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朵优昙花》第一百二十五章 馋你身子啊

    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随着更夫的敲梆呼喊,已是戌时一更天了,朱康宁揉了揉酸痛的腕子和肩头站起身来,连着三天,那些个账簿终于清点完毕了。
    朱康宁行至门前站定,喊道:“朱安,朱安……”
    不多会儿,家生子朱安便从不远处的候室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应是:“老爷,您有何事吩咐?”
    锤了锤久坐发涩的后腰,朱康宁看了一眼自己这长随,心中一愣,这厮的脸色又苍白了不少,便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
    “朱安,你去后厨看看,我晚膳时吩咐炖下的石斛乌鸡汤好了没有,另外再看看早上的桂圆莲子羹还有没有剩的,一并端来,要两副碗筷。”
    “是,老爷。”
    家生子朱安应道,转身往那后厨走出。
    思量着夜宵送来还要些时间,朱康宁索性来到书桌前,打开地上的藤箱,将已经清理好的账簿一本本码进去,也好明一日早送还各处店铺。
    不知忙了多久,那数百本账簿还剩下小半未装好,朱康宁便听得身后已传来脚步声与碗筷碰撞声,应是夜宵已送到了。
    左右不差这点功夫,自己这也已经饥肠辘辘,不如先填饱肚子再说。
    行至小桌之前,打眼一瞧,桌上摆着四种蜜饯五样糕点,两个小瓮两副碗筷,香气扑鼻,引得朱康宁腹中饥火翻腾。
    他忙捻起一块绿豆糕,要垫吧垫吧。
    绿豆糕松软,入口即化,细腻的口感裹挟着一丝绿豆的清甜,绽放在舌尖味蕾之上,就犹如久旱逢甘霖一样。
    三两下将一大块绿豆糕吃了个干净,朱康宁方才觉得饥火稍稍止住。
    在朱安的服侍下,朱康宁端起面前这碗乌鸡汤,就着碗里的小勺,一边一勺一勺的小口喝了起来,一遍吩咐朱安坐下,道:“朱安,你跟着我也有三十余年了吧?”
    刚刚坐定,正看着面前餐具,不知道是否动筷的朱安闻言,一时摸不准老爷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的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小的六岁时做了老爷的书童,至今已然三十有八了。”
    “哦,那边是二十二个年头了。”一口饮尽碗中温热的乌鸡汤,朱康宁如是说道:“常言道,十五而学,二十而冠,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给你成个家的时候了。”
    那头的朱安听了话语,吓得一骨碌跪在地上,哀声求道:“小的自小长在朱家,无才无德,父母早已作古,便是面目也已忘记,老爷如今赶我出去成家,小的可怎么活啊!”
    “嗯?”
    朱康宁见他如此反应,微微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了,这朱安怕是以为自己要赶他出去,哭笑不得的笑骂道:“你这泼才,怎作小儿女姿态,老爷我被你伺候惯了,怎么会赶你出去,只是你如今三十八岁仍未娶妻,若是你绝了后,我那儿子孙子,又由谁来服侍?
    起来!
    老爷我今晚只喝鸡汤,这肉你便尝个鲜,也算是补补。
    也不知你这货最近是怎么的,面色惨白,步履蹒跚,怕不是被哪个勾栏里的姑娘掏空了身子!”
    连骂带训,朱安终是收起小儿女姿态,拿起筷子将那鸡汤里的肉块全都加进碗里,捧着那瓷碗儿低头不语,只是浑身颤动,似是感激涕零。
    喝了两碗汤,又吃了些糕点蜜饯,正端着碗银耳莲子羹慢条斯理吃着的朱康宁终于发现了朱安的异常,开口问道:“你不是馋这乌鸡很久了吗?怎么不吃啊?要不要拿回后厨重新换个做法?”
    朱安闻言缓缓抬起头来,声音嘶哑的说道:“老爷,我馋啊,我是真的馋了很久了。
    馋你的身子啊~”
    朱康宁此刻才看清朱安的面目,嘴角皮肤撕裂,一张满是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裂至耳边,眼眶里一双眼珠子干枯泛黄,隐隐有蛆虫拱动。
    “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杀猪般的嚎叫,朱康宁整个儿坐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就往房门处逃窜,刚爬到门廊边上,一张散发着腥臭味道的面孔便凑了过来。
    正是朱安!
    就见他四肢着地,不知何时蹲到门口,正歪头打量着朱康宁,一张面目上除了嘴巴和眼睛,其他的竟都是画上去的。
    手脚并用的退到桌边,朱康宁牙齿打架,强自说道:“朱……朱安,你……你这是……”
    “老爷,您还不知道吗?我死了呀。”
    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自朱康宁背后传来,他僵着脖子转头望去,一个血肉模糊,好似被把皮扒走了的血人,正从书房的窗边爬进了屋,一步步的蹒跚着走了过来。
    “朱安!”
    听到朱康宁的惊声叫喊,那血人站住了,只剩下脂肪、筋条和血肉的面孔,强行挤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柔声道:“没想到我变成了这副模样,老爷您还认得我,也不枉……我服侍您的那数千个春宵!”
    听得那血人声音转厉,朱康宁便心知不好,匆忙抓起身边的一张矮凳挡去,就听见咔嚓一声,一只不断滴落着血肉的手臂带着腥风径直击破矮凳,死死扼住了他的脖颈。
    朱康宁只觉得眼前发黑,阵阵腥臭入鼻,一时间便喘不上气来了,那朱安化作的血人咬牙切齿的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冷冷的说道:
    “你这负心人,当初骗我身子时是如何说的,日后及冠了,便给我个名分,我等啊等,从书童熬成了贴身长随,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可你呢?
    一位正妻,两房妾室,要不是三位夫人久久不孕,我怕不是要等着帮你带孩子了吧!”
    双手紧紧攥住那滑腻的血肉手背,朱康宁勉力挣扎道:“安……安儿,不是我不愿,乃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夫人又不愿……我能把你留下来当个……贴身长随,已……是废了……大把力气了……”
    “呵。”那血人冷笑道:“所以呢?三年又三年,十年复十年,你是盼着我早死了,好全了你朱家的名声吧!如今遂了你的愿,我死了,你也休想好过!”
    说着,那血人便手头上使劲,便要结果了朱安。
    怎料,一道黑光扫过,血人惊叫一声,似被什么巨力击中,整个儿泼洒出一片血肉,重重的摔跌出去。
    原本落在他手上的朱康宁,也脱手而出,此刻正惊魂未定的跌坐在地上,就听见身侧传来一个阴冷女声:“你这腌臜货,怎么办事的!这朱家气运还未汲取,你便结果了他,误了君上大事,可担当得起?”
    那顶着朱安外貌的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朱康宁身前,缕缕黑气萦绕间便身形暴涨。
    噗呲——啪!
    犹如气球被扎破的声响,那朱安皮囊被生生撕作两半,里头现出一个面色惨白,长着血盆大口和长舌的女子。
    原来,是一只画皮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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