺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父子两人还喝得不亦乐乎,其乐融融。她突然觉得好笑,想起姜敏曾经带着自己去迪斯尼乐园的情景,仿佛也是一种久违的家庭温暖。 明明是可以一直相守的四口之家,现在却是各有各的乐趣,各有各的活法,还过得有滋有味。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们成为陌生人。
    她有些困倦的站起身,走到客厅里看电视。不多时,那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许瑞怀开始收拾碗筷,许可走过来悄悄地握住她的手,“你不高兴?”他盯着电视屏幕说。
    “没有”,姜允诺瞄了瞄厨房里的身影,“只是他对我来说没有爸爸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比较熟的人而已。如果他不是我的爸爸,情况又会怎样?”
    “不管怎样”,许可看着她,“我都是一样的”。
    无论他是谁,你又是谁。
    姜允诺摇摇头,“未必,这种事情都和家庭环境,年少时的经历有关……所以……”
    许可使劲地捏了捏她的手,“诺诺,别再想了,这是我们的命”,他低声说,“命里注定的,我……甚至有些高兴”。
    我不在乎,通过什么方式和你相遇。
    我只在意,能否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你。
    姜允诺抬起头,冲着他微微一笑,眸光闪动。
    许可看着她,轻轻地说,“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想吻你了就可以吻你”。
    “不早了,你们就在这儿住一晚”,许瑞怀突然走了过来,“明天我再送你们回学校”。
    姜允诺吓了一跳,迅速的抽回手,许可看着电视,双手抄进裤子口袋里。
    许瑞怀说,“上面还有一间小卧室,诺诺你去楼上睡,可可你睡下面的客房,晚了,都去睡吧,楼上也有浴室,可以洗澡……”
    姜允诺应了一声赶紧上楼,她不敢看许瑞怀的脸,双腿软绵棉的,心脏还在剧烈的颤动。
    她走进浴室,拧开花洒。
    水有些凉。
    她整个人呆立在花洒之下,越洗越冷。
    她想,我怎么就把他丢下自己跑了呢?
    胡思乱想的,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她穿好衣服走出来,楼下一片黑暗,隐隐约约听到下面浴室传来的水声,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赤着脚走到外面的阳台。
    视野很开阔,昏暗宽广的江面,黑色的船只,对岸的万家灯火以及灿烂灯光点缀下的大桥,远远看去像是镶满宝石的陈列品。空气清新凉爽,江水缓缓的拍打着沿岸的礁石泥土,她趴在栏杆上似睡非睡。
    许可,许可,她在心里默念着,你已经睡了么?
    “在想我吗?”耳边传来低语浅笑,她被人从身后温柔的抱住。
    她转过身,鼻尖贴着他的胸膛,熟悉好闻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洗浴后的温热气息。
    “你竟然还敢偷跑上来”,她说着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腰。
    “我房间的门关着,他以为我睡了”,许可把她抱起来放在栏杆上,刚好和他一般高,“抓紧我,不然可就掉下去了”。
    “哦,那就让我掉下去”,她松开手,头往后仰。
    “你这家伙”,许可吓了一跳,牢牢的勾住她的腰。
    姜允诺俯在他的肩上闷声笑着。
    他的手在她的腰间轻轻摩挲,摊开手掌,中指到大拇指之间的距离恰好是她半侧的腰围。
    “呜,痒痒”,她轻轻笑着,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嗓音如孩子一样的娇憨稚嫩。
    “痒痒”,他学着她说话,心里泛起酥麻的感觉。
    “我这儿还是痛的”,她嘟着嘴,指着自己的左肩,“我要去打狂犬病疫苗”。
    “看看”,他把她的衣领拉下了些,用指腹轻轻抚摸,伤口上结了一些小小的硬痂,和周围细腻的肌肤极不相称,“已经好了”,他低下头又要去咬。
    她使劲扳开他的脑袋,气哼哼地说,“不许再咬了”。
    他抓住她的手,“那你让我亲亲”。
    他低头吻着她的肩,锁骨,而后停在胸前,摩擦着,隔着薄薄的衣物。
    呼吸声变得粗重。
    她搂着他的脖子,言语里带着一丝怯怯的虚弱的抗拒,“我真的要掉下去了”。
    仿佛有一根细细的紧绷的弦,猛然在黑暗里“啵”的一声断掉。
    他的心里被一种难耐的湍急的情绪充斥着。他紧紧的抱着她走到门边,把她抵在冷硬的墙壁上。
    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他急躁地堵住了嘴,用唇。
    淡淡的酒精味道如同催眠的药引,在夜里郁郁的沉淀。
    他的手滑入她的衣襟里,手掌从腰间顺着柔滑的背脊向上移动,带着略微的压迫,再缓缓的探入胸前,小心翼翼的的握住。
    柔软丰盈的触觉使他心颤不已,呼吸也跟着颤抖起来。
    她的上衣突然被推了上去,他俯下身,沉迷的吮吸着,如同婴儿一样。
    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头脑里一片混沌,想要推开他却又呆呆地站在那里,耳边传来嗡嗡的好似江中回荡着的汽笛声,思维飘散到半空,直到胸前传来清晰而羞涩的刺痛。
    许可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栏杆上。
    胳膊肘向后撑着,他垂下头重重的喘息。
    良久。
    他走了过去。
    她紧紧地贴着墙壁。
    他扯住她的衣衫,细细地整理好。
    姜允诺这才惊觉,自己傻傻的站了好长时间。
    许可伸手圈住她的颈项,下巴轻轻的搁在她的头上。
    她甚至可以听见他心跳的声音,闷闷的,很有力,又很遥远。
    四周安静极了。
    可以听见清晰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已走上楼梯,就在近旁。
    许可飞快的放开她。
    许瑞怀按亮阳台上的灯,看着他们两人。
    “怎么还没睡啊,这么晚了”,许瑞怀的神色有些疲倦。
    早上。
    三人坐在桌旁吃早餐,都不怎么说话,只有许瑞怀偶尔发动一下报纸发出的的声响。
    姜允诺把碗碟收进厨房后拿起书包,“我还有家教,先走了”,她看了看许可。
    “一起走吧”,许可也站了起来。
    许瑞怀放下报纸,问姜允诺,“几点的家教?”
    “九点。”
    许瑞怀看了看表,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他走到门口,转身对许可说,“可可你帮我看看书房里的电脑,不知道是不是中了病毒,总是启动不了。你姐赶时间,我先送她过去”。
    “好”,许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车在沿江大道上直行。
    许瑞怀把车开进江滩公园,找了个空位停下。
    越出云层的太阳,红彤彤的像只熟透了的桔子,飘散出酸甜的味道,公园里早锻炼的人渐渐散去。
    许瑞怀打开车门,“诺诺,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两人走到前面的沙滩。
    许瑞怀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姜允诺,“这儿有五千欧,你拿着花,完了我再给你存”。
    姜允诺没有去接那张卡,她静静的等待着。
    “赶紧的,你给我回法国去”,这位父亲说。
    第42章 小强成长记
    许瑞怀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包括当年和情人约会被挺着大肚子的前妻捉奸在床,然后离婚,把女儿扔到国外的时候。他眉间显露出淡淡的“川”形褶皱,眼里带着血丝,想是一夜没睡好。他盯着女儿说,“给我回法国去,越快越好”。
    姜允诺拽着拳头木然的站在沙地上,一动也不动。浅褐色的沙子,绵延不绝,单调得令人窒息。沙粒幼细松软,仿佛随时都能令她身陷其中,悄无声息的掩埋她,不如,就干干脆脆的埋葬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他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来来回回的踱着步,似乎想缓解一下焦躁而伤心的情绪。
    姜允诺的脑袋很晕,汗水顺着背脊蜿蜒滑落,凉嗖嗖的一片。握成拳的双手渐渐麻木,犹如小虫不轻不重的啃噬。她唯有沉默以对。
    许瑞怀更为恼火,他在姜允诺面前顿住脚步,极力压抑着脾气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这不是正常的感情,许可,他是你弟弟!”许瑞怀用力扳着她的肩,“诺诺,听爸爸的话,早点抽身,对你们都好”。
    她狠狠的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我,没办法离开他……”
    许瑞怀涨红了脸大声喝斥,“这是说的什么话”,接着他被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你们……不会已经……”
    姜允诺顿时面红耳赤,低声说,“没有”。
    许瑞怀稍稍松了口气,“你们姐弟俩,总有一天会分开,有自己的家庭,过自己的生活。诺诺,你还小,不了解男人,男人在年少的时候很容易有……生理上的冲动,对身边的异性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可可对你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冲动……”
    汗水仿佛把心也浸冷了,姜允诺的手有些发颤,她向后退了一步,“不是你说的这样”。他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是温暖的笑意,他喜欢握着她的手,喜欢从身后把她一点点圈进怀里……那样的细腻温柔,怎么会是一时冲动?她有些惊骇的瞪着许瑞怀,渐渐地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再这样下去,只会把你们俩都给毁了”,许瑞怀向前跨了一步,并不放过她,“你是姐姐,你比他懂事,你走吧,越远越好,忘了这些事情,让他过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他们,真的很不正常……
    “正常的生活……”,她木讷的重复,“早就没有了”。
    她突然握紧拳头大声嚷着,“早就没有了,如果不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你就知道在外面乱来,你以为我们年纪小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林姨都和我说了,我什么都知道,妈妈生了许可以后也不照顾他,你不回来,她就躲在房里哭,她一直哭……你不理她,也不管我们,许可当时才那么点小,不肯喝奶粉,她也不在乎,嗓子哭哑了,她也没听见……”
    她的思绪沉入伤感的回忆里。林姨,是老家的亲戚,在她记事之前,她就已经出现在家里了。在姜允诺长大一点以后,林姨常在她耳边絮叨,“弟弟很可怜,你不要欺负他,要对他好,他很可怜……”,那时,她还不知事,只觉得这个瘦瘦小小,喜欢在她身边蹭来蹭去的小人儿特别讨厌……
    她心里一痛几乎脱口而出,“我想,他当时怎么就没饿死呢,摊上这样的爸妈,还不如死了算了……”
    脸上被重重的扇了一巴掌,清脆尖锐的响声几乎冲破了她的耳膜。她瞪着许瑞怀,他看起来又羞又恼脸色灰败。她突然觉得好笑,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酸麻疼痛。她渐渐平静了下来,“我不会走,除非他先离开我”,她说。
    许瑞怀一阵头晕目眩,手脚有些麻木,他慢慢的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嘴里慢慢的挤出几个字,“你们,绝对不能在一起”。
    姜允诺走出公园叫了辆出租。上车以后,她给学生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生病了很抱歉今天不能补课。这当儿,司机从观后镜里不停的瞄她。她的左脸颊很红,比右边的脸胖了一些。她捂着脸看向窗外。被打过的地方像发烧一样的烫,好像还有一道道的略微肿起的指印。
    回到学校以后,幸好寝室里没人,她把湿毛巾贴在脸上冷敷,几次以后似乎好了些。下午,关颖也回来了,看着姜允诺窝在床上,就问,“怎么还在睡觉啊,不舒服吗?”
    “没事”,她捂着脸说,“糖吃多了,牙痛头也痛”。
    关颖笑着摇摇头,拿了自己和姜允诺的水瓶去打水。走到楼下看见许可和雷远,那两家伙正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打水去啊”,雷远一看见她就要凑上来,却被许可一把拽住。
    眼看关颖越走越远,雷远忍不住大骂,“靠,你丫放手,别坏事”。
    许可说,“你这招没用,你在路上都堵过她几次了,人家甩过你没有?”
    雷远搔搔头,想想也是。
    许可问他,“你每次堵着人家都说些什么呢?”
    雷远说,“我问她想不想一起吃个饭,或者一起走走怎么样……我他妈不知道多有礼貌,她正眼也不瞧我,扭头就走”。
    许可笑笑,“傻不傻啊,哪有像你这样墨叽的”。
    雷远辩解,“你不知道,这丫头吃软不吃硬”。
    许可说,“你就不能干脆点吗,长驱直入,直奔主题”。
    雷远一脸崇拜的看着他,“你好黄”。
    许可皱眉,“你想说什么就直接和人家说,别他妈又是吃饭又是散步的,没劲”。他扯着雷远走到女生部外面的值班室,“听我的准没错。你也帮我个忙”。
    雷远唠叨,“你他妈玩真的啊,不就是牙痛么,你至于这么着急吗?”
    守门的大爷不在,替他值班的是一小姑娘。许可心想,上次为了给寝室里换一根粗点的保险丝,买了两盒烟贿赂人家,这次换一小姑娘,人家也不抽烟啊。
    “只有牺牲色相了”,许可说着从身后踹了雷远一脚。雷远一时没注意,跌撞的冲过去,给人家小姑娘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小姑娘羞涩的惊叫,值班室里乱成一团,雷远骂骂咧咧的回过头,哪还有许可的影子。
    女生楼这边突然冒出一位大男生,让大家很不习惯,更何况是看上去很养眼的男生。头发散乱敷着面膜四处串门的女孩一溜烟的跑回寝室里。
    许可目不斜视一气上到四楼,心里惴惴不安。早上他就觉得不对劲,许瑞怀一直没回家,他修好电脑以后,去找姜允诺时才得知,她根本没去做家教。拨打她的手机,终于接通了,她却说自己有点不舒服,在寝室里睡觉,不想下楼。总之,一切看起来都怪怪的。
    他推开406的门走进去,姜允诺抱着枕头蜷在床上,枕头边放着一面小镜子,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谢谢你帮我打水啊,美女……”,她以为是关颖回来了。
    一只手抚上她的眼睛,有些粗糙的感觉。
    她睁开眼,有些惊讶,“你怎么上来了?”
    “你好些没有”,许可坐在床边看着她。
    “好多了”,这说的是实话,她把手盖在脸上,那儿应该不怎么肿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许可把她抱起来,见她仍是捂着脸,就想去扯开她的手。
    “别,我牙痛”,她含糊的说。
    “早上还好好的,让我看看”,他更加疑惑,使劲掰开她的手,细腻的肌肤上赫然几道清晰的红色指印。
    他愣了一会儿,瞬间了然。“嘭”的一拳落在旁边的桌子上,“是不是他打的”,许可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他知道了”,姜允诺垂下眼帘。
    “有事冲我来,他凭什么打你,这***算什么”,他又一拳头打在桌子上,忽而又把她搂进怀里,“这事迟早会被发现的,别担心……我去和他说……”
    “别去”,姜允诺拉住他,“是我们之间的事,错得太离谱”,错得惊世害俗,违反伦常,没有哪位做父母的会姑息这种错误。
    许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苦笑了一下,“我对他说,我不会走,除非你先离开我”。
    “诺……”,许可抱紧她,几乎要勒得她喘不过气来,他用力在她嘴上吻了一下,“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先离开我”。
    姜允诺使劲推他,“拾人牙慧。你放开我,关颖要回来了”。
    许可有些不舍的站起身,“我去给你买点药”。
    姜允诺摇头,“这种药的味道都挺重的,我擦了,别人会问”,她突然想起早上许瑞怀说过的话,心里隐隐的不安,于是忍不住想问,“许可,你,是不是一时冲动……”
    他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姜允诺笑笑,“我是说,你不要一时冲动就跑去找他”。
    许可说,“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他握了一下姜允诺的手,“你要相信我”。
    “好”,她轻轻点头。
    不出所料。
    没过几天,许可就在宿舍楼底下遇见了许瑞怀。
    他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似乎苍老了好几岁,白发一茬茬的冒了出来,不复以前衣冠楚楚的模样。脸色倒是没那么难看,反而笑笑的拍了拍车门,叫许可上车。
    许瑞怀领着他先去公司转悠了一圈。公司看上去发展不错,一幅忙碌繁荣的景象。
    许瑞怀拍着许可的肩语重心长,“可可,老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打拼一辈子还不是为了你。我年纪也大了,你没事的时候过来学学东西,我以后就等着享福呐”。
    许可突然问了一句,“爸,诺诺是你的女儿吗?”
    许瑞怀脸色变了变,沉声反问,“你还记得她是你姐姐?”
    许可说,“我倒希望她不是”。
    “混帐”,许瑞怀厉声说,“再说这种话,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许可低笑一声,“信,我当然信,你都把我姐打成那样了,我还敢不信么?”
    许瑞怀把文件夹“啪”的一下扔在办公桌上,“跟你姐学的一个德行,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样的孩子”,他烦躁的松开领带,双手叉着腰微微喘息,待到自己稍微冷静了一些,又说,“晚上要陪个客户,你也一起去,二十多岁的人,也该学着做点事了,别一天到晚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许可微怔,本想着许瑞怀会直接了当苦口婆心的教育自己,没想到他来这一手,一时有些琢磨不透。
    第43章 凡人的怨念
    “然后呢”,姜允诺好奇地问。
    “然后他说不打算出国”,关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问我有没有机会重新开始”。
    “等等”,姜允诺有点疑惑,“他是因为不出国才打算和你死灰复燃,还是,为了你放弃了以前那个无聊的决定?”
    关颖可爱的努努嘴,“那家伙罗罗嗦嗦的,不过……貌似是后者”。
    “太好了”,姜允诺笑着打了个响指,“美女你就从了吧,”
    关颖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嗯哼,从了从了,我就这么没出息”,她突然又直起身,表情有些愤愤的,“你知不知道,这家伙居然还乱说,说什么我以前暗恋过林轩”。
    “很对啊”,姜允诺得意的在寝室里踱来踱去,“话说当年,计算机系系花被我横刀夺爱……可是好景不长,我又被……”,她笑了起来,“没想到林轩这小子艳福不浅,居然和我们三大美女都有些小纠葛”。
    关颖横了她一眼,一幅“得了吧,你就别瞎抬自己”的表情,“那也算暗恋,不过是看他皮相还行,yy一下”,她看着姜允诺微微眯眼,“不会是你这丫头和他说的吧?他说安了线人在咱们寝室”。
    “天地良心”,姜允诺举起双手,“绝对不是我说的”。
    关颖点着头,“很有可能是周雨那个大嘴巴”。
    姜允诺不解,“你们俩的事怎么就扯到林轩身上去了?”
    关颖脸红,扭扭捏捏的说,“我当时就想,既然要决定在一起,有些话就得说开了。所以我问他,雷远你除我之外是不是还暗恋什么人”。
    姜允诺忙问,“他说什么,他说什么?”
    “他想了半天,说喜欢高中时的一个教英语的女老师,特有女人味,不过人家的儿子都要上大学了”。
    姜允诺“咯咯”直乐,“这不就结了,我说吧,他那个人能有多少花花肠子”,她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去问问许可,他们高中的英语老师是不是少男杀手。
    关颖抿着嘴笑了笑,有些话也没有细说。
    当时她的原话是,“雷远,除了那老师,你是不是还暗恋小姜啊,小姜这孩子不错,你喜欢人家就去和她说”。
    雷远看了她半晌,憋不住笑了,“我找抽啊,我跑去暗恋她?”
    关颖觉得奇怪,“你暗恋她怎么就找抽了?”
    “那个……”,雷远想了想,“她是我兄弟,我把她当男的。再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人家了?”
    关颖理直气壮的顶回去,“怎么没有?你当着林轩的面给她戴围巾。有一次我还听见你和许可说想要追她。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雷远皱眉看着她,突然拍了拍脑袋,“同学,那都是啥时候的事了”,他眼睛一亮嬉皮笑脸的凑近她问,“颖颖,你是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注意到我了?”
    “雷远,你认真点行吗。这些事都发生过,你还说没暗恋她”,关颖脸上一热,有些害羞的将他推开。
    “那你还暗恋过林轩那小子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关颖又羞又恼,“什么暗恋不暗恋的,你别瞎说,那都是闹着玩的,我可没给人家戴过围巾”。
    雷远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颖颖,每个人都有突然对其他人感兴趣的时候。但是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只有对方,这就足够了”。
    “哦”,关颖说,“你的意思是,你一和我分开,一转过身去,心里就可以想其他人,比如说……小姜?”
    雷远立马觉得头晕,“颖颖,你不要胡搅蛮缠”。
    关颖柳眉倒竖瞪着他,抬腿就走。
    “好好好……算我嘴笨”,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温柔地说,“有些人,对我们来说,只是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而有些人,却是我们身边的……”
    “什么?”
    “嗯……椅子”,他辞穷。
    “很好”,关颖点头,“你的意思是,你到站就会下车,然后就不再需要椅子?”
    雷远深吸一口气,将拳头抵在她脸上,咬牙切齿,“别以为你花容月貌,我就舍不得了”,他猛地收回拳头,极力保持耐心,“我他妈还真舍不得……是,我以前是对她有点意思,后来移情别恋爱上了你,成不?”
    “你怎么可以移情别恋?她是我姐们!”关颖义正言辞,忽然又搂住他的脖子,轻轻笑着,“不过我喜欢”。
    小样,终于报仇了。
    姜允诺见关颖还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傻乐,伸手掐掐她的脸,“别笑了,跟面瘫似的”。
    关颖回神,指了指姜允诺床上震动的手机,“有电话”。
    姜允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心里使劲跳了跳。
    他的声音通过空中的电波传入她的耳里,似乎较平时降低了一个音阶,伴随着轻轻的呼吸声,沉沉痒痒的撞击着耳膜。多了些暧昧,多了些撩拨,仿佛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里若即若离的划着圈。
    “你今晚几点下选修?”他问。
    “九点半”。
    “等我,在画室里”,他说。
    “嗯。你不上自习?”
    他仿佛有所停顿,“不了,我有点事”。
    “哦。那好吧”,她结束了通话。她很好奇,只要是关于他的事情。每一分钟,她都想知道,他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然而,他似乎还有所保留。只是瞬间的犹豫,都让她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可理喻。可是,他说“等我”,很温柔也很霸道,喜欢听他说这两个字,仿佛是一种暗处的坚持,一种无需理由的笃定,一种拨云见日的期待。
    “你肯定是有男朋友了”,观颖对着她的眼睛阴阴的说,“而且还不愿告诉我”。
    姜允诺坐在桌前埋头收拾画具,准备去上素描课。
    “低着头我也能看见”,观颖继续逗她,“瞧你这副患得患失魂不守舍的小模样,你刚才讲电话的声音真的很嗲,估计那位骨头都酥了。小姜,究竟是谁啊,你就告诉我嘛”,她摇晃着姜允诺的胳膊。
    “你这套对雷远才有用”,姜允诺叹了口气,“以后再告诉你,因为……我和他也长不了……”
    关颖松开手,“那还在一起,玩啊?”
    姜允诺笑笑,“你想的是天长地久,我只要曾经拥有”。
    晚上。
    圣地亚哥娱乐城,全市最有红的场子,美女多,三教九流,龙蛇混杂。
    许家父子被服务生带入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清一色的男性,年纪都在四五十岁上下。那几人见到他俩纷纷抚掌笑着说,“许总,你这老爸当得不错,上阵不离父子兵哪”。
    许瑞怀哈哈一笑,“带他出来见识见识,整天读书有什么用?”然后逐一给许可介绍,说这都是生意上有来往的朋友,让他以叔伯相称。
    许可心里有了点谱,看这几个人之间随便热络的姿态,估计是经常一起玩的搭子。
    正在闲谈之间,妈妈桑带着十几位身上挂着数字圆牌的美女鱼贯而入,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薄纱轻笼,隐隐约约。
    A片看了不少,这种场面却是头一回遇到。饶是他平时为人大胆率性,此刻也多少有点不自在,一时眼睛没处搁,只好低头饮酒。
    许瑞怀碰了碰他的胳膊,“傻小子,自个儿挑一个去,这种事还要老爸教你?”
    男人们轰然大笑,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对妈妈桑说,“妹子,你不够专业啊,你带的这几个,咱们小兄弟可瞧不上眼,要不我帮你去看看,换些好的来?”
    许可笑了笑,“李叔,您先别忙,我刚和三号对上了眼”。
    姓李的呵呵笑着,“我说怎么半天没动静呢,原来是忙着眉来眼去啊”。
    众人又笑。三号美女忙走过贴在许可身边坐下。
    许可低声对许瑞怀说,“老爸,你真够离谱的,也不怕你儿子得点病啥的”。
    许瑞怀回头瞪了他一眼,“我会有你离谱?”
    他慢悠悠的点了根烟,继续说着,“什么是离谱?你的所作所为和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人不一样,这才是离谱。你看看,不过是叫个小姐而已,如果你不想要完全可以推掉,但是你却选择随大流。为什么?因为你害怕和别人不一样,你也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他们自己想玩,所以就撮着别人也玩。如果你不玩,他们就会说了,是不是玩不起啊? 是不是身体不行啊? 还是没钱啦…… 他们会笑你傻,说你没出息…… 所以,这个社会上的事情,无关道德,无关什么纯粹的感情,谈感情那是放屁。只要是不符合大众习惯的,就会被排斥被抵制…… 许可,有些事情比这严重得多,别为了图一时的快活后悔一辈子,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哪!”
    “爸,出来玩,挺高兴的事,说点黄段子成么?”许可就着三号第过来的酒大剌剌的喝了一口。
    “臭小子”,许瑞怀摇摇头,看他这样也就不再说什么。
    许可看了看表,快九点了,坐车回学校至少得四十分钟。身边的女人把柔软的胸部靠在他的手臂上,偶尔状似无意的用手碰触他的敏感部位。
    他凑到那女人的耳边,“要不咱们走吧”。
    女人会意地笑笑,软绵绵的搭在他的身上。
    许可从茶几上的小碟子里抓起一把花花绿绿的避孕套,塞进口袋里。
    旁边的人瞅着他一个劲儿笑,“哟,这就要走啦,年轻人火气大,是得灭灭”。
    许瑞怀看了他一眼,掏出一叠钞票放在许可的手里嘱咐着,“自个儿小心点”。
    两人才下了楼,许可就把那些钱尽数给了三号,自己却一个人走了。
    娱乐城一楼是迪厅,人声鼎沸,灯光摇曳,强劲的音乐不绝于耳,气氛十分火爆。
    许可沿着昏暗的过道急急地向门口走去,途中被人拽住了胳膊。
    女孩身材窈窕,妆容精致,依墙而立,看他的眼神有些迷离,“真巧”,她说。
    许可抽回手,“兮萝,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几个朋友一起过来蹦迪,你来干嘛?我看见你从楼上下来的,不会是做坏事了吧?”,言兮萝喝了点酒,微微有些醉意,她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咯咯地笑着,“喂,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许可笑笑,“是的”。
    言兮萝勾住他的脖子,朝他脸上吐了口烟圈,“她有我好么?你喜欢她么?”
    “当然”,许可轻轻的拉开她的手臂,心想今天这事怎么都往一块儿凑。他瞥见几个人影朝他们晃了过来,似在找人,于是就说,“你朋友来找你了,好好玩,我先走一步”。
    身后传来低柔的声音,她似乎在笑,“许可,你真***混蛋”。
    许可装作没听见,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不知道能否赶得及。
    后面,言兮萝的声音好像有些变调,“你们干嘛,放开我……”,她尖声叫着。
    许可已经走到门外,想了想,又折返回去。三个年轻男人背对着他,把言兮萝围在角落里,“说好陪咱哥几个跳舞的”,那些人嚷嚷。
    言兮萝冷笑,“就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
    那些人顿时大笑,“哎,这妞要看咱们撒尿”,说话间手脚也有些不干净,拉拉扯扯起来。
    许可走到跟前,“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我们到处找你”,话没说完拉着她就走。
    有人推了他一把,“你谁呀你,欠揍啊!”
    “要不大伙儿一起玩玩,正好我那几个哥儿们都来了”,许可伸手向走道尽头指了指,趁着那些人分神的当儿,拉着言兮萝撒腿就往外跑,混乱之中,手机被人碰落在地,也顾不上去拣。
    两人从侧门跑出去,外面是一条堆放杂物的小巷,不想言兮萝突然顿住脚步甩开他的手,“用不着你管”。许可愣了愣,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忍不住冲她大声吼着,“你***别犯傻了”。说话间,那三个人已经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言兮萝大概也有些怕了,跟着他往主干道上跑,嘴里却嘟哝着,“我的包还在朋友那儿呢”。
    许可回头一看,估计是跑不脱了,便把言兮萝拉到自己身后,“快走,找个电话打110”。
    那三个人看见他俩,也不跑了,反而慢慢的踱到跟前。“操,这小子耍咱们呢,活腻了。正好手痒,哥几个一起整残了他”,其中一人笑笑的说着。
    许可心想反正也逃不过了,上前抓住那人的衣领,一拳头当面挥了过去。随即,他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拳脚如雨点般的落下。晚了,他想。
    言兮萝呆愣的站在那儿,呈现在眼前的,是从没见过的他的另一面,脆弱而悲凉。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点舒畅又有点疼痛,却是不可告人的隐隐快意。她摸到荷包里的手机,手指微微颤抖着,光滑的机身几乎让她捏握不住。压制着的怨恨和妒忌,突然之间迸出火星,燃烧着瞬间的理智。
    黑暗中不知谁高声喊了几句,“别打了,保安来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紧紧地抓住手机,如同拽着一根救命稻草。
    之后,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她被自己偶然迸出的念头给吓坏了。
    第44章 捉摸不透的人
    浑身滚烫,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两手一撑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渗透滴落,模糊了视线,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湿漉漉的。
    “你……要不要紧?”言兮萝慌慌张张的跑过去。
    “没事”,他试探着往前挪了几步,幸好保安来的快,还动得了,“几点?”他问。
    “快十点了”,言兮萝看了看手表。
    巷口一片桔黄色的灯光,似乎有个报亭,他一步步朝着那边走过去。
    言兮萝搀住他的胳膊,“许可,上医院看看吧”。
    “没事,我去打个电话”,
    “用我的手机”,她赶紧掏出电话,下一秒又有所惊觉,手硬生生地顿在了两人之间,仿佛内心深处的隐秘已被人窥探了去,她忐忑不安的看了许可一眼。
    他的神色并无异常,接过手机熟练的按下一串号码。
    无人接听。
    再拨。
    依旧是忙音。
    走出小巷,借着灯光,言兮萝才看见他额角上的斑斑血迹,“不行,得赶紧去医院”。
    坐上出租,言兮萝说,“市医院”。
    许可很是疲倦,头仰在靠座上,“回学校”。
    司机扭头看了他一眼,“究竟去哪儿?”
    “H大,谢谢”,他坚持。
    司机把面纸盒递给言兮萝,“给他擦擦,别把车弄脏了”,打了方向盘直奔H大。
    大桥上,车子走走停停。
    他似乎睡着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看见那个傻瓜还在画室里,孤零零的。
    画室在被遗弃的曾经的数学系教学楼中,黑压压的一幢破旧平房,人烟稀少。
    她会害怕吗?
    他突然觉得额角刺痛,现在才觉得痛。
    出租车缓慢行驶着,不时惯性的向后停辍。
    司机拍了一下方向盘骂骂咧咧,“这个点还堵车,修这么多桥有屁用,早知道就不做过江生意……”
    许可掀开眼皮,看看窗外,他们的车还在大桥中间不上不下。
    雷远的号码是多少来着?只记得前面四位,他问言兮萝,“你有没有雷远的手机号码?”
    言兮萝看看手机,“呀,没电了,有是有的”。
    四十分钟的路程居然花去一个半小时。
    姜允诺背着书包在宿舍楼下晃悠。
    值班室的阿姨大力拍了拍铁门,“你到底进不进来?”
    姜允诺想了想,仍是摇头。
    阿姨也不多话,利落的关门,上锁。
    楼前黑暗一片,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们早已不见踪影。
    姜允诺不知道该去哪,慢慢地走,一会儿就来到学校大门口。
    路灯下,无数小飞兜兜转转,虽寂静无声却也热闹。
    看了一会儿,有些倦了,她抱着膝盖坐在门口的花坛边,头靠在手臂上。
    他没去找她,不接她的电话,也不再寝室里……
    她很不习惯,就好像他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或者说,她很不习惯,她对他这种过分的依赖。
    许可看见姜允诺的时候,晕黄的灯光从半空中洒下,她安静的坐在那儿,柔顺的发丝束在耳后,目如点漆,嘴唇是温柔的桔黄色。
    灯光像雨丝一样。
    他大步迈了过去,也沐浴其中。
    她站起身,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他抬起手,却发现掌中的血渍,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必然是很难看的。
    言兮萝走过来和她打招呼,“姜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姜姐姐,姐姐…… 令人反感的称谓,自从知道她是许可的姐姐,言兮萝就开始这么喊她,喊得很亲热。姜允诺每次听了,都有老半天的不自在。
    姜允诺笑着看向许可,“我有问题想请教我们家许可弟弟”,她瞄向他渗着血丝的额角,瘀青的下颌,落下血迹和灰尘的衣摆。
    他看上去很糟糕。
    她想抱他。
    可是……不知道他怎么想。
    是啊,男人的想法,一天一个变。
    “什么问题?”他扬起唇角,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姜允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侧脸,避开言兮萝的目光,嘴里蹦出一句,“……雷远说你们高中英语老师是少男杀手是不是真的?”她这句话说得飞快,没有停顿的间隙,少了轻重音的区别。
    她想敲自己的脑袋。
    “还好”,他仔细的看着她。
    “去医院吧”,她试图忽略他的视线,率先走了出去。
    许可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姜允诺忽然转身问言兮萝,“你去哪儿?”。
    言兮萝愣了一下,“陪许可去医院啊,怎么说他也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
    “哦,那可得谢谢你了”,姜允诺点点头,“他从小就特调皮,我老早就想收拾他了。我以前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怎么和你在一起就变这样了?你看看,还真***挫”,她没好气地捏捏许可青紫的下巴,接着又嘟哝了一句,“至少十四岁之前没这么被人打过……晚了回家不方便,你去学校招待所吧,没钱我这儿有”。
    言兮萝没想到她会唱这一出,一时钉在原地跟也不是走也不是。
    姜允诺心说,我这还是压着火呢。
    她不知道这无名之火从何而来?是作为姐姐,还是其他?
    她只是,鼓起勇气赌了一把。赌他在此时此刻,偏向自己多一些。
    可笑之极。
    许可不说话,她就有点沉不住气。
    直到两人上了车,到了医院,他一直都没吭气。好像在和她比耐性,讨厌的男人。
    她挂号拿药跑上跑下,只是不和这个人说话。
    许可坐在那儿,医生给处理脑门上的伤口,创面有多半个五角硬币的大小,从眼旁划到太阳穴的位置。医生摇摇头,“这可得破相了,不过幸好没落在眼睛上,如果有头痛,恶心的症状,就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先好好休息,观察观察”。
    走出医院,他才说,“在附近找地方住,累了”,简明扼要,累倒不想多说一个字。
    他累,是为别人,关她什么事?偏偏她就这么听话,忙不迭的四处张望着找旅馆。
    “这里”,他拉着她的手走进去。
    大半夜的还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到底有四颗星,她不由摸了摸钱包。
    “我的钱只够开一间房”,他抽出银行卡,身份证,她的护照。那个小本本在她看来已经有些陌生了,一直悄悄地躺在他的钱包里。
    许可的样子应该是很落魄的,神色也疲倦,衣服还脏,好歹刚才在医院里洗净了手和脸。就算如此,随意的一个肢体语言,都透着无所顾忌理所当然的气势,很温和的一种傲气,不霸道更不失礼貌。无关外表,财富,年龄,也许只是一种心态。
    这个新发现,让姜允诺再次沮丧不已。对这个人,她已经戴上有色眼镜,怎么看怎么好,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教她怦然心动,细细体味。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很卑微,被动劣势,却也束手无策。
    在他爽约之后,他却什么也不说,他不说,她也不问。
    她要装作不在乎。
    谈何容易。
    两人进了房间,洗漱完毕,他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
    背部满是青紫的瘀痕,触目惊心,她不由低呼一声,伸手去摸,滚烫一片。
    “没事”,他趴在床上。
    她拧了湿毛巾为他冷敷。
    他闭着眼舒服的哼了一声。
    “很痛吧”,她问。
    没有回答,只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她拨开他额前的短发,在他的眉骨上吻了一下。
    双人床,各占一侧。
    她睡不着,翻身面对他,握住他搁在枕畔的手。
    他戴着戒指。
    心里五味杂陈。
    她起身下床,来到窗前,这个城市仿佛没有夜晚,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室内的寂静恍然与世隔绝。
    如果可以,可以永远这样,死也甘心了。
    他的衣物随意散落在靠椅上,她拿去浴室打算洗掉。五六只小塑料袋便哗啦啦的掉落出来,她弯腰缓缓拾起。塑料袋上印着烫金小字,如同酒店里香皂牙膏的包装宣传。娱乐城还订做避孕套么?她笑了笑,强压住心里的烦乱,从他的长裤口袋里掏出皮夹,把自己的护照拿了出来。
    第45章 遗失的过往
    清晨第一缕曙光无力的斜落进来,他微微睁开有些干涩的双眼,仿佛做了一个喧嚣而混乱的长梦,却感受着真切的疼痛和疲惫。当双眼适应了房间里朦胧的色彩,身体上的一切不适被温暖的幸福所代替。
    姜允诺离着他有将近一臂的距离,整个人蜷在床边,头埋在胸前,手合成拳放在嘴边,看上去像某种啮齿目小动物满怀期待的抱着一粒松子。
    他伸手过去隔在她的嘴唇和拳头之间,她不由蹙了蹙眉,也许是梦到美食当前,她用嘴碰了碰,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许可低笑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姜允诺迷迷糊糊的睁眼瞪着他。她使劲的抓住床沿,整个人向后退缩。
    “过来。”
    “放手。”
    两人同时出声。
    她的语气不善又相当抗拒。许可微微一皱眉,伸手抓住她的腰狠狠将她抱住,“还生气呢,嗯?”
    她抿一抿嘴,不作声,眼前是他小麦色的胸膛,蕴着隐隐的热力,熏着她的脸都有些热了。
    “你什么都不问”,他用下颌抵着她的额头,“究竟是因为生气还是不在乎?”
    她笑,“你希望呢?”
    他无辜的嘟着嘴,“别这样,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语气透着些卑微。
    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甚至不知道,你对我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可是,我却这样爱着你。
    是不是很可悲?
    她懒散的支起上身,直直地看着他,像是在探询什么,神情变幻莫名,而后慢吞吞的爬到他的身上。她穿着薄薄的白色小背心,内里没有任何阻隔。
    “你……”,许可惊讶的挑了挑眉,呼吸有点紊乱。
    “我……”,她模仿他的语调,微微一笑,轻柔的跨坐在他的腰间,长发适时的垂落,遮在胸前,“你还痛吗?”她指着他身上的瘀痕。
    “……好点了”,他气息不畅,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她的腰。
    顺着他的力道,她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想不想试试看”,她捻起一撮发梢轻刷他的喉结,“跟自己的姐姐做爱,和跟其他女人做有什么区别呢?”
    “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不敢再去抚摸她的腰。
    她伸手要去扯落围在他腰间的浴巾,“别装了,你不就想这样吗?”
    “别”,他迅速抓住她的手正色道,“你先把话说清楚,我想怎么了?”
    她从床头柜上抓起那几只避孕套抛撒在他身上,“不就是这种事么?我今天就成全你,希望你放过我,以后爱干嘛干嘛去”。
    许可起初只是怔忡,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她这几句话里醒过味来。这样久的挣扎和不舍,却换来如此轻蔑不屑的口吻,原本以为她只是吃醋,只是害怕,只是和自己一样,因为背负着沉甸甸的罪恶感而犹疑徘徊,没想到,自己不顾一切想要拥有的感情,在她眼里竟是如此低劣不堪。
    心里的甜蜜顿时凝结成一股郁郁之气,硬生生地堵在胸口。他一把将她推开,“就因为这几只避孕套?原来我在你的印象里这么差劲?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姜允诺轻笑,“你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被发现了,怎么还挺委屈的”。
    她是在否定他的人格,还是他的爱情? 他心里的怒火徒然升起,翻身把她压在被褥之间,直直的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还是根本就不相信我?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后一句话,他一字一顿的说出来,姜允诺咬着嘴唇不出声,他的怒气竟然安慰了她。
    她相信的,他说什么她都相信,只是这种信任太容易动摇,或许在下一秒,或许只是因为旁人的一个眼神,一句无关痛痒的说辞,又或许是因为他的爽约,因为站在他身边的某个人。
    那些人,和他没有任何血缘上的牵扯,只这一点,她就输了,且一败涂地。
    “说话”,耳边传来他心烦气躁的低喝。
    “有没有做过关我什么事,我算你的什么人?姐姐而已”,她突然失笑,她原本就是个可笑的人,霸着自己的弟弟不放,却又脆弱悲观,“我真是傻,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既然想过正常的生活,和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一起,我凭什么去阻止?总有一天,你会和别人一样,和他们一样结婚生子,我应该替你高兴才是”。
    “你……”,许可心中烦闷,怔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把姜允诺从床上扯起来,抓着她手上的戒指问,“那么这又算什么?”
    她眼鼻酸涩,心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自艾自厌。她赌气般的拔下戒指掷到地上,“什么也不算”。
    “你说的”,许可甩开她的手,愤然站起身。他走进浴室,使劲地拉扯着T恤换上,那些衣服还有些微湿,一股淡淡的香皂味儿。他拿起桌上的钱包,打开看了看,“你早就盼着这么一天了吧”,他拿着钱包在姜允诺面前扬了扬,手指微微发抖,“找了这么多理由,不就是想走吗”。
    他比她看的更清楚,归根结底,她只是在找借口而已。
    姜允诺坐在床边,低着头,眼泪就快要掉下来。
    “我要愿意,什么样的人找不着,用得着你吗?”许可走到门边冷冷的开口。
    这才是真实的他,出言不逊,精明而犀利。他对她怎么可以那么温柔,就象做梦一样。
    青天白日梦。
    “我去把房退了,你回学校吧”,“哐”的一声,门被使劲地甩上。
    姜允诺紧紧拽着被褥,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把枕头抱在怀里,那上面很快就晕湿一片,心好像撕裂一般的疼痛,她使劲地咬着嘴唇,才不至哭出声音。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许可气哼哼的走出去,狠狠的拍了一下电梯按键。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本只是想两人好好的呆在一起,没人打扰,却又闹得不欢而散。前晚和许瑞怀一起出去的事情,他没说,是不想让她担心,而且也觉得没必要说。以为她只是吃醋,谁知事情比他想的要复杂。
    电梯速度不错,一会儿工夫就从最顶层降了下来,门开了,里面的人都瞧着他。
    许可略微迟疑,无力的摆了摆手,“按错了,我是打算上去的”。
    他慢慢地踱回房间门口,手搁在门把上又放下去。然后习惯性的去摸口袋,没有打火机,也没有香烟,已经戒了好久,他忘了。他靠着门,脑海里一片茫然,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思维几尽停顿。隔着一扇门,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那个人的心好像在千里之外,他怎么努力也抓不住。他抬手按着额头,好像嫌伤口不够痛似的,又用力地去拍打了一下。
    脑海里开始重复着同一个问题,如果她真的走了,他怎么办?
    房间里。
    姜允诺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没这么哭过,好像世界末日之后,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她怏怏的擦着眼泪,突然想起了那枚戒指。她跳下床跪在地毯上仔细找寻着。不见了,真得不见了。
    她一着急,干脆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整间房都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找着,她索性把脸埋在手臂上跟个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
    忽而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抱了起来。
    许可死死的搂住她,一句话也不说。
    姜允诺哭着去推他,“你不是走了么,你走啊,走啊”。
    她跪在地上,他坐在面前把她牢牢地困在臂弯里,“我不走,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着”。他的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他。他的眼底有些湿润,眼眶微红,额边,包扎着伤口的纱布隐隐透着血渍。
    她轻声说,“揍你”。
    许可抓着她的手,“你打我好了,打死我也不走”,他叹了一口气,“你这么点小人儿,能打得过谁?也只有我心甘情愿的被你打”。
    姜允诺举手挥了过去,却只是擦去他额边滑落的血滴,而后又搂住了他的颈项,靠在他的胸前含糊不清地嚷着,“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你这个猪头,猪头……”。
    “诺诺”,他打断她的话,“我不要和别人结婚,不要和别人生孩子”,他顿住,看着她,“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低头不语,心里却被暖暖的感觉激荡着。
    许可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那枚丢失的戒指。
    她觉得奇怪,“怎么会在你这儿?”
    他仔仔细细地给她戴上,“我出门之前就捡起来了”。
    她看着他,泪水滴落下来,跌入他的掌心,他合起手掌,一字一句的说,“不管你怎么对我,误解我,嘲笑我,我都不会再放开你。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不害怕了,直到你相信我……除非,你对我说,你……不爱我”。
    她默不作声的靠在他肩上,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不是的”。
    “不是什么?”他紧张得盯着她。
    “不是……不爱你”。
    吻,扑天盖地的袭来,她的嘴唇,舌尖感觉到不断的酥麻疼痛,她头晕脑胀,艰难的喘息。他终于放过了她,却又密密的吻着她的唇角,她回报他,轻触他的嘴唇,呼吸着他的气息,他的味道,总是教她着迷沦陷。
    他停下来,开始褪去她的衣衫,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动作很温柔很轻缓,仿佛她是容易破碎的瓷器。他眼神变得迷离暗沉,她的身体在他的抚摸之下也跟着颤抖起来,无法控制。身上很热又感觉到稍许凉意,她想抱着他,却被他推开。
    他把她轻轻的放置在床上,再脱去自己的上衣,立在床边,双手撑在她的身旁,俯身看着她。
    他就这么专注而热烈的看她。她的心跳得快要失去节奏,她想拉过薄被盖在身上,立刻被他阻止,她把脸转向一侧,不敢与他对视。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发丝纷扰的搭在象牙色的肌肤上,她闭着双眼,眼线很长,睫毛轻轻的颤动,双唇紧抿着,好象熟透的晶莹果实,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他轻轻笑了,心里充满怜爱,却再也无法抑制耸动的欲望。
    姜允诺感觉腿边的床往下一陷,她紧张的吞了一大口口水,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她不知道,仿佛身处一种未知的恐惧,她也不想知道。然后,她的双腿被人有些粗野的分开……
    “不要”,她害怕的叫出了声。睁开眼睛,想要推开他,却看见了很陌生的,嗯,物体……是漂亮鲜艳的玫瑰红。她瘪着嘴,羞涩的想去撞墙。
    不容她有半分的反抗,他跪在她的两腿之间,捏住她的手腕,整个人覆在她的身上。
    肌肤相亲,温润如水。
    他的身材的确没话说,劲瘦结实,皮肤也很好。
    他连呼吸都在颤抖。
    他还,坚硬的抵着她。
    “等……”,她抓起一只避孕套递给他,脸颊像火烧一样。
    “第一次带这个你会痛的”,他轻咬她的耳朵,“你放心,我不会在里面……嗯……”。他的嗓音暗哑,夹杂着灼热沉重的呼吸声,听得更加得脸红心跳。
    她紧张得快晕了过去,自动过滤掉他刚才所说的最后一个字。
    他开始温柔得吻她,吻着她秀美的耳轮,手顺着身体的曲线不断下滑,她的心也跟着不断下坠。她终于忍不住捉住他的手,“不要……”,她几乎是在哀求,那声音听起来娇软虚弱。他快速的喘息着,抓牢她的两只手,换另一只手继续略微野蛮的侵占。
    她唯有无奈的躲避,到最后却什么也躲不掉。
    他抬起头,脸上渗着汗珠,表情有些滑稽,“我怎么找不着地方”,他无辜的神情里带着焦急的渴望。
    由此可见,A片并非万能。
    姜允诺愣了愣,“咕唧”一声憋不住笑了。
    许可的脸徒然就红了,“你还笑”,他恼羞成怒的使坏,用手乱摸一气。
    她难过地扭动着身体,轻轻的呜咽着。
    “嗯,在这儿”,他兴奋得一声低呼,又抬头问道,“诺诺,是这儿吗,是不是啊?”
    他还问,他还问,她恨不得一脚踹了过去。
    他尝试着进入,动作青涩而充满好奇。
    “好痛”,她果真一脚踹了过去,这个野蛮小子。
    “啊”,许可捂着腹部闷哼,“我这儿本来就有伤,你看”。
    姜允诺吓了一跳,那儿的确有一大片青紫。许可握着她的手按上去,“你摸摸,好像肋骨断了”。
    “不会吧”,她有些着急了,伸手轻轻的去按。
    许可深深的呼吸着,强烈的欲望诱使他的身体突然向前用力,就见她的眼泪涌了出来。他赶紧捂住她的嘴,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焦灼而怜爱的亲吻着她,“别怕,我进去了,不痛了……”
    她有些僵硬的躺着,汗水氤氲着身体,她低声呜咽,“不痛才怪,痛死我了,许可你这个混蛋,你骗我,呜呜……你,你不准再动了”。
    他搂着她,轻轻哄着,“我不动了,诺诺,你别怕”,看她娇弱无力地躺在怀里,心里狂潮翻涌,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待到她渐渐的平静,他迫不及待的缓缓动了数下。
    “怎么样”,他急促的喘息着,颤抖的嗓音抚慰着她的害怕和羞涩,竟带来一种难以言表的愉悦。
    她不由细细的打量他,染上情欲的双眼,微张的唇,隐隐移动的喉结,宽阔的肩,坚实的胸膛……漂亮而性感,越发让她痴迷起来。此时此刻,她只想更多地拥有他,与他合二为一,一点一点融进他的骨血里。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她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轻轻抚摸他,从脸颊,到锁骨,到修长的腰身……汗水顺着英俊的脸庞落至她的胸前,她“嗯”了一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他忍不住低低的呻吟着,带着压抑的力道,在她体内更加深入的探询。
    她紧紧地掐住他的肩膀,奇妙的感觉慢慢升腾起来,不断掩盖着先前的疼痛与不适,若有似无的注入四肢百骸,勾起令人迷茫的欲望,既甜蜜又恐惧。如同在深水里漫步的绝望旅人,期待着逃离,又渴望着被一波波的潮水冲击湮没。
    他稍做停顿,努力调整着呼吸,仍是害怕自己的莽撞再次弄痛了她。他小心翼翼的前进,直至和她完全结合在一起,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伸手环抱住她,贴着她的耳朵静静的呼吸。这么近的看着她,如此清晰的感受着她,心里荡漾着一种感动,一种幽深平实的感动,细致的牵引着心脏的跳动,仿佛等待了好久,找寻了好久,终于可以填补被空虚浸透的生命,终于可以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一个人陪伴着自己,告别以往苍白孤独的岁月。
    第46章 爱情是麻药
    白色的薄被之下,是年轻的,不着寸缕的躯体。
    他的手指有些潮湿,在她的肌肤上肆无忌惮的游走,最后停留在她左肩的那枚淡淡的疤痕上。
    “别闹了,让我睡一会”,她闭着眼,如果不是体内的痛楚,她几乎就要说服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也许一觉醒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她还是她,他也只是他。
    阳光终于破窗而入,霸道的洒了满床,钻入人们心里的每一个角落,美好的,阴暗的,舒畅的,忧郁的。它像上帝伸向人间的触角,刺探着茫茫人海里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相比之下,她越来越喜欢色彩朦胧的清晨,或是暗沉的雨天。
    那时,她甚至看不清身边的人是谁,只闻着熟悉却暧昧的气息,就足够了。
    不敢去多想,他究竟是谁?
    躺在他的臂弯里,光裸的背脊贴着他的心脏,他用下颌摩挲着她的脸庞,新冒出的胡茬扎在脸上带来微微的刺痛,酥痒暧昧里隐藏的刺痛,却带来一种甜蜜难耐的享受。
    她不禁转身面对他,伸手抚摸他的下颌,有些好奇,“你长胡子了?”
    他得意的用胡茬扎她的手心,“男人不都这样么?”不枉他每天坚持使用剃须刀,曾经柔软的褐色茸毛渐渐变成了粗硬的青茬。
    男人?她一时怔忡,就在数小时之前,她在潜意识里还把他当作一个孩子。年少时的记忆总是难以磨灭,就算经历了这么多,仍然无法颠覆。她暗自叹息了一声,从今以后,她是不是要努力忘记,那个被自己当作弟弟的人?
    可是其他人呢?这样的事实如何改变。
    一切一切,从他们出生时,就已经注定。
    他温柔的问,“还痛吗?”
    “嗯”,她轻应着。
    许可起身进了浴室,拧开花洒,在浴缸里放满温水。而后走回床边,一把掀开姜允诺身上的被子。
    她惊叫一声,害羞得缩成一团,躲避不及,被他单手拦腰抱起。
    除了在床上,她还真不习惯这样赤诚相对。
    他抱着她跨入浴缸,四周弥漫着雾蒙蒙的水汽,浴缸底部有几个绿色的圆形小槽,映着一池的水碧波荡漾,春意盎然。
    “我……又想要了”,他低声说。
    姜允诺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很痛的……”,
    他亲她,像个孩子似的的撒娇,抓着她的手顺着自己的腰身往下移。
    她有些害羞的轻柔的将它握住,那热度好像能烫着她。
    “怎么办呢?”他哑声问。
    她猛地缩回手,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而后慢慢的开口,“抬头三尺有神灵,不知道我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许可半响没言语,她伏在他的胸前,隐约听到轻微的叹息声。
    她的心里有些木然的疼痛着,拘起一捧清水,看它们越来越快的流失,突然想到一首歌里唱着,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她自找的,是她必须承受的,直到这段感情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
    她自嘲的笑笑,最近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两个人就这么有些闷闷的,他忽而低声咒骂了一句,“去***什么神灵”,接着他又大声嚷着,“你们都给我听清了,有种的就冲我来,别尽欺负女人”。
    姜允诺轻轻捶了他一下,“有病是不是”。
    他的神情却极为认真,“放心吧,他们不会找你麻烦的,就算错也是我有错在先”。
    她的心里一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拉住他的手,把玩着他纤长有力的手指。
    “我想……一直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她和他十指相缠。
    外面,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
    “好,可是我现在没那么多钱”,他俯身吻她,“最多只能呆到晚上”。
    她不乐意的撅着嘴,“没钱了,我打工养活你呗”。
    许可拨开她额前的湿发,捏捏她的鼻子,“说什么呢,我才应该是赚钱养家的那一个”。
    家……她笑着,有些忐忑的笑容。
    手机上十多个未接来电。
    姜允诺很不情愿的拨了回去。
    那边关颖没等她说话就自顾自的说开了,“都24小时了,再找不着人我们就准备报警了,雷远说你弟也不在寝室,你们是在一起吗?今天有电学测验你也忘了?那老头把你的名字记下了,小姜,你一天没上课,前所未有啊,还想着你和你的神秘男友私奔去了,怎么还和你弟粘在一起啊,太让人失望了,太没出息了你……”
    “你就歇口气吧,我马上就回了”,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无可奈何的看着许可。
    “走吧”,许可重重的吻了她一下,拿起她的书包,打开房门。
    此后的几天,许可一直很忙,忙着找工作,帮人写点代码,或是去律师事务所做做跑腿的。没钱怎么办,人总是要吃饭的,他不想再向许瑞怀伸手去要。况且就要期末考,两个专业的考试。他像机器人一样不停歇的学习打工,睡觉的时间都嫌少。
    有些事情发生了,他不愿再回头去想,他也害怕,只是不敢多加考虑,也不敢有所表现。如果他也犹豫后悔,她怎么办?他们怎么办?
    时间已无法回到过去。
    他觉得自己像是疯了,拼命透支自己的精力。在一起的时候甜蜜忘我,一旦融入了人群,自责以及罪恶感便如鬼魅一样的侵袭过来。爱情是麻药,只能缓解一时的痛苦。
    对于将来,他心里没底,只有尽可能的把握身边的机会。等熬到毕业了,找个好点的工作,和她一起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也许就好了。
    也许,一切都会好的,只要她也这么想。
    周末,雷远嚷着要请客吃饭,庆祝他和关颖的复合。有些人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简单而快乐的活着。这个世界上,幸运的人都能在阳光下恣意的享受。真正的相爱着,有谁不愿意把自己的喜悦昭告天下。
    雷远找陆程禹借钱,“原本打算只有咱们吃喝玩乐五人组出去吃一顿好的,谁知道球队里的那帮兔崽子天天在我旁边唠叨,连带着搞后勤的那些丫头也跟着起哄,这样算起来少说也有十来个人,我哪有这么多钱,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找老婆要去”。
    陆程禹直接把自己的钱包递给了他,“什么吃喝玩乐五人组?”他不解。
    “不就是我们家两口子,许可他们姐弟俩,在加上你……”,他拿过钱包来翻了翻,“这他妈哪够呀”。
    “不如叫吃喝嫖赌五人组”,陆程禹闲闲地说,“你丫尽整些有的没的,失恋了找人陪你喝酒,谈成了又要请客吃饭,我那点钱都被你敲光了,我是没有了,你找许可要去”。
    “那小子?比我还穷,最近急得到处找工作”,雷远很是没风度的抓耳挠腮。
    陆程禹转身就走。
    雷远赶紧拉住他,“别走啊,帮忙想想办法”。
    陆程禹说,“我们学校附属医院一向肾源紧张,你考虑考虑”。
    他说归说,做归做,仍是帮雷远凑足了钱。
    雷远和“同学有约”的老板早就混熟了,于是找了个周六中午没什么人吃饭的时间段,把小饭馆给包了下来,花了点钱,至少比KTV包房要便宜得多。他是个爱热闹的人,有的吃有的喝,美人在侧,狐朋狗友济济一堂,便觉得心情舒畅,人生不过如此。
    可是可是……
    大伙儿正吃得高兴,他悄悄地凑到关颖耳边说,“老婆,咱们暑假去报个新东方读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赌,这种场合,关颖拿不下面子和自己翻脸。
    姜允诺坐在关颖旁边,听的一清二楚,她指着雷远笑道,“好啊,你狡猾,骗到手了又来这一招”。
    雷远嘿嘿的笑了几声。
    关颖果然不好发作,只是问他,“不是说不出去的吗?又改主意了?”
    雷远含糊其辞,“那什么……反正暑假闲得很,现在找工作六级都不算什么,再说考研不一样要考英语么?”
    关颖点点头,“你四级过了么?”
    雷远忙说,“过了,早就过了”。
    “多少?”
    “六十……点五。”
    关颖笑了笑,“这分数好啊,不多不少的”。
    雷远一副敛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姜允诺看得直乐。
    雷远看了她一眼,突然问,“允诺,你弟怎么还不来啊?”
    “啊?我怎么知道”,她低头喝了口饮料,“不是说打工去了么?”
    大圆桌的对面坐着啦啦队的几个女孩。
    “姜姐姐”,言兮萝喊她,语气显得无比相熟,“许可的伤好些没有?”
    自从那天以后,言兮萝再没主动和她说过话,就算在学校里遇着了,也是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姜允诺还挺高兴,心说用不着再去和她客套了。对于这个女孩子,她实在无法去喜欢,两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无关言兮萝和许可之间的暧昧纠缠,姜允诺对她也没有做朋友的感觉。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在众人面前对自己这么热情,她也只好礼貌相对,“我也好几天没见着他了,你应该问雷远”。
    啧,女孩之间的小九九就是多。
    雷远呵呵笑着看向门口,“问我干嘛,这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屋外的阳光火辣辣的照着,许可迈着大步走进来,眉眼边的纱布已经取下,露出极不协调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人,目光在姜允诺脸上略作停留。
    姜允诺夹菜,放入嘴中,吃的极为认真,目不斜视。
    “正说你呢”,雷远招呼着他,又指了指路程禹旁边的空位。
    “我坐这儿,这儿有电扇”,他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搬了个凳子硬是挤在姜允诺身边坐下,才又笑着问,“说我什么?”
    桌下,他的腿悄悄蹭过来。她穿着短裙,露在外面的肌肤被有些粗糙的牛仔布料有意无意的摩擦着,她一忍再忍的把脚移向一边,他却霸道的紧贴过去。
    无法,她抬头佯装嗔怒的瞟了他一眼,面颊微红。
    许可的心里一荡一荡的,右手拿起面前的酒瓶灌了一大口,左手臂迅速滑过她的腰线,背脊,搭在她的椅子的靠背上。
    这样的姿势,就好像搂着她一样,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有些僵硬。
    关颖看了看姜允诺杯里的橙汁,“小姜,你兑着酒喝的么,脸都红啦”。
    姜允诺胡乱摸了摸脸,“还,还好吧?”
    雷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哎,许可,我们正说你以一打三的英雄事迹呢”,他朝言兮萝那边努了努嘴,“是吧,美女,人家都为你破相了,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
    “去你的”,言兮萝起身给雷远的杯里斟上白酒,“你乱说话,该罚”。
    大家都跟着起哄,只是关颖在旁边看着,也不好强行劝酒,雷远微微抿了一口稍作表示。
    雷远一喝酒,就成了话涝,满场唠叨。
    他伸手拍拍姜允诺的肩,“允诺,你弟的终身大事也解决了,你的呢?要不考虑一下咱们陆程禹,这小子不错,哪一点比许可差了,要模样有模样,球也打得好……”
    陆程禹遥遥头,一支竹筷扔了过去。
    姜允诺喝了口橙汁被呛着,一阵猛咳。
    “你他妈瞎说什么呢,就你丫能掰”,许可笑着打断雷远的话。谁都听得出,他虽然是笑的,语气却是不悦。他不是那种因为几句玩笑就会翻脸的人,因此在座的人不免诧异,拎不清他为什么生气,也就有些冷场。
    雷远倒是不和他计较,始终笑嘻嘻的。
    也许是想转移话题,活跃气氛,有人玩笑似的问了一句,“我说,许可,姜允诺真是你姐姐么?怎么看着不像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允诺的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
    许可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人一眼,不忙搭话。
    那个人神情有些尴尬,“我是说,她看上去比你小,倒像是你妹妹”。
    姜允诺松了一口气。
    却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愿。
    言兮萝接着说,“你这话说得有歧义,我还以为你要说他俩不像亲姐弟呢,不像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我还想着,怎么可能嘛,人家姐弟俩明明长得挺像的”。
    这个像不像的问题立刻变成了八卦的好素材,饭桌上又热闹开了。
    最后大家一至得出结论,眉眼不像,嘴和下巴却是……形神皆似。
    这一顿饭,吃得无比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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