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ants》第十章 蚁城（四）

    晚上刘齐泽接到了电话，那个队员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仍在观察。如果治疗成功的话，毁容什么的都不说了，神经毒素伤害到了他的神经系统，很有可能造成瘫痪，索性是根据李智博的建议，医生们及时找到了对应的抗毒血清，否则情况还会继续严重下去。
    战士们听了情况，都想冲出去找到那个工作人员去把他揍一顿，但是被刘齐泽挡住了：“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揍他有用吗？”大家一想也是，但仍然按耐不住想要揍他的冲动，坐在房间里不住的叹着气。
    第二天仍然得继续，只有尽快找到最后的几个蚁穴，才能顺利的了结了蚂蚁，听新闻上说，俄罗斯已经彻底被毁掉了，南下的蚂蚁到达了外蒙古，杨沛华的螨虫和张成海的杀虫剂都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比不上蚁穴里蚂蚁出生的速度。如果不快一点的话，蚂蚁就会到达中国。
    不知怎么的，今天自从进入蚁穴以来，安宁就感觉有一点奇怪。出了头盔没有密封好这一件事以后，那个出了事的工作人员被调离了岗位，剩下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密封的格外细心，并不用为了这件事情而担心。
    等到再一次看见王台附近才特有的土壤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一块儿向前冲去，安宁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于是就走在了队伍后面。他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这把概念武器，觉得很是没用，就去问刘齐泽：“刘队长，这把枪能把钢化玻璃轰开吗？”
    “它可以把钢化玻璃打碎，但是由于有特殊的树脂钢化玻璃不会掉成渣，就像车祸时的车窗一样。”
    “原来如此，我懂了。”安宁看着这东西，觉得还真是没有用，于是就准备把它扔掉，再一想毕竟是别人的扔了不好，所以就忍住了。往前一看，别人都走光了，所以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往前跑去。
    前面是一个岔路口，按照道理来说安宁走在这里的时候，感应器就会感应到安宁而开始亮光，结果这里的感应器又坏掉了，安宁想联系刘齐泽，想了一想觉得不用。他先朝着左边的那一侧走去，如果不是的话，绕到右边就行了。
    随着蚁穴的不断深入，甬道越来越窄，地上也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他们应该没有走这一条路。安宁觉得事情有一些不太好，现在只能往回走，推回到刚才的那个岔路口。刚刚往后退了一步，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底下是空的！其实在一开始安宁也感觉到了这里的地面有些问题，但是由于比较着急找到大部队没有在意。现在他的整个脚都陷进了土里，这本来就不是给人类设计的通道，如果一脚踩空安宁可就不知道自己会被摔的哪里去了。
    安宁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小心地把脚从土里抽出来，现在安全了，他松了口气，准备绕开这一块儿，抓着墙壁上的树根走过去。
    事后回想起来他应该先用手试一试树根的强度，因为这棵树早已经因为蚂蚁的活动而枯死了，已经无法承受一个穿着重型防护服的安宁的重量了。他拽着树根，贴着蚁穴的墙壁，准备绕过这危险的地方，就在右手用力的那一刻，树根断了。安宁一屁股坐穿了地面，连同着被树根带起的墙壁摔了下去。
    等安宁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在另外一个甬道里，身上还压着大量的土块，挣扎着把土块从身上拨开，又发现自己的无线电接收装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响。打开，是刘齐泽的声音：“安宁，你现在在哪里？我们都在找你。”
    “我……”安宁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好像迷路了。把一个甬道踩空，掉到另外一个甬道去了。”
    “在哪里踩空的，我们去找你。”
    “好的我好像是在你们走的第一个岔路口处和你们走散了，在那里我走了相反的一条路。”
    “好，我们去找你……”无线电信号突然断了。根据常识判断，刘齐泽正在往相反的方向走。
    一连过去了半个小时，无线电里都只有噪音。安宁朝上看去，他拉塌的墙壁掩盖住了他掉下来的哪一个洞口，看着有两米五高爬也爬不上去。那就顺着甬道走一走吧，说不定还能找到路。爬起来的安宁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向前走去。
    这一条甬道应该是蚂蚁新挖出来的，因为安宁走着走着到了尽头，那便换一个方向，他又折回来往后走，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宁才惊讶地发现，前面的甬道已经窄到只能一个人匍匐往前走了。咬了咬牙，把概念武器扔在了地上，他就又开始向前爬了出去。
    防护服上的灯在摔下来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现在已经无法工作了。周围没有任何光源，已经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安宁觉得有一点儿害怕，现在刘齐泽肯定已经找到了他掉下来的地方现在正在清理呢。爬了大概十来米安宁觉得是再也往前爬不了了。如果把工作服脱掉之后，他还能继续往前爬，虽然这里蚂蚁不多，况且，但是想想那一个被蛰针蛰到的队员的下场，他还是决定退回去等待救援。况且，没有特殊的工具安宁也把工作服脱不下来。
    话说回来，这个甬道的构造还真是神奇，安宁一边感叹道，倒着往后爬，爬回了刚才他进来的甬道，然后捡起了那一把废物枪，继续蹲在他掉下来的地方等着无线电信号。
    蚂蚁爬满了钢化玻璃，用手一擦视线就不会被挡住，但是还是保存体力要紧。现在无线电里安静的出奇，是不是他们把我忘了？安宁不禁想到。
    就在这里，安宁抱着膝盖，开始思考起了人生。为什么所有的蚂蚁都可以为了族群勇敢地牺牲了自己，但是人就不行呢？在人类之中也有英雄，但是为什么人类并不是人人都愿意这样做的。安宁头一次觉得在进化树上人类可能没那么高级，居然比不上一群脑子还没有芝麻大的生物。是不是大脑越被开发生物就越自私？安宁想到了张成海。但好像又不是，难不成沈默，李智博，杨沛华他们不聪明？这一件事情可真是难说啊。
    无线电到目前为止还是静默的，他们还是离安宁太远了。这些人就不能快一点吗？安宁到有一些生气了。他突然想到，因为路上有耽搁，所以所有人在瓶中氧气还有一半时就要撤回到地面上。安宁就是再重要，刘齐泽也是不会让全队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他一个人的。然后他在左手边的控制器旁看到，氧气还能再支持一个小时，看来他们已经走了啊。
    既然没有人能救他，那么安宁就要想些办法自救。他拿起了那一把概念武器，然后盯着覆盖在洞口的混合着蚁酸和石子的堪比混凝土的土块，一，二，三，直到数到了三十，安宁扣动了扳机。一枚子弹射了出去，镶在了那个土块里，土块并没有碎掉。这么结实？安宁都来不及吐槽这枪是个废物了，惊讶地看向上面的洞口。再地上捡起来了一块儿刚才和自己一并掉下来的石头，狠狠地想上面砸去，也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坐在这里做好吧，现在安宁可真是没辙了。
    既然他们都回去了，这个地方就只剩安宁一个人了，其实他上不上去都一个样子，因为就算爬了上去会有无人机等他？
    安宁得好好计划一下人生的最后这么一个小时。尽管张成海这一个人特别的讨厌，还是原谅他吧。小时候有几个熊孩子曾经欺负过安宁，现在回想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就原谅他们吧。等到安宁把所有需要原谅的人需要原谅完以后，还有四十多分钟。到底是要庆幸时间过得慢，还是要吐槽时间过得快啊。
    如这时候安宁反倒非常的清醒，他觉得有必要给家里人留一些话了。该怎么留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墙壁，就写在墙上吧，在他们找到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把这些话带回去了，然而转念一想，万一他们没有找到，直接按计划把蚁穴给炸了，那可就难办了。
    还是写吧，安宁得给自己找上一些事情来办，要不然会无聊致死。这里的墙壁硬的跟水泥一样，枪都打不穿还想在上面写字？但是转念又一想，一脚都能踩穿，也没多硬啊。安宁找了一块土质松软的地方开始写字。
    一会儿窒息的感觉应该不好吧。
    刚写了不到五个字，无线电突然有信号了：“还活着没？”
    这是沈默的声音，在这一刻安宁靶心里能感谢的人都感谢了一遍，沈默的声音现在对他而言就如同神谕一样。
    “我还在！”
    “我们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找见你，还以为你穿越了呢。后来就先会营地拿来了专用的设备，我们计划用根据无线电大体探测出你的位置，然后再把这一块儿挖开。”
    “好的，我懂了，需要我做什么？”安宁问道。
    “你需要确保无线电保持接通状态，挺住，很快就好了。”
    在地面上的沈默看着时间，皱起了眉头，找到最起码还需要半小时，然后挖到安宁需要半个小时，但是安宁的氧气瓶最多才能坚持四十分钟，其实现在找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了。
    “嗯，我知道了。”
    在绝望中，安宁又看见了希望，于是他借助着无线电对沈默说道：“沈默，我有些事情想求你一下。”
    “你说，我在听。”
    “如果我挂了，麻烦你把这些话给我的家人说一说。”
    “瞎说什么呢，你会活的好好的。”虽然沈默这么说，但是他也没有反驳。在心里构思了大半个小时的话安宁想都不用想一下就可以说出来。
    他先是简单地说了说说他是在做什么什么事，以及这件事情的意义，然后再对没有活着回去表示了遗憾，再对二十年来父母的养育之恩表示了感谢，再就是对不能当面说这些话表示抱歉。
    是不是这个时候也要给林敏留一些话呢？在安宁心里其实已经把林敏当成自己的家人了，也就再给她留一些言吧，安宁也不知道要说一些什么，就简单个告知了一下自己要挂了这一个事实。
    在蚁穴上面，沈默正看着时间，看着这个样子这将会是安宁最后的十分钟，他们已经找到了安宁的大致位置，现在就只需要开挖了。开挖掘机的工作人员穿着防护服，不以为然地说道：“花这么长时间去救一个死人。我看还不如直接把所有的王台炸了呢。”
    “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好好开你的挖掘机就行了。”沈默并不想理会他。
    那个工人被过头去嘟囔了两句，没有被沈默听见，然后就开始了这他自认为没有意义的工作。
    “安宁，我们已经找到你的位置了，再挺一会儿就好了。”
    底下的安宁看着左手显示屏上氧气瓶内剩存的氧气含量，摇了摇头，想要在顺利地等到他们来，好像没有什么办法了。把那个概念枪扔在了一边，开始试着放慢自己的呼吸频率以便能挺到他们把蚁穴挖开。
    挖开了第一层甬道，用时五分钟，挖开了第二层甬道，用时三分钟，在开始挖第三层甬道的第二分钟，安宁的氧气耗尽了。通常情况下，这个时候，会听见人在绝望时的叫喊声，说实话，沈默真的很不想听到这样的声音，但是他又不能把无线电切断，只能隔着无线电听着噩耗的传来。
    接下来传来的声音有些不太正常，沈默先是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然后再听到了硬物相撞的巨响，再然后就是安宁喘着粗气说道：“你们好了没啊，我都等不及了。”
    氧气即将耗尽了，原本安宁都准备好躺在地上等死了，然后又看见了那把被他视为废物的概念枪，猛地想到了刘齐泽说它可以把头盔上的钢化玻璃打出裂缝，然后没有瞄准就对着自己开了一枪。就像是车祸时的车窗一样，钢化玻璃被击碎了，然后安宁再给了玻璃一拳，把它扔在了一边。
    蚁穴里酸味很重，从现在开始安宁得时时刻刻注意没有蚂蚁从原本钢化玻璃的位置跑进来。还真是麻烦。但所幸这是在蚁穴的尽头，这个甬道看样子已经被荒废掉了，蚂蚁并不是很多。
    “你是怎么做到的？”隔着无线电安宁都能听到沈默的惊讶。
    “我拿着你们那一把武器，把防护服打开了，你们得快一点，要不然蚂蚁可能会进来。”
    安宁用书捂着面部，只留了很小一个缝隙用来换气。
    “好了，你得快一点了。”沈默看着那一个工作人员，对他说道。
    “我已经很快了，再催你来开挖掘机。”显然那一个工作人员已经不耐烦了，不是很要紧，他的速度也比以前更快了。看着一个样子最多再过五分钟就可以把安宁救出来了，直升机都已经在上面等着了。
    在下面的安宁此时日子也不好过，蚂蚁们像是知道了他的防护服有漏洞一样，一窝蜂地向他扑来，头顶已经能听到挖掘机的声响了，还得再坚持一会儿。
    突然，安宁的头顶出现了一丝亮光，啊，终于来了。想到这里安宁紧张的心里突然有一丝松懈了。
    终于，开挖掘机的工作人在安宁所在的位置上挖了一个大洞，刘齐泽立刻就冲了进去，结果发现安宁倒在地上，拉起来一看眉心有一处红肿，他也被蚂蚁给蛰了。把已经昏迷的安宁运上了直升机，几个待命的医生就冲了上去。
    “他只被蛰了一下，没有上次那个伤员伤的严重，并且那个医院的医生已经找到了相应的血清，现在立刻去医院还来得及。”医生说到。
    “嗯，好的。”直升机并没有回到营地，而是直接飞向了医院。
    沈默拿出了上次的那一把镶嵌着金刚石的小刀，把刘齐泽的头盔卸了下来，然后又去卸刚才那一个工人的，卸完了之后顺便也卸下来了自己的。
    “一套二百多万的防护服你就这么弄坏了？”刘齐泽看着这些头盔还有一点儿心疼。
    “只是把头盔卸了下来，又不是彻底弄坏了，再说，所有的王台都找到了，也用不上它了。”说完，沈默拿出了遥控器，“我们差一点还忘了一件大事。”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按钮：“到此为止了。”
    在已经飞了很远的飞机上，刘齐泽仍然能听到蚁穴里膨化硝铵**爆炸的声音，所有的蚁后就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尘埃。
    “就这么完了啊！”他感叹了一声。
    “是啊，现在剩下的蚂蚁一旦被消灭就不能被补充了，希望它们在外蒙古被消灭完，免得进入了中国又得挨揍。”沈默靠在靠背上，缓缓地说道：“这一次中国又拯救了世界。”
    十五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医院，乌克兰医生一听是在蚁穴中受伤的英雄，都打起了二十万分的呲神开始了治疗。据他们说，不会有生命风险的，但是治疗他的药物可能会致幻。
    “致幻就致幻吧，反正又不是我。”安宁的临时监护人沈默在通知单上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