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事情太多,还是时间太短,李晓禾每天工作都排的满满的,经常早出晚归。为此他不但晚上加班,就连周末休息也搭上了。反正周末也是自己一人,这样还能时间过的快些,李晓禾总拿这个理由解心宽。
按说一个小乡长不至于忙成这样,可他就是受累的命,总是自己找活。本来许多工作都有主管副职做,做的还很卖力,但他仍要亲自关注,亲自复核,下村入企更是家常便饭。这并非他对手下不信任,而是他不敢有闪失,他要尽量把看到、想到的漏洞都补上,虽然这想法有些天真,但他却在尽力做着。当然,为了减少对副职的干扰,不至于伸手过长,他在去到村里和相关部门的时候,大多轻车简从,好多时候都不惊动当地。就是在现场做交流的时候,也是以看和听为主,说的非常少。即使发现有不妥的地方,也多是与副职交流,由他们去处理。
新的一周开始了,李晓禾仍然是吃完早饭就坐到了办公桌前,整理着刚刚周末两天做的一些调研。
刚过去的两天,李晓禾去了外市,专门看了市场。虽然来去匆匆,但还是有很大收获,尤其现场看到的一些情况与之前了解的有较大差别,他要认真甄别一下,从而对一些方案细节进行确认或调整。
经过比对,好几个疑点都有了确切答案,但仍有几个问题不甚明了,李晓禾便翻阅资料查找答案。个别实在搞不清楚的,就拿出名片,打电话过去,和对方交流,这些名片也是这两天带回的。
又是翻资料、又是打电话的,时间过的非常快,几乎一眨眼就到了下午。不过总算把所有问题都弄清楚了,李晓禾很有大功告成的成就感,放下纸笔,靠在椅背上伸了两个惬意的懒腰。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李晓禾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他想出去透透气。从早上坐到这儿,他只在午饭时出去过一次,其余时间一直没离开屋子。
“蹬蹬蹬”,一阵杂乱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似乎正奔这里而来,李晓禾赶忙收住脚步。
“蹬蹬”,脚步声来在门外,没了动静,紧接着响起“笃笃”敲门声。
着急忙慌的,出了什么事?带着疑惑,李晓禾快步返回座位,说了声:“进来。”
屋门推开,三个人风风火火走进屋子,嘴里嚷着:“反了,反了。”
李晓禾不由一惊:“老秦,什么反了?出什么事了?”
进来的三人,当先之人是秦明生,后面跟着乔满囤、何春生。
咽了口唾沫,来在办公桌前,秦明生兴奋的说:“返了,返了,农民被骗的钱款返了。”
“一家返一半呢。”乔满囤急忙补充了一句。
心头一松,李晓禾点指三人:“你们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借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乡长,忙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弄到这一步,你不高兴。”秦明生发出疑惑,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神情。
李晓禾笑了:“我当然高兴,可是也不至于像你们这样吧,一路小跑,说话大喘气的。先坐那歇会儿,赶紧喝点水,看你们急的。”
秦明生三人留出尴尬笑容,坐到沙发上,每人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李晓禾问:“一共返了多少钱,一百五十七万?”
“乡长,你早知道了?怪不得呢,就是一百五十七万,每户都返了一半多一点,是按比例返的,从银行直接走的帐,打到了每户专门开的卡上。”秦明生脸上出现笑模样。显然他因乡长刚才的“冷淡”多少有了些想法。
“乡长,剩下的钱啥时返?”乔满囤追问起来。
李晓禾轻笑一声:“乔主任,你这也太着急了吧?”
乔满囤“嘿嘿”一笑:“不着急,不着急。”
何春生说:“现在能拿到这些,村民已经很满意了,多亏了乡长,要是没有乡长……”
“要是没有乡长,我们怕是连个钱毛都拿不回来,乡长就是我们的大恩人,大救星。村民要是知道今天钱到帐了,不知该多高兴呢。”乔满囤高兴的连说拜年话。
“老乔,不用说了。能把钱要回来,是我们大伙努力的结果,你们三位做的贡献更多。”李晓禾道,“事都办完了,你俩先回去吧,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村民,让他们都查查到帐没有,钱数对不对。另外,也要让人们清楚,钱得一步一步的回来,总得有个过程,剩下的钱乡里还会盯着,不要让人们再闹腾了。”
“不会了,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有李乡长在,我们不怕拿不回来钱。”
乔满囤、何春生表态完毕,出了屋子。
李晓禾站起身来,脸上笑容更甚,径直走到沙发前,伸出手去:“老秦,谢谢你!现在村民能拿上钱,你的功劳最大,要不是你……”
秦明生马上起身,握住乡长右手,显得有些难为情:“乡长,可别这么说,我就是提供了一条消息而已,整个事全是你和许队长他们的功劳。”
“老秦,不必谦虚。”李晓禾抽回右手,坐到沙发上,“我是知道近期要返款,也知道总金额,不过真没想到会这么快。怎么今天就返了?”
秦明生“哦”了一声:“是这么回事。昨天我不是和你请假,说是上午去县医院做个抽血化验,晚回来半天吗?早上六点我正睡着,就接到了岳律师电话,要我和乔满囤、何春生到县城,在九点前到县法院门口等他。当时岳律师没说什么事,我也没想到是返款,哪能这么快呢?给乔、何二人打过电话后,我就赶紧起来,跑到县医院找人抽了血,然后赶到了县法院。八点半的时候,乔满囤、何春生到了,随后岳律师也正好赶到。
跟着岳律师找到法院执行局,我们才知道是要返款,可是还觉得不真实,只到在银行看到那些转帐单子,我们才彻底踏实了。这多半天,我们就一直等在银行,只到所有钱款全部转完,这才回来。我请岳律师到乡里坐坐,他说还有事要忙,就直接回省城了。”
李晓禾叮嘱着:“剩下的钱要随时盯着,我盯着县公安局,你盯着法院和岳律师。另外,岳律师那里,以后要常联系,人家帮了大忙,总是要感谢一下的。”
“嗯,好的。”秦明生答应过后,离开了乡长办公室。
回到座位坐定,李晓禾颇为感慨:今天是二月二十三号,村民那次到县里上访是去年十月二十四号,整整四个月,确实不容易呀。
感慨过后,李晓禾拿过手机,准备给许建军和老宋都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个事,感谢一下。虽然是好朋友,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这是基本的礼貌。
“叮呤呤”,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李晓禾赶忙按下接听键:“老张,谢谢啊!”
“别谢我,我没帮上忙,要谢就谢岳律师和老许吧。”法院张文武声音传来,“这事可真悬啊。”
李晓禾疑惑道:“怎么说?”
“你知道刚刚谁来过法院吗?抢钱的,就差了一步呀。”张文武的声音仍不免紧张,“差一点那钱就没了。”
“老张,有人敢去法院抢钱,反了他们,那不是没事找事,真正撞枪口上了吗?是不是那人有病呀?”调侃过后,李晓禾神色一正,“诶,该不会是那笔钱吧?”
“当然没人到法院直接抢,就是那笔钱,是茂盛区法院来人了……”对方讲说起了整个过程。
根据张文武的讲述,李晓禾知道了事情经过。
原来,今天下午,茂中市茂盛区法院来了三名法官,手里拿着一份函件,是请思源县法院协助冻结款项的。被冻结对象就是葛二海名下的钱款,理由是葛二海利用所谓种植冬虫夏草进行诈骗,骗取了茂盛区郊区农民上千万入股金。茂盛区法院得知葛二海被思源警方关押,就先找到思源县公安局,然后又到了县法院。
听完张文武讲说的内容,李晓禾道:“确实得感谢老许和岳律师呀,要不是他破案及时,要不是他冻结及时,就麻烦了。不过县法院冻结在先,就是茂盛区法院早来一两天,也没脾气。”
张文武声音传来:“老李,固然县法院冻结在先,但区法院提供了足够的证据,证明有三张卡是直接诈骗茂盛区郊区农民的钱。若是刚才没把钱全划到两村个人身上,照样要起纠纷,三张卡金额可是五十五万呀,这里面有好多说道呢。”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好悬。”李晓禾暗道侥幸。
“还有一件事呢,也差点起了变故。”张文武又说了一段隐情,“刚刚我得到确切消息。今天早上刚上班,杜英才给法院大院长打电话,说是政府主要领导想让暂缓返钱,理由是要核实一下,至于核实什么也没说清。结果大院长回复,省法院领导对此事已经有过指示,在不违反规定的前提下,要履行手续,特事特办,必须保障农民权益。”
“好悬呀。”李晓禾忍不住再发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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