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761 高瞻远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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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乘坐火车的众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连桌子上提前准备好的水果点心都几乎没人动。
    岳山害怕人无聊准备的书籍就更别提了，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没多久李世民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隔上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大牌子竖在铁道旁边。有的上面写着数字，有的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
    他就问道：“这些牌子是做什么用的？”
    岳山解释道：“提示牌，用来提示司机，就是驾驶火车的人前方的路况，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不同的图案代表不同的意思。”
    “数字代表的是已经走了多少里，桥梁代表前方有桥，房子代表前方有村落，彩色横杠代表前方有路口……”
    “还有一些上面写的是需要停靠的站点，比如这一路上我们要经过两座比较大的镇子，在离镇子还有两三里的时候就会出现提示牌。”
    李世民插话道：“前面还要停吗？”
    岳山道：“今天不停，但以后会停的。交通运输对一座城市的影响非常大，水运比较便利的地方就会比较富庶。火车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岳山就简单的讲了一下火车对经济的带动作用。这并不是什么复杂难懂的问题，李世民很轻易就明白了。
    见他没有疑问了，岳山才继续讲解道：“火车和马车、船只都不同，它是在固定轨道上行驶的，必须要错开车次，否则就会发生碰撞……”
    岳山详细的把火车的时刻表的意义讲了一遍，强调火车必须要遵守时间。
    几点几分出发，路上行走多快的速度，几点几分应该走到哪一站，靠的时间是多长……都必须要严格控制好，前后相差不能超过十分钟。
    错过这个时间点，发生碰撞的概率就会几何倍数提升，错的时间越久危险就也大。
    每一个火车司机手里都有一份时间列表，上面详细的记录着这一切。而路边的提示牌有助于帮他们掌握时间，知道自己有没有超出规定的时间。
    如果发现有，就做出相应的调整。要是快了，就稍微降一点速，要是慢了就提速，把时间错过来。
    李世民不解的道：“这么长的铁路才只有四辆火车，没必要这么苛刻吧？”
    岳山正色道：“规矩必须要从一开始就制定好，否则将来会吃大亏的。现在确实只有这一条铁路，四辆火车，但未来呢？”
    “总有一天我们要把铁路修遍大唐的每一个角落，火车也会变成几百辆甚至几千辆，到那个时候任何一点失误都会出大乱子。”
    李世民幻想了一下铁路铺遍大唐的盛景，心中别提多开心了。
    但下一刻几百辆火车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然后发生连环相撞的场景就浮现在脑海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赞叹道：“翠岚高瞻远瞩，有你在真乃大唐之幸，我之幸也。”
    岳山轻笑道：“圣人谬赞了，能遇到圣人和娘娘何尝不是我的幸运呢。其实我心中很明白，换个别的君王，我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哈哈……”见他说的有趣李世民忍不住开怀大笑，同时心中也非常的骄傲。
    岳山的这个马屁正拍到了他的痒处，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很嘚瑟的想，自己能容人岳山真的是大度。然而这种小心思不能告诉任何人，那太丢份儿了。
    现在岳山主动说出来，让他的这种情感得到宣泄，成就感更足，也大生知己之感。
    车厢内的其他人也听到了他的笑声，都忍不住扭头看了过来。然后心中羡慕嫉妒不已，岳山圣眷正隆啊。
    火车继续行驶，没多久就路过一个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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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见路口旁边有一所房子，几个人站在房子门口朝着火车激动的挥手。
    而铁道两边的路口被一个横木给拦住了，几辆马车停在路两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发出怪叫的庞然大物。
    这次不用李世民问岳山主动解释道：“路口人来人往是比较危险的地方，百姓们不知道火车几时几分过来，无法提前做出避让。”
    “所以在这里设置一个点，派驻几名差役。差役手里也有火车时刻表，他们可以按照时刻表的时间提前把横木落下阻止行人在这个时间段内踏上铁路。”
    李世民再次赞道：“好，想的很周全。”
    火车没走多远又见到几名穿着差役服饰的人骑着马沿着铁路行驶。
    岳山继续介绍道：“这是专门用来巡逻铁路线的差役。铁路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新鲜东西，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他们见到铁轨难免会好奇，很可能会在上面长时间停留甚至放羊放牛什么的，这些差役就是负责把他们驱赶走的。同时也能保护钢轨的安全。”
    保护钢轨的安全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就是防止有人偷铁轨。
    这个年代金属稀缺，凡是金属都值钱，铁也一样。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敢打铁轨的主意。李世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岳山趁此机会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计划：“火车是个特殊的交通工具，不管是在路口值守还是巡逻铁路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拉货的还好，拉人的火车更麻烦，乘客之间难免会有摩擦甚至遇到违法犯罪的情况，甚至遇到逃犯之类的。”
    “遇到这种意外情况必须要有人及时处理，否则会酿成更大的祸患。但火车又必须要守时，不能随时停下等待当地衙门的人过来处理。”
    “所以我以为有必要成立一支专门处理火车和铁道安全的机构，比如铁路巡捕之类的。”
    李世民看了一下车厢，若有所思的道：“这个提议非常好，还有是想法也一并说了吧。”
    岳山也没客气，继续说道：“还需要医生。难免会遇到有乘客生病，现在只是从长安到渭水河，距离比较短还没什么。耽误不了多大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我们修了一条从辽东四道到岭南的铁路呢，一路几千里需要最少一周甚至十天时间才能到达。”
    “路上要是有人生病我们总不能把人撵下去吧？尤其是遇到一些突发急病必须要采取及时救治的，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给每一趟火车，尤其是拉人的火车配备一节专用的医疗车厢，甚至火车上的乘客可以接受免费治疗。”
    关于车载医生这件事情，岳山深有感触。
    前世有一次他有事儿乘火车去新疆，出发的时候有些低烧就没在意，带了一包感冒药和一根温度计就上车了。
    谁知走到半途病情加重，一度烧到了四十度，嘴巴里全是泡。吃药只能临时退烧，药效一过温度就升上去了。
    半途下车几百块的车票钱就浪费了，而且这种高烧起码要一个星期才能退。医疗费加上住宿伙食费，没有几千块下不来。
    当时他穷啊，根本就舍不得这个钱。而且事情也着急，没这么长时间给他停下治病。就想着还有一天多就到站了，熬一熬吧。
    就不停的吃退烧药，结果三天的药被他一天就吃完了。
    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就去求助了乘警，结果人家告诉他什么都没有。当时他的心情有多无助就不用提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后来没办法只能不停的用凉毛巾敷额头，因为害怕睡着昏死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一路不敢睡觉，强撑到了目的地。
    下车的时候他人都是飘的。
    当时天还没亮，他勉强打车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诊所。当时诊所医生都惊了，赶紧给他做了血检，所幸没有什么并发症。
    只能说他很幸运的碰到了好心人，那个医生把针挂上之后把自己休息的床让给了他，一直守着他。
    醒来后那个医生已经换班走了，但通过另一个接班的医生叮嘱了他很多话。大意是让他注意身体，这样很危险什么的。
    当时他哭了，也是他长大之后第一次哭。一方面是心酸，一方面是感动。
    这件事情实在太深刻了，他始终没有忘记。
    他永远忘不了当初自己在火车上经历的一切，一度在网上请愿给火车上陪一个医生吧，哪怕是水平差一点的呢，实在不行多放一点常规药物用来给人应急也可以啊。
    可惜，他人微言轻，提议都是石沉大海一点水花都没有。
    现在他有这个能力了，自然要把这个前世没能实现的理想给落到实处。
    李世民本来还认为这个提议完全是多余的，想要反对，然而当他看到岳山那复杂的眼神之后愣了一下。
    那眼神所包含的感情太复杂太真实了，就好像岳山亲身经历过那种困难一般。虽然他不解这是为什么，但也没有多问。
    只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否决换成了赞同：“翠岚有一颗仁心，好，你的这个提议我同意了。”
    岳山发自内心的感激道：“谢圣人。”
    从此以后大唐所有的载人火车都会设置一节医疗车厢，里面配备有至少一名医生，各种治疗常规疾病和应急的药物齐全。
    随着华夏文明在全球的推广以及火车的普及，这个规定也成为了世界性的标准，凡是载人火车都要设置医疗车厢。
    这个规定挽救了无数人命。
    只是今天岳山和李世民的谈话并没有被记录下来，后世人并不知道是谁先提出设立医疗车厢这个建议的，只以为本来就应该如此……
    李世民不只是同意了设置医疗车厢的建议，也同意了设立铁道巡捕的建议。
    不过在铁捕归谁管理的事情上两人起了分歧，岳山根据前世的经验认为应该归铁道司管理，李世民则认为应该归六扇门管理。
    在听了李世民的分析之后，岳山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远见，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李世民确实不知道铁路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找到了一个类比的对象，漕运。
    负责漕运的是转运使，本来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普通官员，在朝堂上都排不上号。然而没几年他的职权就膨胀到了让人心惊的程度。
    几千上万艘漕运船只、几十万漕工都归他管理。而且漕工特别抱团排外，有时候为了内部利益甚至枉顾国法。
    还好此时的大唐朝堂之上都是一群精英老狐狸，发现苗头不对马上采取措施，把转运使的职权给拆分了。即便如此，也是一等一的肥差。
    火车虽然才刚刚兴起，然而潜力远远大于漕运，将来必然会成为一股庞大的势力，必须要在一开始就掺沙子分权，防止尾大不掉。
    而且铁捕归六扇门也便于处置罪犯。
    在火车上抓到的罪犯归谁审判？如果随便交给沿路的衙门处理，他们会不会上心？就算上心了又如何取证？这些都是难题。
    对六扇门来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他们本来就是处理流动作案、跨地域作案的部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听到这里岳山对李世民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才是真正的高瞻远瞩目光长远啊。
    漕运体系有多强大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一句‘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就能让贯通全国的纵向铁路几十年都修不成。
    后来还是新中国的领导人威望高魄力大，抗住所有压力，硬是按住漕运体系的头把那几条纵向铁路给修好了。
    至于铁路体系……一句铁老大就道尽了一切。
    直到他穿越前几年国家领导人再次下定决心，摁着铁路系的头把铁道部给废了，才算打破了这个体系的铁壳。
    可以说，如果按照岳山的想法，仿照前世把一切权力都归于铁道司，将来的不久必然会出现另一个铁老大。
    而且在这个时代，铁路系只会更加的臃肿庞大，甚至会反过来吞噬朝廷。
    所以有必要提前就把它的权力拆分给不同的部门，虽然会带来很多管理上的麻烦，但起码从根子上断绝了铁老大诞生的可能。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又一刻钟，火车再次发出“呜呜呜”的鸣笛声。
    渭水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