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玄甲》第一百一十四章 呕血

    知味楼自从开业以来，生意火爆异常。每日里客聚如潮，门庭若市。明宇又趁热打铁，在三天之后，推出了一种名为“火锅”的吃法。
    纯铜的火锅往烧得通红的热碳上一坐。奶白色的底汤翻滚着水花，几颗红枣，葱白随着上下起伏。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拼成朵朵好看的肉花，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用筷子轻轻夹起一片，放入汤中涮上一涮，搭配以独门秘制的酱料，酱香浓醇，羊肉鲜香，再来点葱花点缀，那滋味，当真是回味无穷！
    在寒冷的冬日里，白雪皑皑，邀约上三五知交好友聚在一块，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一坐，就着鲜嫩肥美的羊肉，谈天说地，吃个热火朝天，对于长安的百姓来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而对于长安的富豪乡绅，豪门仕子来说，和平头百姓吃一样的涮肉，没得辱没了身份。他们不差钱，要得就是一个与众不同，要的就是一个身份讲究。
    对于这种冤大头，知味楼当然举双手双脚欢迎，在涮羊肉的基础上，又推出了火锅的升级版，猪肚鸡。
    号称是得自孙思邈孙老神仙的独门秘方，可以延年益寿，温中下气，暖胃散寒的“药膳煲”，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凤凰投胎”。
    其实说白了就是胡椒猪肚鸡。用猪肚，肥鸡煲成一锅浓汤，配以姜葱蒜枣，人参等药材，最后放入少量磨成粉末的胡椒和黄酒提鲜。吃的时候，先吃肉，再饮汤。就着蒜泥和酱油，猪肚爽口异常，鸡肉鲜嫩可口。
    而汤的味道更增添了鸡的鲜味，既有淡淡的药材味道，又有胡椒的香气，一碗香醇而又略带辛辣的浓汤下肚后，身体中的“寒气”似乎都在瞬间散去了，从里暖到外的感觉让人倍觉舒泰。的确不愧是“孙老神仙”独门秘制的药膳煲！
    说归说，期初人们还未觉得有如何新奇。不过紧接着第二天长安城里各种五花八门的小道消息就流传开来。
    河间郡公刘弘基的老娘年岁大了，脾胃虚弱，食欲消减，就连肉粥都难以下咽，每日里只以一小碗参汤熬着。自从吃了这“药膳煲”以后，发出一身透汗，肚子里骨碌咕噜出了一串虚恭，当晚就连吃了三大碗肉粥！
    某个累世巨富的豪门之家，当家老太爷年轻时候落下了病根，畏寒怕冷，说话有气无力，每到冬日里最是难熬，足不出户，屋里点着炭火盆，盖着几层的皮裘仍是手脚冰凉。可是吃过这药膳煲以后，面色眼看着就红润起来，时不时还能出府溜达一圈。
    类似这种“神奇”的例子，数不胜数，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古人淳朴，又哪知这“广告”的效力，各个都信以为真，顿时长安个豪门富户几乎都沸腾了，趋之若鹜。
    小小的一锅胡椒猪肚鸡，看着不起眼，可却一煲难求！知味楼说是珍贵药材难寻，工序繁复，每日只能做二十煲！
    诸位贵人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我们小小的知味楼谁也得罪不起，给谁都得罪人。干脆呐，来个现场拍卖，价高者得！
    每日里天刚放亮，知味楼刚刚开门，便有各大豪门富户派出的家丁小厮在这守着，就是为的抢到一个珍贵药膳的名额！
    一煲猪肚鸡，成本不过一只肥鸡，七八个老钱，一个猪肚，十五个老钱，虽说胡椒价比黄金，可一煲一共也就需要用到十几二十颗，加上一根小手指粗细的人参，总共不超过几百钱。可起价就是一贯钱，拍卖价至少都能翻倍，时不时还能卖到五贯以上的天价去！有时候遇到几家颇有仇怨的豪门斗富，十贯八贯的也不出奇！
    要知道，在初唐时期，以五贯钱的购买力，足可以买到一头犍牛！
    可长安城里的有钱人不在乎，豪门世家更是觉得只有如此美食，如此延年益寿的药膳，才能配得起他们的身份！能在整个长安只有三十份的药膳中抢到一煲，代表了什么？身份，地位，财力，势力！缺一不可！
    明宇就是抓住了豪门世家的这一点，痛宰肥羊，赚的盆满钵满！
    他深知这些有钱人的心里，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既然你们喜欢吃香料，我就可着劲的给你们放！
    古代的时候，因为食材保持不已，人们发现了各种香料可以去除食材的味道，并且经过香料的熏制，食物会更加的鲜美。
    早在汉代，胡椒就已经由丝绸之路传入中国，由于运输成本的高昂，这种小小的果实身价居高不下，一度堪比黄金，成为名副其实的奢侈品，一般的平民百姓无力消费它，而权贵们对它却趋之若鹜，把它视为财富，身份的象征。几乎餐餐必有，越是放得多，越是显得主家豪阔。
    知味楼开业不过一个月，抛去所有成本，净赚三千余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就连明宇都有些措手不及，他料到这种新奇的饮食方式，加上学自后世的一些营销手段，会大受欢迎，却没想到效果会这样惊人！钱来的太容易，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花了。走路都有些飘飘然了，心里琢磨，莫非小爷还当真是个商业鬼才？
    相比起酒楼生意的顺风顺水来，李世民在朝堂上却犹如逆水行舟，接连退让。
    在酒楼开业的前三天大朝会上，唐皇李渊终于下了决定。委派秦王李世民巡视河南河北，安抚民心，肃清匪患。
    李世民心早已经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也不觉得失落。再说他也盘算好了，借此收服河南河北等地的势力为己用，当下也不推托，由秦琼保着，带了十来个侍卫，轻车简从，连夜去了洛阳。
    李世民一走，秦王派系群龙无首，立刻偃旗息鼓，朝堂上开始装聋作哑。
    秦王走得如此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到让太子有些始料未及，摸不清这李世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取得了几个关键位置的人事权后，太子那边也安静下来，静观其变，安心发展自己的势力。
    秦王不闹，太子不斗，一时间朝堂上风平浪静，波澜不起。群臣们都你好我好大家好，面上一片和气。
    看得唐皇李渊也极为满意，心情大好之下，甚至抽空让长孙把明宇带入后宫，亲自接见。
    说起早亡的三子玄霸，李渊也很是掉了几滴伤心泪，他以往最是宠爱三子，自幼聪慧，文武俱佳，却无奈在李家起事的最为关键阶段，得罪了世家豪门，只好忍痛将他逐出家门。想不到一走却是永别，李渊爱屋及乌之下，一开口就赏赐了明宇一个千牛备身，正六品，昭武校尉。
    时光飞逝，转眼，武德八年已经到了尾声！
    李世民这一走，便是两个多月，直到年关将至方才回来！看他面带喜色，便知此行收获不小，实力大增。想来是新招揽了不少各地的文武官员投靠到他的麾下。
    随着大年初一，悠扬的钟声敲响，宣告着武德八年的落幕，时间正式迈入了武德九年！
    他这一回来，长安的气氛霎时间便有些凝重，太子引而不发，齐王鹰视狼顾，各路朝臣走路说话都尽量轻声细语，谨小慎微，生怕成为几方重新开战的导火索。倒是颇有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这个新年，无论是对秦王，太子，亦或是齐王府的心腹谋士幕僚们，都是最为繁碌的一年。借着登门拜年的由头，备上一分厚礼，在各大世家豪门，实权将领的府邸之中出出入入，你方唱罢我登场，暗地里不知送了多少奇珍，许下了多少好处，为的就是为自己的主家多添一分助力。
    好几次，明宇见到房玄龄，杜如晦几人忙的脚不沾地，晕头转向。眼看着人都瘦了一大圈，经常吃到时候，吃着吃着就头一歪，累的睡了过去。
    皇宫里也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轮番的庆祝。明宇也跟着秦王一家有幸去了一回，见识了一下传说中的宫廷御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大唐国力蒸蒸日上，一片安泰，李渊倒是也极为大气，食物里香料可着劲的放，一道压轴大菜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香料，尝了一口，舌头都木了，丝毫品尝不到食物原本的鲜香，嘴里全是各种香料的味道混杂。
    难怪这知味楼生意如此火爆，就连这皇宫中的御宴都着实不咋地，其他可想而知。以后是不是可以琢磨着开展一向给皇宫和世家望族们送外卖的服务？明宇尝了一口后，再也提不起兴趣，心里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酒宴结束，喝得醉醺醺的李渊被宫女内侍搀扶回后宫休息去了。
    明宇随着李世民一家正要回府，刚走到宫门外，便见太子和齐王的车架停在门口，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元吉离着老远就一恭扫地，面带微笑“二哥，你我兄弟一别几月不见，正好今日趁着元日有暇，不若去大哥府上聚聚，小酌一番可好？”
    李世民早已知道无论如何李元吉都不会是和他一条线上的，沉吟一番，正要开口拒绝。
    那边太子车架帘珑一挑，李建成探出身来，道“老二！元吉说的不错，难得有空，咱们几兄弟便好好聚聚，你我一母同胞，有些话说开了也就是了，何必闹得如此紧张！”
    太子都发话了，李世民也是一笑，道“既然大哥都如此说，那小弟敢不从命？”
    明宇紧走两步，来到李世民身前，压低声音道“二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莫忘了上次齐王府前车之鉴，还是我陪你一同去罢！”
    李世民一摆手，拦住他，道“无妨！太子与齐王不同，他既然敢邀我过府，便不会加害于我。你伯母近日身体不爽，你还是陪着她回府去吧。”说罢，叫内侍牵过马来，只带了四个护卫，随太子和齐王走了。
    明宇想想也对，李建成再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如此名目张胆的加害秦王，反倒要保护秦王才对。毕竟他的太子身份太过敏感，是最好的束缚，若是秦王在他府中出了任何差池，全天下也都不会容忍一个心胸如此狭隘，行事如此卑鄙的储君即位。
    何况长孙近日来确实身体不爽，总是一付昏昏欲睡，精神不振的样子。明宇也有些担心，想着赶紧护送回府，召个太医来瞧瞧。
    回到府中，太医一号脉，连连道喜“王妃这是又有喜了，只是近日劳心过度，脉象不算平稳。待我开张安神保胎的方子服下，近日里注意情绪，切忌不可大悲大喜，免得胎位不稳！”
    长孙听后也是喜不自禁，古代母以子贵，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听到又有身孕，也是开心，重赏了太医，也不敢再为琐事劳神，急忙遵了医嘱，让侍女扶着回去休息。
    长孙服了太医开的方子，效果确实非常之好，一觉睡到第二日天亮。
    在侍女的服侍下，挺着并未显怀的小腹，想着把喜事告诉李世民分享。
    来到前殿，却并未见到李世民，问过内侍才知道，王爷昨晚彻夜未归。
    长孙是知道太子请了秦王过府去饮酒，但是一夜未归，又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不由有些慌神，急忙去找明宇商量。
    明宇也是急的团团转，但知长孙有孕，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好言抚慰。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李世民方才回来。
    只见他牙关紧闭，面色铁青，眉心拧成个疙瘩，二目泛起血丝，一双手青筋暴突，死命的抓住缰绳不放。刚要进秦王府的大门，李世民身子一歪，好悬栽倒下马来。幸亏一个侍卫手疾眼快，一把扶住。
    好不容易下得马来，李世民二目赤红，仰天怒吼一声“李建成！安敢如此欺我！”喉中腥甜再也压抑不住，一口血箭喷涌而出，将那侍卫喷了个满头满脸，口中大口大口的呕血不止，紧接着身子一歪，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