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叹晚欲长安》第五百六十九

    十月在寒流入侵之前大军班师回朝,一路上百姓传颂崇拜最多的不是德高望重的大将军,而是初露头角就多次立功的年轻小将白墨,一时间风靡长安,成为众多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
    白墨回到花府,不想记忆中雄伟的府邸如今却已是断壁残垣,那个说好等他的女孩去了哪?白墨拉住过路的人,询问花府发生何事?路人摇摇头,惋惜的哀叹“好好的花府,不知怎么就通敌叛国,夷三族了”白墨差点站不稳脚跟“那你知道花家老爷和小姐花想容吗?”“花家老爷死了,那场面真叫一个惨,没想到广施善心的花大善人,竟落到个这般模样,造化弄人那。”
    白墨提着桂花糕的手抖了又抖,忍住穿心而过的痛问道“那花家小姐呢?”“这我不太清楚,听说花家嫡小姐纳给了安阳王,躲过一劫,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位”“谢谢”白墨心稍安,又万箭穿心般阵阵发疼。
    手中的桂花糕掉落在地,我回来,你们却都不在了,那个在大雪天一个孤儿带回家给了他人生中唯一温暖的女孩和老人不见了,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他要这赫赫军功,要这少年盛名又有何用?
    不知喝了多少酒,醉意朦胧,举杯消愁愁更愁。白墨来到野外立了一座衣冠冢,那乱葬岗太冷了,老爷腿脚不好,受不了那入骨的寒气。三拜九叩,敬他一生清明向善,谢他多年养育之恩,愿他手仞陷害花家的仇人。拿出随身的笛子,哀怨悲痛的笛声环绕旷野久久无法消散,一墓一人一竹笛,三天三夜,白墨才肯离去。
    花想容见到白墨那一夜繁星满天,映衬竹林下的人儿,有一双如水般柔情,如海似深幽的星目,高挺的鼻梁有几许陷落在竹叶的婆娑阴影下,棱角分明的面颊,多了几分刚毅。星光璀璨下,宛如从古远的梦中走来。
    花想容呆呆的站在原地,失了神,时间仿佛越过几个四季,久到一切都变了,都尘埃落定。“想容,我回来了”白墨心酸苦笑。花想容冰封的心慢慢崩裂,融化。
    “太晚了”冰冷的语气,像寒冬的冰箭射向白墨,让他难以招架。
    “对不起”
    “功名难道就比十万加急的家书还重要吗?”花想容字字控诉,声声泣血。
    白墨错愕“什么家书?我并不知情。”
    “算了,覆水难收,再说这些有什么用?”花想容心中波澜起伏。
    “想容,我,你”
    “你永远是想容最好的朋友,我的兄长……”声音发颤。
    一时间间,相对无言却胜千言万语,花想容关闭房门,倚着门墙瘫坐于地。白墨静静守在原地,一夜万般柔情化作虚无。清晨离去,夜深归来。哀怨笛音,凄凉琴声,交织、融合、缠绵。
    第一场雪来的悄悄然,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谁剪轻琼作物华,春绕天涯,水绕天涯。楚钰瑄漫无目的的随处走走,蓦然回神,却发现已到竹园,嘴角不自觉上扬,局促园前,进与否犹豫。一个倾城的身影闯入眼睑。清颜白衫,青丝墨染,于漫天飞雪中,在墨绿冬竹间,翩翩起舞。楚钰瑄像得了魔怔,默默凝视,忘却万物。见过她的千姿百态,却都不如这一刻恍如天人。一舞倾城倾国。
    直到花想容回房,楚钰瑄才堪堪回神。肩头上已是皑皑白雪,楚钰瑄自嘲笑笑,转身离开。
    “小姐,今天是上元节,我们去瞧瞧好吗?”
    “不了,我们这种身份不宜出去”
    “小姐,听说今晚有灯塔,很漂亮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就去看一下好吗?”
    花想容看着月初满脸期待,不忍心拒绝,这里没有下人,都靠自己亲力亲为,这丫头跟着自己受苦了。“好吧,但仅此一次。”
    “嗯嗯,谢谢小姐。”
    日落西山,通过竹园后门偷溜出去,街上甚是热闹,漫天花灯,车水马龙。
    “季风,你可曾真心爱过我?哪怕一个时辰,一个瞬间?”
    “曾未有过。”
    “好,很好!”
    那夜,火光宣天,梁国灭亡,皇家血脉屠尽,幽梦公主穿着嫁衣,纵身跳入云涯山。
    后两年春,一支号称梁国军的队伍在云山涯异军突起,簇拥梁国血脉的幽梦公主。
    军队日益壮大,势如破竹般直逼首都长安。朝廷多次下令让季风王爷前去迎敌。
    可季风都置之不理,因为他要在这等她,等着她回来复仇。
    那日春光甚好,一如初见她时般好光景。
    梁军攻破了长安城,皇上拖家带口的逃离,一转眼,长安成了一座空城。
    幽梦进入王爷府时,无一人,只有季风独自坐在庭院中,为自己酙着断头酒。
    “拿命来!”
    “好。”
    刀光掠影,变幻万千。
    幽梦始终不敌季风,逐渐落了下风。
    在最后的一刹那,两人刺向对方,季风反转了剑把,偏转方向,刺偏了。
    而幽梦的剑直直穿过季风心口。
    注视着躺在血泊中的季风,幽梦眼神隐晦不明,血海深仇报了,却隐隐作痛。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季风拼尽全身力气,一句迟来的“爱过”飘散在风里。
    幽梦偏转过身,霎时泪水滑过眼眶,泪流满面,却一声不吭。
    季风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天,回顾往生。
    好像看到曾经的他们,那些他在梁国做质子的日子,却成了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两年前,父皇以母后性命作要挟,要他大婚之日,打开城门,引大军入城。
    为了救幽梦一命,将其逼下云涯山,
    早已在涯中做好准备,欲借假死之名带她浪迹天涯,不问世事。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涯中兵被父皇临时撤走了!
    这些年也不知如何挺过来,宿夜买醉,也没有个醒来的时候。
    书房中满地的纸,上头都有一句:“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只因那是她的名字。
    幽梦抱着季风的尸首,谁来劝都无动于衷,抚摸着季风的眉眼,莞尔一笑。
    到最后,我还是放不下你。
    血染红裳,缓缓垂下眼幕。
    大婚前,梁王给了幽梦一对同心蛊,让其将子蛊喂季风服下,以防后顾之忧。毕竟是一个质子。
    听说母蛊一死,子蛊便会随之而来。
    兜兜转转的纠缠,或许宿命大抵如此。
    血撒漫天,像极了那年生辰他们一起放的烟花,曾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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