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益口中晦涩难明的颂唱之声渐起,骈指如飞,将数道法诀打入了那蔓烧在炉壁上的寒焰之中,而后,其居然将洞口处的幻阵尽数撤了开去。
那幻阵中想来亦是有着隔断禁制,其一旦为撤去之后,外间的凄风冷雨当即向着洞内猛灌而入,那蔓烧于“小火炉”上的寒焰,更是借着风势,燃烧的更为旺相了几分。
“剑来。”
伴着独孤益的低喝之声,一柄闪耀着皓月般明朗霜华的三尺青锋,自鼎炉内激射而出,堪堪悬停在了洞口的风雨之中。
引雷祭剑!
独孤益竟是藉此掺加了“瑟银”的长剑,来引动外间那照亮了雨夜的雷电,一时之间,银蛇狂舞雷鸣声声,那一柄三尺长剑,登时被淹没在了雷电的海洋之中。
外物炼器术的咒文,不停地在其口中低颂着,他如临大敌一般,将“地炎铁寒焰”自炉壁上蔓烧至了该一处雷电海洋中。
如同饮鸩止渴一般,此刻他不曾掐动剑诀的右手中,竟是攥紧了一块淡金色的上品灵石。
虚不胜补,更何况似他这般的一个“炼气期”小修士,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此刻他体内的经脉,受损者已有十之七八。
举袖揩了揩嘴角溢出的血水,独孤益左手剑诀立变,疾风骤雨般,连连向着那雷云、火海之中的长剑点动而去。
雷云翻涌、火海升腾,那被煅烧、锤炼于其中的三尺青锋,竟是堪堪碎断了开来。
当得他再度生出那般,纵一呼一吸之间,也要耗去千年、万年的错觉时,那洞口处的雷云、火海已自不见了踪影,徒留壹拾贰口其上燃烧有缕缕寒焰的金色飞剑,凌乱在凄风冷雨之中。
良久,他摇手一招,一众小巧飞剑向着其鱼游而来,摩挲着剑身上鱼鳞般的粗粝纹络,望着那道道吞吐不定的剑气,其一双黝黑的眸子中不禁闪过了几许火热之色。
将金色飞剑一一纳入腰间乾坤袋,重又在洞口处布设下那个幻阵之后,叠膝瞑目的盘坐于洞口处的独孤益,将着一枚清灵丹吞入了肚腹之中。
至此,世上再无合欢老魔——林引渡的本命法宝“拘魂链”,代之的或是他独孤益腰间所挎的“归妹长剑”。
正所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篷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此番重又炼制“归妹剑”,他非但掺入了辛金、地炎铁这两样珍稀材料,而且还借鉴了“太乙青鳞剑”的炼制之法,这才有了方才的那一众飞剑。
急于炼化此间的独孤益,不待自己的法力、神识之力恢复至最佳状态,便急不可耐的将着那壹拾贰口小巧、古拙的飞剑,一并祭了出来。
手中剑诀掐动之下,他咬破舌尖将数团精血向着一众飞剑喷吐而去。
“爆。”
在独孤益的操控下,那一众光华大放的飞剑纷自爆裂开来,所化的团团淡金色雾气弥漫做一处,少时就充斥了整座洞府。
“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东南第一峰……”独孤益口中咒文低颂间,充斥了洞府的煌煌金雾在几经翻涌、变幻之后,终是凝成了一柄刃如霜雪的金色长剑。
其手中剑诀连番变换之下,彼长剑当即在这相对窄仄的洞府里翩然游动起来。
未几,独孤益在胸臆渐畅之际,以神识之力在剑身上镌刻起玄奥、繁复的纹阵来。
专注于炼化此剑的独孤益,不料却为洞外那激烈的法力拼斗所影响,轻自叹息一声,珍而重之的将那兀自盘旋于自己面前虚空中的长剑,摄入腰间乾坤袋后,他转而向着洞口处走去。
山洞外,风雨依旧。
斜倚洞口山石,独孤益但见在那绵密、冰冷的雨雾中,一位身材中等、袅娜纤巧的英气女子,此刻正与两个阴鸷少年战在了一处。
分自执定了一面黑色幡旗的黑衣少年,显然是习练过分进合击之术,在其二人守望相助、进退由心的默契配合下,那一袭青衣的英气女子,纵使修为要略高上那么一筹,但也并不能讨到多少好处。
在独孤益看来,守多攻少的她或许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一招制敌,或是脱身而去的机会,其手中的三尺青锋,在这雨雾中所迸射出的凌厉剑意、肃杀之气,给人一般不寒而栗之感。
剑气纵横在她面前织就了一张绵密、凌厉的剑网,堪堪为其挡下了对方二人手中幡旗摇动之下,自幡面上卷起的道道黑色飓风的绞杀。
那剑气之网虽坚韧、凌厉,但终究抵挡不住道道飓风的数度施为,在阵阵青光狂闪之中,如同镜面一般寸寸碎裂了开来。
密术神通破坏,那青衣女子遭此反噬不由得吃了个暗亏,闷哼声中,她飘身退后了丈许左右。
未等对方二人欺身上前,她反手取出一张青绿色符篆,该符篆在其手中剑诀的加持下化做一柄青色巨剑,呼啸着冲其中的一个黑衣少年斩落而去。
“秋水剑。”纵置身事外,独孤益却依稀能够感受到“秋水剑”那独有的肃杀、萧瑟、悲凉之意。
迎着对面巨剑所带来的寂寥剑意、如山压力,两个黑衣少年默契的将着各自手中的黑色幡旗向着那巨剑处一抛而去。
在数团精血的献祭之下,该两面幡旗居然在黑芒大放之下化合作了一处。
“六合门,欧阳兄弟。”对方二人虽是改换了形貌,又各各将修为压制在了炼气期,但,至此独孤益如何还不能识破他们的身份?
“疾。”
伴着此两个黑衣少年的低吼之声,该一面黑芒大放的巨大幡旗,终是在幡面鼓荡下,幻化为一头被覆鳞甲的墨色蛟龙。
此蛟龙在摇首摆尾间,举爪迎上了那一柄堪堪斩至的青色巨剑。
龙吟声声,剑气九霄,那墨蛟与巨剑在三人法力的加持下,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自此,三人间的比斗由之前的身法、法器、宝物的比拼,变成了眼下这势成骑虎的法力消耗之战。
倘是有哪一方在力有不逮之下,让缠斗中的蛟龙胜了巨剑或是巨剑胜了蛟龙,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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