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游戏》末尸85

    【末日丧尸游:任猎飞仇恨之心】
    秋叶簌簌,萧瑟的街道宁静极了。
    远远的,一个人影从暗处浮现。那人影高大、结实,头发中分,一只手拖着行李箱,满目愤慨地向前疾走。这位正初三的男生,现如今已离家出走。
    “明明不是我的错,你们两个该死的慈善家!你们怎么不会慈善慈善自己的儿子?难道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吗?”而这位拖着行李箱边走边骂街的少年——正是初三时候的任猎飞。
    时光倒流回三年前。
    任猎飞记得很清楚,那件事,是导致他踏上复仇道路的一个原因。——
    还记得,那是一个星期三的下午。原本他应该在学校上课。结果呢,因为动手打了两个男生,被学校处分回家反省。
    当时他们班主任姓武,脸色极不好看地朝着任猎飞父母痛骂:“你们儿子就该去地里干活!有力气就欺负同学,你们是怎么培养出这样一个孩子的?”
    任猎飞父母二人身穿西装,咬牙把头低下,低声下气:“是我们教育得不好。”
    “你们叫着他,一块儿去挨打孩子的父母那里道歉!”她旁若无人地吼着,也一点儿都不给这两个四十岁的家长留面子。
    而任猎飞,就站在办公室外面。班主任那河东狮吼,隔一堵墙根本挡不住。
    他咬着下唇,两手渐渐握成了拳状。手指关节伴随他用力,一声接一声地爆鸣着。他拧着语调,声音沙哑难辨,只自己听得见:“……分明,不是这样的。”
    前天。……
    班里三个嗜好打架的恶霸找上了他,打算朝他要钱。
    实际上几乎每个班里都会有几个刺头属性的人物。任猎飞原本没打算理他们,结果对面以为他被吓着了,就开始得寸进尺:“任猎飞,咱是不是得算笔账了?”
    “哼。”那三个家伙专收保护费,任猎飞低头忙活自己的,不睬他们。尽管当时的任猎飞练过已经练过散打,对上三个同龄学生基本没什么问题。而他仍旧选择了隐忍避让,秉持父母交给自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让就让”原则。
    结果呢,他被那三个人带进厕所里揍了一顿,可能是缺钱缺得太急了,三个恶霸你一言我一语,敲定着问他要三百块钱。
    当任猎飞挂彩回家,父母看见他伤势的时候——他那两个干慈善家的父母,第一句话竟不是关切问候,而是质问:“你是不是又和同学打架了?你看看!新买的衣服都划破了。”
    “……”任猎飞赶紧低下头,絮絮地解释:“他们让我下个周拿三百块钱回去,不然就揍我。我没惹事儿,是他们主动……”“不可能。”父亲盯着任猎飞的眼睛,自以为精通心理学看透一切,“学校里哪有那么坏的孩子?打架了就打架了,你还不承认!”
    啪!
    毫无征兆,空气中掀起惊骇的一声掌音!父亲瞄准任猎飞的脸,一巴掌扇了过去,转身扬长而走。
    “养你这么大,倒学会骗人了?!班里若是真有那种地痞学生,学校会不管?!”走了父亲,又有母亲在旁边唠叨不休:“钱我们不管!自己惹的祸自己买单!”
    一句一个叹号!左一言右一语,任猎飞仿佛被夹在门缝里,承受着一个又一个叹号带来的暴击。怎么,就连最亲的父母都说出了这样的话……
    一身伤痕,又有谁关心一句?
    “我,我只是不想惹事……”他有苦说不出来,除了懊悔当时自己的隐忍行为,他更心痛父母现在这分明是嫌弃自己的反应。
    任猎飞的父母,都是国际知名的慈善家。当年国内发生过几场大地震,都有以他们为首的慈善机构的捐款。他们对外温和,举止儒雅,对外人迁就,力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惜一到对待自己的孩子,他们却要让他们“要强”,要学会“快人一筹”“高人一等”。
    正是这双重心态作祟,使得他们有了刚刚那些反应。他们要自己的儿子去和平消灾,却又怒其不争。这矛盾的心理下,残忍的“要强”父母就这样把慈善都送给了外人,一丁点都被留给他们的儿子。
    “好吧……”任猎飞不甘地倒在沙发上,母亲终于絮叨累了自己回房间去了。他靠在沙发上面,喘着粗气思考。
    我为什么要软弱?我练散打是为了将来花拳绣腿证明一下自己技多不压身?我应该打回去!让那群小子看看谁拳头大!
    于是。返校的那天,也就是今天——还是同一个地点,任猎飞却不再忍了。当那三个家伙再次把他拉进厕所,任猎飞便和他们扭打起来。凭借身材优势和散打招数,不到两分钟就解决了战斗。
    他骑在一人背上,胳膊肘顶着那人的后脑勺。“你们三个,全是些败类、社会的蛀虫!”
    轻松解决。
    任猎飞本以为这么教训他们一番就风平浪静了。
    可是一个中午过后,麻烦就又找过来了。挨打学生们的家长找上学校,要求学校给他们一个交代。学校没办法,就叫任猎飞的班主任武老师去处理。
    而那位“尊敬”的班主任老师,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任猎飞父母叫过来当面指责。
    于是,便有了最前面的一幕。
    明知自己无过的任猎飞被逼着给对方道了歉,领了一个“回家反省一周”的处分,被父母揪着耳朵回家了。
    哑巴吃黄连,真是有苦说不出。任猎飞的心痛有谁看见?而他的伤痕又有谁知晓?
    没办法,不公的社会总要有人接受不公的待遇。
    一回家,父亲就把任猎飞推倒在沙发上,抡起鸡毛掸子朝任猎飞后颈猛烈一击,嘴里止不住地怒骂:“好啊你!还打人?!上周受伤教训不够,继续给我惹事生非?你爹你妈脸面让你给丢尽了!”
    受了一击的任猎飞只感觉头晕目眩,颈部受伤带来的麻醉感最先蔓延到大脑。
    “可,我有什么办法……”
    “你打人你还问有什么办法?”父亲看他很不服气的样子,振振有词道。
    任猎飞绝望了。
    他彻底对这个学校、对这个家庭绝望了!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请问他该怎么办?
    任猎飞心里忽然清楚了什么。要是他受了伤,父母会要求他自己解决,而班主任这个趋炎附势的家伙,只要家长不追究就不会去管;要是还手,就会正如他现在这样,因为父母对外的迁就而领了处分……于是翻来覆去,所有的错都是任猎飞自己的。
    窗子在吱呀作响,声音滤进任猎飞耳边,更像是一种悲歌。
    我该怎么办……
    我是该打,还是该挨?我究竟做什么他们才会满意,我到底成了他们的什么,出气筒?
    绝望,与其背后不可抵挡的愤恨一并袭来,如同辐射般要将他浸透、侵染。
    我是不是不该活着?我活成什么了?
    从小总有人羡慕我,包括那些亲戚也都经常和我说“猎飞啊,你爸你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在这么好的氛围里待着,身在福中啊!将来肯定错不了。”
    就连朋友们都说,生在一个办慈善的人家里,家庭富裕,父母一定也对他很好……
    回想起一幕幕过往,任猎飞无力地趴在沙发上。父亲手里的鸡毛掸子仍在往背上抽打,一层层的痛苦,击得他晕头转向;母亲的一声声臭骂还在继续,好像担心这场交响表演没有呐喊助威。
    我应该怎么做!任猎飞质问自己:我难道就应该受这些披着亲人外皮的恶棍欺负吗?我曾经以为,被人揍的时候打回去就不是软弱——我发现我错了。我听父母的话,一步步按他们的意思来,宁愿沦为他们的出气筒,碍于亲情而不去反抗……我一直都软弱着!
    什么狗屁亲情?凭什么我没有别人那样的父母?为什么他们连关心我一句都不愿?
    或许会有人觉得,“要强”的父母是在为了孩子好。
    呵。
    管别人怎么想干什么?愚昧的旁观者没体会过我的感受,社会舆论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把天平无限斜向家长。不管家长们做出什么,总有一个高大上的理由,总是对的,总有人帮他们圆!
    一帮愚蠢的人啊!
    “哼哈,我是任猎飞啊。名字是独立的,那么人格就该是独立的。”
    任猎飞一把抓住父亲轮过来的鸡毛掸子,两手用力把它掰成两截,一截扔到母亲脑门上,一截捅向父亲的后背!
    “今后,无论我作出多么疯狂,多么惨无人道,多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请你们二老记住,我的仇恨是由你们的教育一手浇灌起来的!”
    “我,任猎飞,总有一天回来找你们算账。”
    被砸中脑门的母亲昏倒过去,被猛击后背的父亲瘫软在地上。
    任猎飞冷笑着回屋,收拾了一番行李。他拖着行李箱要走,父亲扶着沙发恶狠狠地瞪着他的后背:“要走就永远别回来!”
    “求之不得。”
    任猎飞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家。和不少有离家出走经历的人不一样,任猎飞,他有毅力,他有执念。他发誓,再也不回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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