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穹黯淡,却见有突如其来的苍白闪电一纵即逝,乍亮的瞬间,像是被割开了一道巨大豁口。
人世间开始漏下了绵密急劲的细雨。
秋雨如冰,比不得冬雨那般冷,但若是淋了,再被这冷风一吹多半少不了伤风。
长街上,本是往来的行人被这急雨弄的措手不及。转角口,眉清目秀的青年的目光自远处一鬼祟四顾的身影上收了回来,如同早猜到会有雨,他不慌不忙地撑起了伞。
“霍!”
旁边看似想躲开这雨的追命忙挤了进来,望向前面商贾打扮的人低声说道:“就是他,混天猴金不闻,铸铁工匠,安世耿的手下。”
他说完便急匆匆的拐进另一条窄巷,看着仿佛从未停留过。
想来怕是站的有些太过无聊枯燥,青年居然从袖管里掏出来本医经,慢斯条理的看着,然后悠悠然走着。
听到背后有动静,商贾模样的男人赶忙回头去看,只见一衣着素简的青年正捧着书卷看着,连半个身子被雨打湿都没察觉,心中立时暗自骂道,真晦气,遇到个穷酸书生。
可他心中仍不放心,就这样眼睛不眨的望着撑伞青年从他身旁走过,才松了口气继续埋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的脸忽然就白了。
眼前那书生,居然他娘的不见了。
背后,又响起了之前慢悠悠的脚步声,他扭着发僵的脖子转头去看,下一刻,脸色剧变的同时,已是急步朝远处走去,越来越快,到最后已是连滚带爬。
可背后的脚步声,仍然在耳边挥之不去,令人毛骨悚然。他脸白的就如同涂了一层墙灰,因为再如今回头,连人都看不见了。
真是活见鬼了。
终于,像是老天爷听到了他心中的祈求,背后的诡异脚步声终于消失了,他忐忑的打量了眼四周步伐几转,便没入了一条长街深巷。
“还真是人生如戏啊!”
某间酒楼的屋檐顶角,孟秋水撑伞静立着,目光如秋水般穿过了雨幕,落在那个人的身上,还有那人对面的姬瑶花身上,二人一错即分。他眼中开始泛起晦暗不明的杀意,考虑着要不要在此时解决了这个女人,以绝后患。
无论是安世耿,还是之前杀了她的四个妹妹,此人无需质疑定然会和自己对上。此时此刻,天时地利,最好的时机。
就在他即将要下定杀心的时候,不远处一外溢着热气的豆浆铺子屋檐下,一只飞鸟忽然有灵性的飞了出来,穿行在雨幕中,歇在了一避雨处,正好能看见姬瑶花。
“噌!”
本是一直警惕行走的姬瑶花见到这只飞鸟当即打出一道暗器,寒星激处尖锐的破空声。
“那,就先留你一命!”
同一刻,阴霾雨氛中,一道低低的自语声从伞影下响起,伞下人屈指一弹,一滴伞沿滑落的水珠瞬间激飞出去,冲散了雨幕,带出几近八九丈长的水雾,如同分开一道水帘,直击那枚暗器。
一滴,两滴,三滴,一滴击出又是两滴朝姬瑶花冲去,几乎不分先后,无声无息。
本来自顾行走的姬瑶花眼角就见雨幕似有变化,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见自己打出的暗器“嘭”的一声被弹开,而后,雨幕像是长河垂泻般,现出惊人异景,直向她冲击而来。
眼中瞳孔急剧收缩,那竟是两滴比黄豆稍大的水珠。
手中长剑刹然出鞘,剑锋震荡间,青锋横斩,却听“砰”“砰”两声,剑身上已多了两个不起眼的孔洞。
姬瑶花心中大震,身形已是凌空一转,雨滴擦身而过,竟锋芒如剑器割裂,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两道血口,溅落在地面,化作两个浅坑。
她一咬牙,看向水滴的源头,只是那里风雨依旧哪还有人,只得仓惶逃离。
长巷里斑斑点点古旧非常的石阶上,之前惊落的小鸟此时正扑腾着沾满雨水的翅膀,鸣叫了半天始终飞不起来,听着犹如女子哭声般凄婉。
好在远处一个撑伞青年缓步渡了过来,俯身摊手在它面前。说来也奇,这小鸟仿若灵性十足,竟然跃上了他的手掌然后歇在他的肩头,感恩般啄着他的耳垂,抖着沾满雨水的翅膀。
青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起身往回走去。
路过那间豆浆铺时,肩头的小鸟自行飞了进去,歇在了正安静坐着小口喝着豆浆的女子肩头,磨蹭着她的脸颊,叽叽喳喳个不停。
旁边穿着蓑衣戴着雨笠的铁手眼露笑意,拔开葫塞递过来一葫芦酒,孟秋水喝了一口,烈酒入喉,辛辣非常,却也驱散了这秋雨的凉,暖了胃,身上更是蒸腾出淡淡水汽。
孟秋水并没进去,而是喝完便还回葫芦,径直离去,消失在这凄冷、单调的雨中。
……
神侯府。
“我们一直跟到护城河上游的一个浅滩那,假铜币的工坊就是在那里。”浑身像个落汤鸡样的追命边擦着脸,边灌着葫芦里的酒。
只听铁手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抓他们。”
孟秋水却摇头,望着众人不解的目光,他掸着衣裳的褶皱缓声道:“我之前曾有意暴露过行踪,他既然发现有人跟踪自己还往那边去,肯定是想故意引我们过去,好布下陷阱的,过去,只会扑个空自投罗网。”
诸葛正我捋着银须,他苦思许久。“我们要去,但不是现在,等明天吧,看看能不能从那假工坊里找到什么线索,另外,对钱监徐大人不能放松警惕,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好好休息。”
众人听闻当即四散开来,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像是这单调乏味的的天气般,提不起任何兴趣。
竹窗大开,望着窗外寂寥的雨丝,孟秋水随手顺起了桌上摆放的洞箫。
“呜呜”
莫名而起的萧声顿时冲进了雨幕,惊破了这份天地独属的寂寥,外面的大厅内,不知是不是因这萧声的缘故还是别的,响起的瞬间便传来了碗碟的碎裂声。
没多久。
终于有人忍受不了了,一道痛苦的呻吟响起,那是追命的声音,压的很低,抱怨道:“这也太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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