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铳灵》五十一、躯壳（二）

    狭长的小道蜿蜒曲折，一路青翠，斑驳的阳光从树叶夹缝中偷偷投落。在小女孩清脆烂漫的笑声中，另类独特的视角在转移，男人说着话，手舞足蹈比划着什么，女人牵着小女孩的手，同样脸带笑容。
    一头狼一样的野兽突然从草丛中扑出，尖叫声，怒吼声，哭喊声，美好的画面如同镜子龟裂，咔的一下，瞬间破碎。
    最好的朋友带着她一起逃课，她们来到酒吧，疯玩宣泄到半夜，两人偷偷从后门跑出，被早早堵在后巷的几个男人拦住。
    那天很冷，清晨，天已经亮的耀眼，甚至刺目，她最后看到最好的朋友对她露出笑容，然后纵身跳下了这座城市最高的大厦。
    空荡荡的天台，留下一瓶发光的液体。
    再下来，影影绰绰。
    混浊，阴暗，争吵，哭泣。
    扭曲，炽烈，挣扎，肆笑。
    砰！杯子摔的粉碎。
    砰！门被重重关上。
    砰！女人摔倒在地。
    砰！迷蒙幻象回溯。
    砰！鲜红的手按下。
    砰——心脏！
    砰——砰——心脏，被攥紧。
    “啊！！！！！！！”
    女人的尖叫，绝望的声啸。
    轰！爆炸声。
    邓灵均猛然睁开眼，云雾依旧飘渺，神秘深幽，天地轮转，星空再度璀璨，浩瀚无垠。
    没变，就像无事发生。
    如果不是出现在面前，微微散发出黑光的一具躯壳；如果不是出现在身后，沸腾着明暗不定的一团液态。邓灵均也以为一切都是梦。
    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那个闯入他灵魂空间的女人，消失了。留下的，除了那驳杂且支离破碎的记忆，就只剩下这两个“特性”。
    散发黑光的，是躯壳。
    一种可以在本体死亡后，潜入他人灵魂空间，通过激活躯壳，吞噬他人灵魂，占据他人躯体的诡异特性。
    躯壳以死亡为发动条件，可怕的地方在于，它可以获得被吞噬者的特性，即出现在邓灵均身后的那团极不稳定的液态。
    这团液态物质，就是那个女人吞噬获得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特性——爆炸。
    女人给他留下的她记忆中最深刻的记忆，就有这位「爆炸」特性原主人的记忆画面，那鲜红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把她的身体，炸成了肉糜。
    本体的死亡，被动激活了「躯壳」，女人吞噬了杀死她的男人，变成了杀死她的男人。
    这，便是死域骑士“娘娘腔”的由来。
    记忆中的最后一身红衣，是她最美的时刻。
    另类视角，仿佛看了一场电影，一场从头到尾始终压抑的电影。
    一个可悲的女人。
    ……
    见主人久久没醒来，柴火精灵和云狼便一直在旁边守着，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地有人从其他地方赶来。
    但因为邓灵均身处的通道极为狭小，就像从墙体裂开的缝隙，所以一直没人进来过。
    然而惊险，总归少不了。
    嗒……
    嗒…
    嗒…
    逐渐响亮的声音，从通道口传了过来。
    这是脚步声，不止一人的脚步声，终于惊动了云狼。
    柴火精灵没有云狼的感官敏锐，却也意识到了什么，努呀叫唤一声，云狼嗷呜着回应，轻微简短又莫名其妙的交流，双方却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柴火精灵飞到邓灵均头顶坐下，云狼直接发动极秘追踪，三者消失在原地。
    嗒！
    嗒嗒！
    嗒嗒嗒！
    一个人影，率先出现在通道的转角，身后跟着两人，通道内部的空间狭窄，只能容纳一人行走，无法并肩同行。
    蜘蛛夫人眼神十分凌厉，眼珠不同角度寻视，将包括身前身后，上方下方等等方位三百六十度都纳入视线中，没有什么可以躲避。
    “不会在这里的，那小子肯定是跑到群山心核的心室附近去了，你的魂蛛不是死了吗，别浪费我们的时间。”身后一人不耐烦的说着。
    “啧！现在是凭借女人的直觉吗？要我说，我们还是趁现在人不多，去抢几件宝物更合适。对了，群山心核的心室我可不敢去，说不定泰亚之手的那家伙也在，这次没有人替我们炸开黑球，真的会死。”
    蜘蛛夫人终于停下脚步，转头面无表情看了两人一眼，身上的肉苞噗嗤几声，几只附肢带着粘液射出，一下攀附在墙壁上。
    刷刷刷，几乎没有声音发出，蜘蛛夫人开启第二形态，眨眼爬上了通道的最高处，从上往下，四处查探。
    可通道中什么都没有。
    探查无果，蜘蛛夫人有些疑惑，望着已经不在抱有希望的两个同伴，她心中纵使再有不甘，也只能放弃了。
    直到三人离去，狭窄通道中再次出现邓灵均身影，他平静地望着转角处，轻声问：“走了吗？”
    云狼点了点头，又歪着头看着他。
    邓灵均拍了拍它的脑袋，一把拽下赖在头上不走的柴火精灵，给两个小家伙各自一株地龙花，便静静等待起来。
    他在等云狼的特性恢复。
    趁着这短暂功夫，邓灵均开始思考，思考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蜘蛛夫人盯上的。
    并没有想太久，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从地龙社离开，赶往天坛市的那些天，就被蜘蛛夫人给盯上了。
    当时乘坐的巴士被伏兵打成了马蜂窝，他步行的途中，曾在沙漠中看到过一只眼熟的大蜘蛛，当时就心存疑虑，后来一直无事发生，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可现在看来，在自己发现蜘蛛的那一刻，自己也被蜘蛛夫人给发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蜘蛛夫人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隔了一段时间，才追到这来。
    为此，还在自己的灵魂空间放了一只蜘蛛。
    至于对方为什么盯上自己……
    邓灵均深思许久，觉得对方一开始肯定是没有认出，自己就是当初精灵牧场跑掉的那个人，那么值得对方亲自追踪的，也就只有同样暴露在蜘蛛视野中的柴火精灵了。
    那时的他，还没有遇上莫邪父亲，老莫也没有给柴火精灵设下封印，以蜘蛛夫人身为狩猎团首领的见识，认出柴火精灵的价值，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