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子像拉车的老汉一样,使劲推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庄士禹往前走,扯着嗓子心急如焚的大声嚷嚷道:“姓庄的,拜托你走快一点,宝宝我要去抢头彩,做第一个和小付握手的女人……”
“这种头彩有什么好值得抢的?”
庄士禹没好气地瞪了妹妹一眼,抬手把帽檐压得更低了:“还有你别搞错了,哥哥我是要去下战书的!下战书!”
“姓庄的,麻烦你走快一点啦!”
两兄妹拉拉扯扯地刚穿过走廊的拐角,悠悠子不知看见了什么,立刻换上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尖叫道:“樱早姐姐……你这是怎么呢?
一墙之隔的走廊上,虞姬一边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一边怒气冲冲地对着电话大呼小叫:“什么传奇天才少年,什么中国冠军之光!这些都是鬼扯,你直接告诉记者,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不知从电话里听到了什么,虞姬惊讶地张大了嘴,猛地一下顿住步子:“什么?新闻通稿都发了?国内各大媒体的记者都已经赶到体育馆外了?”
“不接受任何采访!不接受任何采访!”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把那帮狗仔们拦住!拦住!”
虞姬气呼呼的刚挂掉电话,快步追过来的工作人员吱吱呜呜的不知又说了些什么,让她再一度花容失色的尖叫道:“什么?那群商业大佬们想单独找那小子谈话?”
“你就说选手现在要筹备下场比赛,暂时不方便去问候各位老板!”
“那群老不死的平时去街角的便利商店买瓶水都得开车去!这会儿居然肯亲自走去后台慰问?“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把那帮老不死的拦住!拦住!”
虞姬胸腔气得连绵起伏个不停,刚转过身去又撞上另一个迎面冲来的工作人员,“你又要说什么?”
工作人员悻然地倒咽了一口唾液。
虞姬神色虚弱地抬手扶住太阳穴,身心疲累到已经没有力气来大吼大叫,只好呲牙咧嘴地笑了笑:“没了西瓜娘,我们不是还有奶茶妹吗?”
“什么?签了合同?……那就毁约啊!”
“总而言之,下场比赛我不想再看到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出现在解说台上!”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把西瓜娘换掉!换掉!”
工作人员颤颤惊惊偏过头去,怯生生地扬起胳膊指了指:“可是,可是……”
虞姬稍微一愣,向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堵在主播室门前水泄不通的人流。
宅男们高举着锦旗嘶吼个不停,他们身上每个人都穿着印着西瓜图案的会服。
虞姬一连倒退了好几步,忍无可忍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原本无人问津的体育馆后台,如今简直比春运的火车站还要热闹。
这一边的走廊上,陈有才带领着浩浩荡荡的俱乐部经理们:“有才哥今天就带你们去看冠军少年!”
另一边的走廊上,江老板和秦总引领着上十位商业大佬们:“江哥今天带你们去问候辛家的世侄!”
这一边厢,灭绝红着眼一路狂奔,撕心裂肺的咆哮道:“我要杀了那小子!我要杀了那小子!”
林红霞迈着小碎步紧随其后,振臂吆喝道:“孩子他干妈!我支持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就去做吧!”
良吉、悟空和林建国满头大汗淋漓的在身后穷追不舍:“镇定啊!杀人是要坐牢的啊!”
另一边厢,杨大咪紧紧地绷着小脸,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我要找大哥对质!我要找大哥对质!”
杨小咪欲哭无泪的劝阻道:“姐姐,你别管什么世界冠军了!饭碗都要砸了!”
樱早抬起婆娑的泪眼,愣愣地望着一阵风似地从前方走廊上席卷而过的两位亲妈,二话不说把身边的车鹏飞使劲一拽。
“我们要去救小付啊!我要去救小付啊!”
悠悠子惊讶地张着嘴,看着一阵风似地从走廊上狂奔而过的两位第一俱乐部的成员,心焦火燎地把哥哥的手用力一甩。
“小付是我先发现的!小付是我先发现的!”
庄士禹顾不得头顶上歪掉的鸭舌帽,不甘示弱地紧随其后:“我要去下战书!我要去下战书!”
这一边,西瓜郎们挥舞着锦旗卖力的怒吼着:“不准换我们西瓜娘!不准换我们西瓜娘!”
另一边,虞姬对着手机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不准让那小子曝光!不准那那小子曝光!”
这个世界已经……崩坏了!
虞姬感受到逼近而来的鼎沸人声,后知后觉地昂起下巴,望向四面八方汇聚到而来的各路人马,一脸毛骨悚然地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你们这是要造反啦!”
有说有笑的八方人流纷纷停在选手休息室门前。
走在最前面的那批人刚从门口探过半个身子,就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一样,立刻毛骨悚然地顿住步子凝滞不前。
中间的那撮不断推怂着前人的背脊,争先恐后地往里头瞟了一眼,同样换上一脸噤若寒蝉的表情。
最后排的干脆也不往人群里头钻了,纷涌而至到休息室外的玻璃窗前,往屋子里头看。
于是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
出现在全部人视野里的画面是这样的——
世界冠军踉跄着连连倒退了好几步,队友们一涌而上将他的后背牢牢撑住,这才让他险些没有摔倒在地。
那位干净而漂亮的冠军少年此时此刻简直就像头发狂而暴躁的野兽,胸腔连绵不绝地闷吼个不停。
他挥舞着拳头刚要再次冲上去,那些学生们连忙冲上前阻拦,“小付住手啊!大家都来了!”
辛小付心咯噔一跳,立刻转过头望去,休息室门口已经被攒动的人头堵到密不透风,其间还夹杂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如果说江老板和庄士禹的出现还不够灵异惊悚的话,那么樱早布满发亮泪痕的脸则真真正正的让辛小付一瞬间从天灵感寒到了脚底板。
她……哭过了?
这下……完蛋了!
辛小付抓狂一样地扯着头发忍无可忍地大叫道:“姓瞄的,你给我住手啊!我那次把别人打住院后就向樱早发过毒誓,下半辈子绝对不和人家打架了!”
白小白完全对他说的话视若罔闻,咬牙切齿地与大哥怒目相视,把小脸绷得紧紧地,看样子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无奈他整个人被陈辰几个五花大绑一样牢牢囚住手脚,这才没办法发作。
藏霄气喘吁吁地转过头向门外看了一眼,扬起胳膊抹了一把凝在下巴上的血,重新把目光投向少年时,唇角愤怒地抽搐个不停:“你小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啊!”
就连程夕南都看不下去了,向前一步:“你想找人干架,我奉陪!别他妈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你真以为大哥是怕你啊?”
一旁的灵龙同样义愤填膺地咬牙切齿道:“你照照镜子瞧瞧你这小身板禁不禁得住大哥一拳!”
辛小付完全能明白他们此时此刻的怒火中烧。
白小白冲进休息室之后二话不说就对大哥拳脚相加,简直就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大哥到一直都没有还手,这已经是仁至义尽到了极点。
陈辰在旁苦苦哀求个不停,声音听起来简直要哭了,“小付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别动手了!”
虞太子他们不解地连声追问:“你到底怎么了?”
白小白并没有吭声,但整个人总算是松弛了下来。
藏霄面无表情地俯下腰捡起那瓶掉在地上的矿泉水,嗽了嗽口,往地板上吐了一口水,红得触目惊心。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忍不住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妈呀,这小子下手好狠啊!”
“大哥真是好脾气啊,这都能忍!”
陈有才把眉头一横,接上话茬:“什么好脾气,谁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就是条夹着尾巴的丧家犬!他这辈子算是完了,哪里敢去得罪我们中国的冠军啊!”
“说真的,这小子有点儿太过了。”
陈有才不以为然:“你懂个啥?天才都是有脾气的!”
大家以为这事总算是消停了,陈辰他们见到来了这么多人,这小子应该不敢像刚才那样胡乱放肆了,于是也就纷纷松开了手。
然而让他们完全意想不到的是,这家伙居然再度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二话不说对准藏霄右脸就是一闷拳。
“砰”地一声闷响,矿泉水瓶一下子摔出了好几米远。
藏霄一屁股栽倒在底,抬手掩嘴重重地咳了好几声,猩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直往下淌。
围观的群众一时间提心吊胆到了极点。
这小子真的是疯了!
他这是要豁出去找他拼命啊。
聚集在门口的人群忍不住叽叽喳喳的越说越大声。
绝大多数看客开始愤愤然的替大哥抱不平。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就打起来了?”
“不会是刚才比赛大龙的团战,这小子让大哥捡了波漏,因此心有不甘吧?”
陈有才似乎被这话提醒道了什么,唯恐天下不乱扯着嗓子嚷嚷一句:“打得好!打死他你就是世界冠军了!”
灭绝和樱早同时扬着一脸怒不可遏地要从人群中冲出去。
她们怒吼出声的是同一句话:“我今天非得替电竞圈灭了这个败类!”
当然,灭绝是冲着辛小付去的,樱早是冲着陈有才去的。
男人们立刻手忙脚乱的拦住这两个洪水猛兽般的女人,扯着嗓子制止道:“杀人是犯法的!”
陈有才完全不明白樱早的可怕,不单单没有收敛半分,反而蹬鼻子上脸,嬉皮笑脸地继续往下说:“唉哟,看来我得站在师太这边了!她老人家说得真没错,人品不行,游戏打得再好也没用啊!”
林红霞掐准时机,双眼发光添油加醋道:“没错,我早说过这小子是人渣败类!他这会儿气成这样,估计是上局比赛还以为自己可以大杀特杀,结果没料到世界冠军投降了,这会儿才把气给撒到他的身上”
“一定是这样的。”
这些喧哗嘈杂的声音不可避免地飘进了屋内。
程夕南紧紧地邹着眉头,痛苦而不解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兄弟,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辛小付无力地蹲下身去,抬起双手抱住脑袋:“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藏霄昂起下巴望过去,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发疯!我不动手是敬你小子之前叫我的一声‘大哥’,但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白小白仍旧没有吭声,但脸上的神色稍稍平静了些。
藏霄一下子气喘吁吁地栽坐在地板上,后仰着双手撑住身子,他的这个动作让强壮而厚实的胸膛袒露而出,同样也让胸前招财猫的金色吊坠映入众人视野当中。
辛小付清晰地看到,宠物少年仿佛被大哥胸腔跃出的那抹金色给深深地灼烧了眼。
那一瞬间,辛小付不寒而栗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扬起手大叫了一声,“不要啊!”
可惜已经晚了。
白小白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一把扯断了藏霄胸前的吊坠,同时高高地扬起臂膀让身子连连倒退。
藏霄不敢置信地瞪圆双眼昂起头望去,面颊遏制不住地疯狂抽搐个不停。
他就像生怕站起身来会激怒对方一样,也不管自己在那些围观者眼中会如何的窝囊,竟然就这么反跪在地板上,颤颤巍巍地向少年扬起手来:“别闹了,还给我!”
白小白望着面前男人如此卑微可怜的姿势,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痛苦万分道:“他死了。”
藏霄仰着烧得通红的眸子,挪动着膝盖一下又一下地缓慢向前,喉咙嘶哑作响地叫唤着,“还给我。”
白小白再次颤栗着倒退了一步,他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比跪在地上的人儿还要伤心绝望,从嗓子眼挤出来一声分外凄厉地哀嚎:“他死了!”
围观的群众纷纷偏过头去,实在不忍心继续往下看。
休息室里的少年们眼眸中无不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气。
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画面是这样的——
跪着的男人扬着手不断向前,站着的少年颤抖着不断倒退。
他们就像站在镜子两端的人。
一模一样的泪流满面。
一模一样的无能为力。
一模一样的悲痛欲绝。
藏霄就像再也没有力气往前一步,深深地把头垂下头,顺着面颊直淌而下的泪水把地板砸得滴答作响。
“求求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
白小白总算是停住了倒退的步伐,就在围观的众人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的时候,然而这个少年做出的下一个动作让整个世界在一瞬之间凝固成冰——
他猛地一下背过身去将手中的玩意远远地抛出了窗外,伴随着转身的同时还有一句声嘶力竭的嘶吼:“死人的东西你他妈留着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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