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
整整十年,唐元青算是被囚禁在这座小院里,这个时间,换作他的处境,足以逼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如果是炼武者,也许疯得更快。
更别说是一个曾经处在巅峰级别的炼武者。
甘心?
唐元青是不甘心的。
但,他也没有办法。
生命和追求,当只能选择一样的时候,他理智地选择了前者。
活着才有可能,死了是什么都没有。
十年里,唐元青有过挣扎,也有过后悔,但最终都化为了无奈,选择了放弃。
对于炼武者修行来说,十年或许算不上多么久远的时间,但是让一个站在了世界巅峰的炼武者,变成普通人龟缩在方寸之地十年。
那种折磨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体会,能够做出那样的选择,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因为,炼武者都是不甘心的一群人,唐元青也不例外。
听到唐柒的话,看着唐柒的样子,柳濡微微一怔,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理解到了一些东西的他,心里自然而然地开始翻涌了起来。
「还不甘心吗?」
柳濡看着早已回首,低头细画制图的唐柒,在心里发誓:「在这个时间,我绝不允许。」
他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不想一切归于原点,他绝不允许发生那样的事情,否则他如今所做的,所忍受的一切,都可能会化为泡影。
“他们会答应吗?”
但,柳濡也清楚,沉寂了十年的唐元青,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肯定已经下了十足的决心,不会轻易改变。
“他们想要的,我已经给了,虽然让他们失望了。”
唐柒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边轻描淡写地回应。
在他心里,他不是唐元青,也并不会将唐家的一切放在心上,所以在他看来,他的决定并不会被任何人干预,因为他也不允许有人阻挡在他前面。
若有,他就会无情地摧毁拦在他前面的人,无论是谁。
一句话,唐柒根本不在意他们,他们也不值得唐柒在意。
“若,他们不同意呢?”
“那就不需要他们的同意。”
“你应该知道情况,外面有很多人都盯着唐家,盯着你,若不是唐家势大,外面那些人指不定会冲进来,而且……”
听到唐柒的回答,柳濡肯定了前者的决心,但是他还是想试着将唐柒劝下来。
但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清楚,唐元青是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唐柒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毕竟他现在毫无修为,遇到恶意之人总有些麻烦,他的手段虽有但却不想浪费在这些地方,不值得。
“嗯!容我再想想。”
随后,唐柒随意地说了一句,又开始自己的制图,也算是终止了眼前的话题。
柳濡也不多言,点到为止,话多必失的道理他自然明白,静静地立在书案一旁,像是一个忠实的守卫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一个精妙的机关器,需要大量的制图来阐述和展现,工程量很大,需要不少时间来完成,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枯燥且伤脑的事情,然而对于唐柒来说,只是重生缓冲期的调剂品,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一直到酉时,唐柒的动作才停下。
用过晚餐后,去到门口静静地看着余日落下,欣赏着那落日余晖的壮丽。
夕阳是最后的余晖,它创造了一种永恒的美,留于走在归途之人的记忆里,形成永远而又美丽的回忆。
相比起残阳晚霞,门前两排的金浦桃反而更加耀眼,但是唐柒并不没有过于关注,毫不在意它们的美丽,但是在看到它们时,他脑海里还是浮现了唐尤怜的身影。
毕竟,这些令人惊叹的美丽都是她一手创造的。
戌时,日薄西山,最后的一点残阳也渐渐敛去,夜幕开始降临,冰冷的寒夜的也在慢慢侵蚀着整个世界。
“勾牵依梦与汝还,无酒早觉月夜稀。”
直到这个时候,唐柒才收回目光,最后有些留恋似地看了眼天边,轻轻呢喃一句后,关上门继续他要做的事情。
是夜,黑幕落下,笼罩了一切。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群星那晶亮的脸庞。天穹像一块洗净了的蓝黑色的粗布,它们仿佛是撒在这块粗布上闪光的碎金,虽然细小但是却很夺目。
夜已深了。
辉月横空,繁星点点,晚风吹拂着人的面颊,感到阵阵清凉,除了树叶的飒飒摇摆声,只剩下纸张与墨笔之间的细微摩擦声,以及它和玄尺的不断‘挣扎、呐喊‘声,似乎想要告诉唐柒夜已深了。
很可惜,唐柒根本没有听到,继续沉浸在他的世界里,直到很晚很晚。
不知何时,万籁惧寂的世界,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天渐渐破晓,但依旧朦朦胧胧的,世界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过了一段时间,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由朦胧转为清明,旭日渐渐光亮了起来。
庭院中。
唐柒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眼,一边享受着光芒带来的温暖,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初晨的空气格外纯净,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东西,令人着迷。
“来了?”
这时,唐柒睁开眼睛,看到了提着早餐而来的柳濡。
后者的脸色似乎并不好,微微低沉的双眼里似乎透露着一丝疲惫,但当他走过院门,踏进庭院,整个人就成了平常的样子,一张严峻的脸上,很难看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帮我把方桌拿出来,早餐我想在外面吃。”唐柒看了眼屋内,想了想,随意似地提了一个要求。
“好!”
柳儒只是怔了下,随即便点头去往屋内,将桌子拿了出来。
这一段距离,他心里依旧不舒服。
他害怕改变。
唐元青的变化令心里他不安,加上心里的不适感,柳儒已经是在竭尽全力压制,绷紧神经面对着,心神消耗极大。
昨晚,他本来就没有睡,想了一夜,思考了猜测各种可能以及各种补救的方法,最终没有得出好的结果,现在又看到唐元青的改变,感觉到一切似乎都在变化,脱离原本的计划,心里难免不荡起波澜。
“关于你昨天的问题,我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嗯……?”柳濡的身体僵了下。
继而,放下方桌,将早餐一一放好后,站立在一边。
“以前,我碰到过一个将死的阵法师,在他临死之前,将一些有趣的阵法传授给了我,正好有能够解决问题的阵法。”
唐柒并没有去注意柳濡,而是一边细细品味美食,一边似乎在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这话有些熟悉……嗯?」
柳濡理解到某些东西,不由捏了下拳头,心里冷笑:「又是将死之人?你是在警告我,与你为敌的人,最后都会死吗?」
“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突然,唐柒抬头,两眼平静却又充满压抑地看向了柳濡。
他神色间充满了认真,嗯,他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柳濡与唐柒对视,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天崩地裂,看到了无尽的洪荒猛兽,仅仅一瞬间,他的意志全部崩坏,下意识地顺着话问:“要我怎么做?”
“帮我收集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我写在了纸上,在书案上。”
“好!”
柳濡有些木讷地应了下,躯体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屋内走去。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被恐惧支配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存在,告诉他顺着唐元青的话才是最安全的。
「怎么回事儿?」
直到他走到屋内书案前,傻傻地拿起一张白纸时,才满脸惊色浑身冷汗地回神。
「他是怪物吗?还是说……」
柳濡扭头往门口看了眼,满眼都是骇然,刚才他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着恐怖。
这个时间,巨石城,唐府。
静心庭。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都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盆景花坛以及翠竹藤萝,都点缀在其间。
庭院大门。
有两名青年坐在石砌路一侧的石墩上。
其中,一个身穿赭色花素绫夹衫的青年,看着庭院里的阁楼,眼里透着不解,于是向旁边穿着苍蓝色蟒袍的青年问:“劲哥你说,我们整天待在这里有什么用?唐尤怜好歹也是重楼境炼武者,她要是要离开,靠我们两个很明显看不住啊,家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当然不是看住她,我们是看另外的人。”蟒袍青年不在意似说。
“另外的人?”
“嗯!”
蟒袍青年点头,眼里透着凌厉地看向了一边,那里有一个穿着裰衣的男子急冲冲地走了过来。
“比如他。”
蟒袍青年站了起来,拦在了裰衣男前面,一脸冷峻地质问道:“做什么?”
“我是来见尤怜大人的。”裰衣男大声地说道。
“家主说了,不允许人进出静心庭,有什么话的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我有尤怜大人的信物。”
“那也一样。”蟒袍青年有些嚣张且冷漠,家主命令他们拦住其他人,禁止其他人与唐尤怜接触。
他执行的是家主的命令。
“那可不一样。”裰衣男冷笑。
蟒袍青年略感不对,就感觉到背脊一寒,在听到一声‘劲哥‘后,他就飞了出去,跌落在石道上,吐了好几口血。
被夹衫青年扶起后,蟒袍青年一脸青白地低着头,与前者一起站在石砌路边,悄悄地摸了摸嘴角鲜红血液,一脸狰狞。
不知何时,庭院门口站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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