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魂谭》第一卷 姓甚名谁 第三十九章

    身体算是好了,那块金属与我的肋骨接合得完美,不留一丝的后遗症。我回到县医院复查的时候,所坐的凳子旁层层叠叠围了数十位大夫,一齐指着被主治大夫挂起的那张片子,一齐地目瞪口呆。
    “郭迁,你真是铁打的!”老大夫说,“我行医四十年,没有见过这么结实的身体。”
    “不不不,他是恢复力惊人,本来不该长好的,全都好了。”一个稍微年轻点儿的大夫凑过来,对老大夫的话不甚同意,“你看他的骨头,比原来要密了;还有他的肌肉组织,听报告说变得更粗更有弹性了。”
    “他的视力也比之前好了——当然不排除此前视觉疲劳的缓解导致的。”
    大夫们七嘴八舌,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我是超人。结果主治大夫取下片子,要为我装起来时发现我已经溜到了门口。
    “等等。”主治医师说。
    “等等。”数十个大夫说。
    许多的白大褂一齐地舞动起来,所有的大夫都争先恐后地向那狭小的木框的门处挤,谁也挤不出来。我朝他们招招手说谢谢大家了便一溜烟儿地跑开。
    “他已经能跑得这么利索了!”一位大夫大叫道。
    “等等等等······”
    我再也不管他们,甚至一辈子都不想再跨进县医院的大门。我已经待够了待的够久了。想想这小半年功夫,一半多都在这里读过了,还有半数是昏迷不醒的。当然,我还是最感谢这些可爱的大夫,毕竟他们一次次地将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于是我才能够继续成长,继续强大。
    “主上不可过度喜悦。”廉颇的声音忽而响起,“子龙的魂血与主上的阳血完全融合,现在已经改变了主上的体质。一方面,主上的筋骨脏腑都将更加强韧,也许会逐渐拥有低级武魂的强度;另一方面,主上的阳脉日渐枯竭,目前还没有减慢的迹象。”
    “阳脉枯竭······会怎样······我记得之前在文山,我的阳脉也差点枯竭过。”
    “这次会更加严重。”他说,“上次主上只是阳气耗尽,然而根本未动,那脉在那里,轻易断不得。而今主上融合武魂之血,阴盛阳衰,终有转为纯阴之日。主上看我与子龙如何?”
    “你和子龙,大概就是······白天出来会虚弱些,还有什么吗。”
    “我与子龙所居将军府,乃主上血脉所生。我二人虽是出战,仍同主上有着强烈的联系,因此能够立于白日之下。可一旦主上转为纯阴之体,将军府必会颓圮,我与子龙只好时刻在外。”
    “将军府颓圮!那我还是你们的主公吗?”
    “当然。”我听出廉颇在笑,“颇说这些,只是提醒主上注意阳气损耗。我们无法修复它,只能推迟那天的到来。”
    我也笑了:“早晚要来,早来了,早点适应。”
    廉颇沉默了,不再说话。我想他应该不太希望那天真的到来,其实我也是,在那之前我们根本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
    医院外面有一些小摊,紧靠着医院前的人行道,叫卖着各种充饥的食物。当中的小贩多卖些矿泉水和面包,顺带着出几份报纸,以及各式各样的小说杂志。我走进了,发现还有一个老大爷在裹糖葫芦。这大爷手法极为娴熟,糖浆裹得漂亮,吸引了不少小孩,卖的也便宜。我心说廉颇子龙应该也没有吃过糖葫芦,不如我买上三串回家,一人一串吃了,那该多痛快!
    大爷周转地极快,一手递糖葫芦一手收钱找零,除非碰上非要细细地数钱的老奶奶或者喋喋不休给孩子讲着吃糖坏处的大姨,每单生意都结算地奇快。终于轮到我,我伸出三根指头说,三根去核的糖葫芦,多裹糖。大爷看看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道:
    “小伙子挺能吃啊,可是我这冰糖葫芦开胃不填肚,你吃三根不但不饱,还把胃口开了,一会儿又酸又饿。”
    “我不是自己吃。”一面说着,我一面觉得这大爷有点儿眼熟,另他的声音,我好像也听过。
    “不是自己吃,就是三个人吃呗。那样的话肯定不够,塞牙缝都不够。”大爷熟练地为刚刚串好的串裹着糖浆,一层又一层,裹得那叫一个均匀,粘稠的糖结成了衣,晶莹剔透,浑圆亮丽,真漂亮。
    “这么大个的糖葫芦,它怎么能连塞牙缝都不·····不够。”我突然想到,以廉颇和子龙的巨大躯体,这一串糖葫芦确乎是不够。
    “大鱼不上小钩。”大爷将三支糖葫芦分三个纸袋装了,一并递给我,“不够再来。”
    我接过纸袋,双脚却钉在了地上。我的眼睛,想来闪过奇异的光芒。
    “大爷——我记得你了,那天在河边,象棋!对没错,你是······你是······”
    “记得我了?嘿嘿。”大爷扣上锅,把装零钱的抽屉锁了,“走吧,小鱼儿。我跟你讲点儿事儿。”他熟练地收起摊车,自顾推起来,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并不看我。
    我当然记得他。我还记得他临走前留给我的一句话,这句话像道双生雷,那天炸过我,今天又炸过我。那天他在河边和我谈论人生哲理,明面上说棋,实际上说的是这个瑰丽的时代,说的是你我的人生。走的时候,他说他,在下这盘武魂世代的天地大棋!
    廉颇、子龙,我该怎么做。
    他一定知道的更多,他是个强者。
    我该怎么做。
    大爷推着车,步履稳重可是走得并不慢,一会儿功夫已经走到了邻近的路口,静静地等着信号灯由红专绿。在这里看他的背影,与一个普通的摆摊的老爷爷没有什么不同,可就是这份朴素,更让人相信他一定埋藏着许多的故事,多少能够为年轻人的疑惑摸出一两把的解谜用的钥匙。
    灯已经绿了。
    我们还是走吧廉颇。对吧,谁知道他突然蹦出来,到底要干什么,我们还是走吧。走吧,回去吃糖葫芦了。
    不然糖衣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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