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闻言眼里满是欣慰,这唯一的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担心他爹的安危了。
不过,儿子受了委屈,当爹的又怎能不管呢?况且连他的儿子都敢打,都敢讹诈,那是丝毫不把他成国公放在眼里啊!这口气他又怎能忍呢?
“这个陈睿是何许人也?怎敢如此胆大妄为?竟丝毫不把我国公府看着眼中?”成国公正声说道,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罗文缩了缩脖子,因为每当父亲摆出国公的威严时,便表示他生气了。
生气的父亲,罗文还是相当害怕的,虽然父亲很少生气,也很少对他生气,但是每当他生气时,必是暴风骤雨。
罗文说道:“孩儿也不是很清楚,只知他曾经是一个游侠,有些文采,是王妃的贵客。”
然后又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游侠?王妃的贵客?”成国公念叨了一句,问道:“那首《侠客行》便是他所作吧?”
罗文点了点头,酸溜溜的说道:“反正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至于是不是他所作,谁又知道呢?”
因为这一首诗打扰了他的好事,他自然非常不爽。
而且也因为这一首诗,加上他那不俗的容颜,让他打出风头,俘获了不少女子的芳心,罗文看在眼里是相当嫉妒的。
襄城流传出了这等好诗,成国公自然也有所耳闻,当时他还称赞了几句,还说“若是文儿有这文采,他即便是少活十年也开心,”可没想到却是欺负了自己儿子的仇人所作。
世事还真是让人难以预料,成国公不由的在心下感叹,然后皱眉看着罗文说道:“你看看你,不学无术,若是有别人一半的文采,我也不用这么烦扰了。”
罗文撇了撇嘴,他是没这文采,可是他可以花钱买文采……
见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成国公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说道:“若是王妃的贵客的话,对付起来或许有些麻烦,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是王妃的贵客的?”
“我那日见到他被王府的门房为难,出来接他的丫鬟说的。”罗文说道。
“你在王府门前干什么?是你去找他麻烦反被打的吧?”成国公看着他说道,对自己这儿子的秉性他是再清楚过不过,本来还想他有点出息,振兴门楣的,可是最终也不得不放弃了。
“我路过秦王府,见有热闹便看了会热闹……”罗文狡辩道。
“行了,行了,你那点破事我也不想知道,陈睿你也不要管了,敢欺负我们国公府的人,为父自然会让他付出代价,你只管在旁看着便是。”成国公摆了摆手说道:“还有,你给我记住,千万别和秦王府的人有什么牵扯,那秦恒就不要来往了,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面对父亲的威严,罗文自然应是。
不过心里却不以为意,说道:“孩儿先告退了。”
“去吧!”成国公挥了挥手。
罗文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来到了客房,找下人问清楚寇元德的房间,来到他房外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房门便开了,开门的寇元德看到门外的罗文一点也不意外,露出淡笑邀请他至房中。
罗文有些诧异,走进房间,见到房中的茶几上放了两杯茶,便看向寇元德问道:“寇长老知道我要来?”
“世子请坐,”寇元德示意茶几一旁的位置,说道:“刚刚观世子神情好似有些话想对寇某说,寇某便大胆猜想世子可能会前来,未免慌乱,便早做了些准备。”
在自己说要找画中人讨个说法之时,寇元德看到罗文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知道,他必定是认识他们的,而且还有不小的恩怨,所以虽然成国公没答应帮他们找人,但是他也并不慌乱,反而更沉稳了。
因为他其实也只是猜测他们在襄城罢了,而这罗文的神情刚好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所以不管成国公答不答应帮他找人,他都不虚此行。
原来如此,罗文诧异之色尽去,说道:“既然寇长老知道本世子所为何来,那本世子也就不废话了。那画中的男子本世子的确认识,而且还有不小的恩怨。”
说到此他便停了下来,露出淡笑直直的看着寇元德。
寇元德又怎会不知其意?郑重说道:“世子若能告知在下他是何人,现居于何地,便是于我们青锦宗有大恩,我们青锦宗上下定当铭记世子的恩情,日后世子若有差遣,必不推辞。”
“好,”罗文等的便是他这句话,闻言大笑道:“寇长老爽快,他名为陈睿,现应是居于秦王府。”
这可真是赚翻了,既有人替自己报仇,同时还能让他们欠自己恩情,在这世间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事?可却偏偏让他遇见了,那是不是说他就是上天眷顾之人呢,心想事成什么的,是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呢?罗文很是兴奋的的想到。
虽然他没亲眼看见,亲耳听见陈睿就住在秦王府,但是王妃的贵客不住王府住哪?王府又不差这两个房间。
待罗文走后,寇元德叫来韩长老和众弟子,直接了当的说道:“那男子找到了,他叫陈睿,现居于秦王府。”
韩长老皱眉,说道:“他跟秦王是什么关系?”
“他姓陈,而秦王姓秦,王妃姓沈,想必他应该和秦王没什么关系,恐怕是王府的下人。”其中一个弟子说道。
旁边的弟子深觉有理的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师兄说的有理。”
“就算他是秦王府的下人,可秦王府也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韩长老有些忧虑的说道。
“天林不必忧虑,他还能一辈子待在王府不成?总会出来的,而到那是自然是我们的机会。”寇元德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韩天林便是韩长老的名字。
“如此此恐耗费时日不短,若是他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都不出王府的话,我们也要等那么多时日,我们叨扰这么久,成国公会不会…”韩天林说道。
“无妨,成国公想拉拢我们,自然不会缺这点诚意。”
翌日上午,一群捕快来到王府门前,极为有礼的说道:“王府可是有一个名叫陈睿的男子?”
门房脸带傲色的扫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找陈公子何事?”
王府多了一个陈公子,是王府下人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这门房正是那日为难陈睿的门房杜巡,他并没有被处罚,陈睿也没追究他,所以他也并没有有所收敛。
“有人状告陈公子当街行凶并讹人,我们是来带陈公子回去问话的。”捕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们也很不想来王府拿人,可县令有令,他们也不敢不从。
杜巡虽然瞧不起这些官差,但他们毕竟身份特殊,是朝廷的人,他也不能对他们像对那些世家公子一样,说道:“在外边等着,我进去通传。”
杜巡直接差了两人去将此事禀告王妃和郡主,而自己则亲自前去陈睿的院子,他不蠢,陈公子在王府的特殊地位是有目共睹的,不是他一个小小门房能与之相比的,而他得罪了他,虽然他并没有被问责,可是总是被他惦记也不好啊,所以他想趁机赔罪,缓和一下和陈睿的关系。
来在陈睿的院子外,他极有礼貌的叩门,张宁看见他时眉头一竖,说道:“你来干嘛?”
凡是得罪公子的人他是不会给好脸色的。
门房露出谄笑,拱手说道:“府外有官差求见陈公子,小人特来禀告。”
院中的陈睿闻声走了出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官差找我有什么事?”
门房背脊微弯说道:“公子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据那些官差说是有人状告公子当街行凶并且讹人。”
要说在襄城得罪了什么人的话,也就只有罗文和那田光亮了,陈睿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定是他们拿自己无法,就想借用官府的力量来对付自己。
不过这事说大也不大,若是两方皆为权贵的话,官府也就定性为私下斗殴,随便和一下稀泥便糊弄过去了;说小也不小,若是普通人殴打讹诈了权贵的话,那么面对的就是牢狱之灾。
而自己现在应该算得上是权贵吧?所以陈睿一点都不怕他们。
见他面露沉吟之色,一旁的门房弯腰说道:“当日之事是小人的不对,冒犯了陈公子,在这小人给陈公子赔罪了。”
陈睿淡淡的说道:“你既然还是这门房,也应该清楚本公子并未与你计较。”
“是,是,多些陈公子大谅。”
而另一边秦清瑶和慕容嫣也得到了禀报,秦清瑶放下手中的账本,吩咐道:“让秦伏跟着他。”
因为秦子浩一大早就前往军营,带兵出征去了的缘故,慕容嫣情绪不是很高,听闻禀报,淡淡的说道:“去告诉虞修明,若敢不公正处理,县令就不要做了。”
慕容嫣的公正处理自然不是秉公处理,而是让她满意的‘公正处理。’
陈睿来到府外,便见一捕快行至他面前,恭敬的拱手问道:“可是陈公子?”
陈睿点了点头:“我是。”
确认来人之后,捕头说道:“有人状告陈公子当街行凶并讹人,还请陈公子跟我们去一趟县衙。”
“好。”
捕头闻言松了一口气,若是他拒绝,他也不敢再秦王府抢人。
这次说好听点是去官府回话,说难听点便是被官府缉拿回去问案,是有风险的,所以自然要带着张宁,以防万一,万一他们用强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还有秦伏,当看到秦伏跟到他后面来之时,陈睿便明白这是她在担心他,心下暖暖的。
在王府外不远的一个巷子口,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看到从王府中出来的陈睿时,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仔细对照,确认是画中人之后对不远处的一个乞丐使了个眼色,那乞丐会意,走进一条巷子中消失不见。
国公府,寇元德听到门下弟子的禀告,面露喜色,笑着说道:“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陈睿跟随官差来到县衙,见到的情形和古装电视剧中县衙的情形没有多大的差异。
县衙外围了不少关注民生的百姓,县衙内大堂两侧站满了捕快,堂上则坐着一身穿县令服饰,略显儒雅的中年男子。
堂下一侧坐着罗文和一个与罗文有着七分相像的中年男子,不难猜测,定是成国公罗靖坤无疑。
另一侧则是坐着一个负责记录的文书。
而堂下站的是两个罗文的护卫,鼻青脸肿的样子,不难猜测,定是刚刚经历了一番痛打无疑,而打人者也丝毫不用疑虑,自然便是陈睿。
因为这两个就是昨日跟在罗文身边的人,被陈瑞收拾了一顿的其中两个护卫。
陈睿示意张宁和秦伏在县衙外等候,自己走了进去。
虽然秦伏是六品武官,能给里面那些人一些威慑,可公堂之上是讲道理,讲证据,将律法的地方,不是讲武力的地方。
看到陈睿进来,一个护卫急忙指着他,声情并茂的说道:“虞县令,就是他,就是这凶徒昨日当街无故殴打我等,威胁世子,要世子给他八百两银子才罢手,不然就要连世子一起打,甚至还扬言不给钱就要杀人,世子迫于无奈,只好拿钱消灾。”
虞县令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罗文是什么德行襄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简直都达到了人见人厌的地步,他不无故去招惹别人,别人都要烧高香了,谁会没事去招惹他?
即便是有人去收拾他,那也是他罪有应得,因为他恶事做多了,得罪的人太多了,太招人厌恶了,只会让人产生快意。
虽然如此,虞县令还是要秉公办理,因为这里是在公堂之上,他是一言决定的对错的县官,必须以公平公正为原则,做出表率,只是可叹这年轻人实在太冲动了啊!
希望他没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中吧!
不过等事后倒是可以悄悄的给他行个方便,把他给放了。
即便成国公给他施压他也不怕,就罗文明面上做的那些欺男霸女的事,若是追究起来也要到劳里待好几年了,况且以他的秉性,暗处还不知道有没有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要是真做了什么,查出来的话人头都保不住。
当然,仅凭他一人之力是没办法把罗文怎么样的,因为世家贵族是有特权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常有的事。
不过即便如此,想必成国公也不敢冒险,毕竟事关他唯一的儿子。
该走的步骤还是要走,虞县令看着堂下的陈睿,问道:“堂下可是陈睿?他所说之事,你可认?”
成国公闻言眼神不善的扫了虞县令一眼,这哪是审问犯人的样子?
对于成国公的眼神,虞县令直接无视了。
陈睿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堂上的县令,他本以为成国公或许会串通县令,给他定一个说的过去的罪名,再把他丢到劳里去收拾一番,不管事后怎么样,他们都算报仇了。
毕竟官官相护这种常有的事一点都不稀奇,但是现在看来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若是想要给他一个罪名,一般都会像正常审案一样,营造出一种紧张的氛围,而惊堂木便取着这样的作用,一声大响,可以震慑犯人,还有通过严厉的语气,肃穆的神色,还有渗人的刑具等等,无形中给犯人一种压力,让犯人在巨大的压力下崩溃,乖乖把所做之事全都招供出来。
若是不招供的话,那刑具就不是看的了。
当然,还有屈打成招一说,而他们要想对付他,屈打成招便是最好的。
即便是他宁死不屈,并不认那莫须有的罪,他们也不怕,因为打都打了,他们的恶气也出了,最多把他放了,赔点银子,说抓错人了便是。
而这县令和颜悦色就好像在和他聊天一样,完全就不像是要追究他的罪责,审问他,给他安一个罪名的样子。
心思电转,可也就在一瞬,陈睿嘴角露出淡笑,行了一礼说道:“在下陈睿,见过县令。”
“他所言都是无稽之言罢了,我自然不认。”
“休要狡辩,明明就是你殴打了他们,并威胁本世子。”罗文站起来怒声说道,在公堂之上他可不怕陈睿,在说,他的依靠,父亲就在身旁,还有什么好怕的?
“扰乱公堂何罪?”陈睿眼神都没给罗文一个,看着县令说道。
不卑不亢,好一个年轻人,虞县令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说道:“轻则杖责一百,重则秋后问斩。”
“罗文这应该算轻的吧?杖责一百?”陈睿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你……”罗文胸口剧烈起伏,怒指陈睿,然而不待他的话出口,罗靖坤便语带怒火的说道:“给我闭嘴。”
他很失望,没想到罗文这么沉不住气。
罗文很是不服,说道:“爹,他……”
罗靖坤眼带厉色的看着他,说道:“坐下。”
罗文即便再不甘,在罗靖坤面前也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坐下,狠狠地瞪了陈睿一眼。
待罗文坐下之后,罗靖坤看向虞县令,语带威严的说道:“小儿不懂事,还请虞县令不要见怪,不过本国公相信虞县令定会秉公处理。”
这便是在虞县令施压了,受害者是他们,只要虞县令秉公办理就对他们有利。
虞县令自然也清楚,即便想容情也不会在公堂之上,看着那两个成国公府的下人,说道:“可有证据?”
其中一个下人说道:“世子便可作证。”
“你们世子便是受害人,不能作证。”虞县令冷声说道:“可还有其他证据?”
“当时有很多百姓在场,他们都可作证。”另一个下人说道。
“都有谁?”虞县令问道。
“这……”他们哪知道有谁在,都被打了谁还会注意是谁在旁边看着他们被打?
虞县令只好看向外面的百姓,问道:“昨天都谁在场?看到陈睿动手打人,并讹诈他们银子?”
外面确实有看到了昨日那一幕的百姓,但是他们看到罗文被打,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又怎会愿意给罗文作证?况且罗文在他们心中可是大恶人,而打恶人的自然是好人,他们才不会帮恶人害好人呢。
不管有没有看到的,都齐齐摇头,说道:“我们没有看到陈公子打人……”
这让罗文有些坐不住了,不过在成国公的逼视下,还是乖乖的坐着。
对此结果虞县令倒是很满意,出声说道:“既然没有证据……”
“慢着,”县衙外传来一声断喝,打断了虞县令的话,却见田光亮拖着他那肥胖的身体,穿过人群,有些不自然的走了进来,旁边除了几个下人之外,还有一个身着官服,身形瘦弱,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与他同行。
而这断喝之声便是出自这中年男子,看到这中年男子之后,众人小声议论:“这田别驾怎么来了?他来干什么?”
“他儿子田光亮和罗文一个货色,他来准没好事,真为那陈公子担心。”
那些目睹昨日那一幕的人不禁叹息:“可惜,可惜,眼看陈公子就没事了……”
中年男子正是田光亮的爹,襄州刺史佐官田别驾。
陈睿闻言看了看田别驾,又看了看田光亮,总觉得田别驾头上有点绿。
不过看到田光亮之时心底还是不由的感叹,胖子还是有胖子的好处的,有厚厚的脂肪帮忙抗打,而且不容易破相,因为本来就胖,即便是肿了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县衙之人见着来人纷纷见礼,虞县令见礼之后,看着中年男子说道:“田别驾亲自来县衙所为何事?”
田别驾扫了一眼陈睿说道:“自然是来助虞县令严惩凶徒、不让凶徒逍遥于法外、危害襄城的。”
“不知田别驾所说的凶徒是?”虞县令问道。
田别驾一指陈睿,说道:“就是他,我儿可以作证,亲眼看到他在大街上公然行凶,打伤了罗世子的护卫,并讹诈他的钱财。”
当然,还有他的儿子,但是没有说出口,不然虞县令又来一句:“受害人不能作为证人,可还有其他罪证,”他就得不偿失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严惩了这人,他儿子的仇也算抱了,他心中的恶气也算出了。
田光亮也说道:“我作证,我昨天亲眼看到他行凶伤人,若是不信我的话,我的护卫也可以作证。”
虞县令心底一叹,看向陈睿:“你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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