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世界游荡在新世界的身体里,从未死去过。
例如人性中最黑暗的东西:压迫,剥削,歧视,自卑,自私,冷漠乃至由妒忌和欲望引发的纷争······
安雨轩是根子极正的修者世家,且有钱,虽说被爹坑,可实实在在的并未吃多少苦,除了无视一切的情苦。当他听到花间花、花飞花、史万钧、史千金如泣如诉的倾诉之后,这才知道,自己眼里的五洲与中洲,与花间集、重生会这些人眼里的五洲、中洲,竟是两个样子的。
小伙子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目眦欲裂,时而拍案而起,就这样,当花家姐妹,史家母女嗓子嘶哑说不下去了的时候,首望山渐渐黑了下来,而灯火通明的监洲府也变得更加的冷清。
“监洲令:责成所在地方元士部门,配合该帮会注册事宜,并在帮会选址、筹建、税收等方便,给予最大程度的便利”,安公子刷刷点点,纸张是监洲府带红线,带LOGO的专用铜版纸,写完之后,还将唐玄交给,片刻不离身的“监洲印”盖了上去,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当然不忘一个“代”字。
金光闪闪的监洲印,足有普通人拳头大,包金全钢,质地并不高贵,“统监五洲事”,五个森严的篆字如同梅花,文字中间是一座微型的首望山,以及监洲府雄伟外观的轮廓。
这是一个独立而职责极大的部门,而监洲更是要五洲济达到了九鼎,与大统国相同才可提名,通过,上任。只是龙呈均黑了点,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却并未给予唐玄以及安雨轩任何劳动报酬,或许认为他们不在乎?还是不缺钱?不得而知。
“您,您就是监洲大人”?花飞花接过公文,仔细看了看,然后双目红肿的望着安雨轩。
绝美的少女如此姿态自然更是楚楚可怜。再加上与花间花双胞胎双飞映衬,春兰秋菊,让这明亮的室内,不光香甜,还增艳色。
“不是,我只是在监洲不在的时候,代行监洲执事”,安雨轩一身白衣,灯光下除了憔悴,还是那么的丰神如玉。
此时他正在思考一个问题,花间集也好,重生会也罢,它们的总堂与唐玄所去的仓洲十二元辰宗相隔万里,到最后,怎么就在地下偶遇了呢?
不过让他略微放下心事儿的便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也就因为这样,安雨轩心中又变得火急火燎,神思不属。而他又不是那种心底、脸上能藏住事情的人,又开始变得心事重重和沉默了起来。
花家姐妹,史家母女在安雨轩、孙燕,以及雪东齐、白子扇、豆香春还有庄广陵的陪同下,吃了顿默默无闻的晚饭,似乎是到了要送客的时间了。
“呃,这位大人,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鼓足勇气的花飞花,经历了与“大人们”的一顿便饭之后,神情平静了些,内心深处对古往今来一直朝南开的衙门口那种畏惧和敬而远之的心态有了一些改善。
庄先生,很随和嘛;小燕子,很可爱嘛;其他几人除了豆香春这个小屁孩儿的目光有些火热而猥琐,一言九鼎的安大人,看起来不过是个有些憔悴的英俊年轻人,没什么可怕的嘛。
“噢,还有事儿”?安雨轩愣了愣,直到怜香惜玉的有些气急败坏的豆香春,狠扯他的衣襟并以嘴示意之后,这才醒觉。而花飞花的话,这才从冥冥中经过他的大脑,有了些印象。
“这,这”,紧紧握着那一纸公文,花飞花显得有些为难。这个倔强而潇洒的少女,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跟唐水一在一起那种泼辣一丝也看不到了,有的只是拘谨与患得患失。
直到现在,她还有着极其复杂的心态:这玩意盖着红彤彤的大印,管用么?在手里,万一对方收回怎么办?回去途中会不会丢了······
“我来说吧”,史万钧叹了口气,她们母女长相粗豪,性子也外放,因为这,尤其是长相,这么多年倒是没了花家姐妹那许多漂亮引来的烦恼,“和我们花间集,重生会的组织有许多,都是苦出身,安大人,能否多赐予些证明,好让他们也能谋个出路”。
说完之后,史万钧也颇觉的不好意思,尤其看到安雨轩心不在焉的样子,心头不由开始敲起了鼓,暗暗将到手的公文收好,又偷偷的捏了捏。
花间集与重生会在北漠与中洲边界各有着几百人的数量,平时帮众们从事着各种元士生产,修者辅助后勤等收入微薄的工作,定期集会,而这集会,往往成了诉苦大会。不在底层,谁又能体会小人物的悲哀。
当头儿的,自然要全力帮助这些受苦受难的帮众们,搞来搞去,来来往往,此进彼出,不可避免的,与其他相关,相类似的组织有着来往和瓜葛。
懂搜索的人都知道,别管自己过的多悲催,只要上网搜一搜,总有比你傻,比你更悲催的,当然,这个更,再去搜索一下,也一样。
受过苦,才知道苦不好受,总被欺负,才明白周围人的心酸。
今天是个机会,是个能够帮助更多人的机会,不光花飞花不想错过,就连史万钧也不想错过。
经历这么多,她们本就是热心肠。
“好,小事儿,要多少”?安雨轩摆了摆手大方的道。
“越多越好”,花飞花、史万钧对视,随后大喜过望,火热的目光直欲把安公子吞噬。
“好,等着”,安雨轩又坐到了桌案前,又写了起来,不过只写了一张,只是在下面自己的签名之后备注了“复印有效”的字样,可谓省事儿至极。
庄广陵咳嗽一声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安雨轩的大方,他在安雨轩身边耳语几句,而安雨轩则双目放光,扯碎了刚刚写好的公文。
安雨轩的动作让高矮胖瘦四女收紧了心,随后见他继续写,这才慢慢松口气。
“以上组织注册,建立,需经当地监洲府分支机构负责人的审核并同意之后,方可申请。审核情况,包括但不局限于:资质,人数,质量,成员情况调查,是否有违反五洲公约情况等等,如无法确认,需与监洲府做最终确认······”,当然,复印有效字样依旧保留,要不然安公子哪有心情在这里写出个“越多越好”来。
“你是我花间集数百姐妹的大恩人”,能够注册,得到正式承认意味着什么,花飞花很清楚。这意味着数百姐妹,有了固定而稳定的收入来源,同时在执行各种分派任务的时候,不在是从属的“临时工”,而是根据能力,多劳多得,同样,还有着固定的帮会机会地点,有着更多的时间钻研武道······不会被取缔,不会被查封,不会被羁押甚至坐牢······
这是一种公平,公正的体现,可就是这样的公平,却因为一张含金量颇高的纸,不光成了难以逾越的大山,更是被所谓正统以有色眼镜一直监控着的牢笼。
如今这牢笼算是打开一半了。
“起来,起来,监洲府不兴这个”,放声大哭的花飞花、低声哭泣的花间花倒还好说,那史万钧、史千金哇哇哭的跟打雷一般,实在是让安雨轩有些难以承受。
庄广陵等人在安雨轩的招呼下,连忙上前,扶起众人,好言相劝,在首望山的月色下,送几人下山。
月色朦胧,冬夜的月色似乎格外的清脆;山路慢慢,冷冷的风,吹拂着各怀心事儿的人。
庄广陵留在厅堂内,继续着忙碌的推演,安公子送到半山腰便在花飞花等人的目送下返身上山;只有雪东齐,白子扇陪着兴致勃勃且有失落的豆香春,一直将四人送到山下。
除了史万钧,其实大家年龄都差不多,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洒泪而别。
“你说,她们也太惨了”,豆香春一边上山,一边回头,此时早已看不到花飞花等人的影子。
“是”,白子扇默默,自己是个龟公,虽然没有强迫过谁,但这几年,接待和招聘进来的:经济原因的,生存原因的,兴趣爱好的,各种各样自愿加入暗春园的少女、少妇、半老徐娘却是数量繁多。
可像这刚刚离去的几人,不管贫困潦倒,不计五劳七伤,誓死不卖身的节烈女性,却是不多见了。
是不多见?可据说与她们差不多的还有不少人;真不多见,自己身边怎么就缺少这样的人?
一时间,白子扇感慨万千,冷空气一催,又咳嗽了起来。
“快走吧,冷死了”,雪东齐开口。典型的西北大汉直白的腔调。只是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原本心中全是司马绯红倩影的自己,怎么突然变成花飞花,还是花间花,亦或兼而有之?
想到此,雪东齐的脸有些发热。
“聊聊去西极的事儿”,紧锁眉头,神情严肃的安雨轩,用冷峻的目光迎接三位把兄弟,右手指关节不断的在紫檀木的桌面上敲着,并没有与白子扇、豆香春畅抒别情的意思。
孙燕正襟危坐在旁边,而庄广陵也停止了神神叨叨,双目望着屋顶发着呆,又像是在凝神倾听。
只是安公子没想到,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他会这么忙,竟会这么的忙!忙的连四公子大闹仓洲的大事都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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