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后,我才发现他满脸疲惫,眼角全是血丝。
身边厚厚一沓文件,估计昨晚没有睡觉。
说话的时候,他尽量在忍住瞌睡,并没有看康斯坦丁。
安吉拉清清嗓子,再次敬军礼后开始汇报工作。
伏瑞卡静静的听着,我站在旁边微微低下脑袋,心里想千万不要问厨师长的事情。
报告的地方越来越接近厨师长的问题,我心底暗暗祈祷着。
“……伤亡情况如下,火枪兵零伤亡,魔法师队无伤亡,步兵营伤五十八人死亡人数为零,后团伤亡一人。”
“停,后团伤亡详细说下。”
或许是无伤亡歼灭敌军突然后团死亡一人,他很在意。
安吉拉停顿了下,看向了我。
感觉不妙……
我小幅度的抬起下巴,让她自己说。
和计划一样。
之前和安吉拉讨论过这个问题,要是军团长问起来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敌军夜袭,厨师长拼死抗敌英勇捐躯。
而安吉拉所想的是,厨师长叛变投奔敌军,在敌军被歼灭时抓住,后以军法处置。但算在曾在军队任职多年的情面上仍作为我军军人善后。
想了想,虽然这样的做很对不起厨师长,不过人已经死了,也不会怎么样。
有时候很担心,自己死后看不到世界,熟悉我的人会怎么说我呢?
这时,安吉拉已经按原先编好的理由报告给伏瑞卡。
点点头,他靠在椅子上,闭起眼睛。
“很不错,诸位为我大太明帝国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功不可没。现在帝都欢迎诸位胜利归来的人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之前消息也放了出去……这几天先好好休息,也没有别的任务了,我会向君上报告这件事的。”
伏瑞卡揉着太阳穴,他缓缓的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伏瑞卡指指我的身上,“衣服最好换成别的颜色,白色有些显眼,夜间作战不方便。这只是建议而已,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是,属下谨记。那属下先告退,一切为了帝国。”
“一切为了帝国。”
说完再次敬礼,三人依次退出来。
一切和里面的安静隔绝了。
我伸个懒腰,突然感受到一股目光。
微笑的向左边看去,是斜看着我,一脸委屈到爆的康斯坦丁。
“……没有我的事,对吧?”
“或许是没有想起来,但是军团长大人看到你了啊。后来你看他靠在椅背上的动作,不就说明了看到你平安归来后安心了吗?这样对父亲有个交代,对我也有个交代。喂喂,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啦,这都是在计划之中,再说你去了也没有坏处。”
“没坏处也不能没有好处。”
他突然生起气来,看向一旁。
“好啦好啦,你不是得到了军费了吗,这还不够?”说着,我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
幸好周围没人。
“不行,军费是军费的事情,这是这个事情。我白来一趟还不如早点回去,搞的我那么紧张,在旁边站的脚心都出汗了。”
“哎呀,那我道歉行了呗。”
“不行,我的心伤痛的不止这一点,一个道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那道歉三次吧。抱歉抱歉抱歉……”
“不行,没有诚意!你要……”
“康斯坦丁!”
我冷眼盯着他,微微歪着脑袋。
“你姐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能做到这样已经给了你很大的面子,我在战场上灭一个家族都不带眨眼的,现在这样做完全是因为心情好,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给我改改你的脾气吧,我能容忍你,别人一句不理解就再也不管你这些破事了。”
一个手指甩到他鼻尖前,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旁边,安吉拉小步跟上来。
太明殇君二十一年时历太明八六五年,北方战场兽人族入侵事件解决。
听军团长说,帝都又搞了那一套欢迎仪式。
我向来是讨厌的。
因为胜利,课本上又添了几行字,帝国媒体又开始传播现在非常和平而帝国强大的消息,生活在帝都的人们不懂战争的残酷,贵族们更不懂,他们知道自己活的很好,身边没有人离奇死去。
这些如同薄纸般脆弱的繁华,总有一天会被戳破。
帝国的危机,那层层让人捉摸不透的意思……
“抱歉啊姐,刚才我是有些脑抽筋了。别生气啊,别生气。”
康斯坦丁小跑过来,一脸的笑容。
“哦,知道了,我没有生气,只是想让你改改自己的臭脾气。”
“不不不,还是我的错,自己作的死,惹了老姐生气。”
安吉拉在一旁偷偷笑着,我无奈的耸耸肩膀。
“没关系的,其实也是我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两天脾气越来越爆炸,一点事情只要想不通心里就非常恼火。先给你说声抱歉,不过要记住,出去了可没有人惯着你。”
“明白明白,姐你就放心吧,以后脾气之类的自然会变好,长大了就没问题了!”
“你今年都大二了,二十岁也不小了吧。”
他说的让我一脸无奈。
都是成年人了,还说这种“长大就会好”幼稚的话。
前面的马营,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前锋团的士兵穿戴好军服,威风严肃的排好阵型。五人一列十人一排,前面是步兵们,后面是火枪手。
我扫了眼,并没有魔法师。
“喂,康斯坦丁,你那群魔法师呢?”
“哈?姐,那不叫`我那群’,我只是他们其中一个,魔法师又不归我管。”“这我当然我知道,就是这个意思而已。你没有给他们说要举办胜利仪式的事情吗?”
“说了啊,怎么会没有说呢。”
怪了。
为什么没有人来?
我疑惑着,和他们两个走向最前排的三匹坐骑。
这时,还没等我向士兵们训话,一个声音传来。
转身,离很远的地方,看到一个身影。
他招着手,喊着我名字。
脸上不由的浮现笑容,我回应道:
“哎呀,好久不见,又看到你这魂淡了。”
此人是我在军队多年的好友,后营的管理者——赛洛斯。
后营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仆人,奴隶,三等士兵都会到后营工作,没有工资,只有每日填饱的口粮,而且做的还是最累的活,在军队是最没有地位的一群人。但是他们的管理者,现在站在我面前西装革履的赛洛斯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一身暗紫色的西装,领口还不忘打个领带。
“好久不见啊,嘉芙丽尔。没想到打完一仗后你气色还是不错嘛,我还觉得你会不会突然老个十岁。”
一开口,便是和以前一样半玩笑半打诨的口气。
他是怎么成为后营管理者的?我忘记了。只知道他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拉了我一把,从此我们成为了朋友。要知道,在军队里有一个好朋友真的很有用。
赛罗斯和我同岁大,但在出生月份上倒是神奇的大我三个月。
是一个冬天出生的汉子。
“你们好啊,康斯坦丁小弟和安吉拉妹妹。”
“您好,赛洛斯先生。”
“哦。”
两人完全不同的回答。
我飞速的瞪了眼康斯坦丁。
“老娘不是气色不错,是美的惊天动地。”我翻个白眼转移话题继续道:“倒是你,穿的跟人一样,准备干嘛去?”
“嘻嘻,不是去干嘛,而是约会回来了。”
他摊摊手,脸上尽是自满的微笑。
“约会?哦我明白了,对方是个残疾人吧。”
“怎么可能会是残疾人,你在说什么?”
“不是残疾人,怎么会看上你呢。”
我摊开手看着他,一脸嘲讽。
“去你的,你没有魅力不代表我没有魅力哦,要知道我可是特洛伊家族的长子,怎么说家里也有几条商业街的。忘了告诉你,昨天卡沃恩德大街的商会长找我去了,说是要和我合伙组织商业街的文化庆典,我是一口拒绝的……”
静静的听着,我心里开始焦躁起来。
麻蛋,老娘还要去参加胜利仪式呢,没有时间在这里听你吹牛。
说白了,你只是个落魄贵族而已。
但,我不会说出这句话的。“对了,你看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他一拍手,脸上换上了很少出现的严肃,靠近我后小声的说道:“听说了吗,国家最高议会颁布了新的政策,说是要改农为厂。”
“没有听说,你知道我才刚回来,你算是我回来后遇到的第一个熟悉的人。刚才说什么,改农为厂?”
他点点头,抱着胳膊一脸的忧国忧民。
“是啊,具体的我是不知道,我也是听去桃子姐酒馆里喝酒的三冠大臣们说的,他们说两个多月前,也就是初春吧,五部议会突然颁布个政策,让各省各市挑选出不良生产的农田改为军工厂之类的……真是,把农田改为了工厂,原来那些农民怎么办,赖以生存的土地都没了。”
似乎有点道理,我耸耸肩膀回答道:
“谁知道。他们想改让他们去改,最后总是有办法掩盖过去的。你想啊,即使是强制改地,只要安抚农民并提供一些经济上的支持,谁都认为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再说了,土地改革是民部和财部的事情,和你我有何关系。”
“不对哦,这项政策是军部提出的。”
“逗,逗我玩呢?”
似乎我是一脸惊讶,赛洛斯晃晃手指眯起眼,嘴里啧啧了两声说道:
“军部说最近战事多,改农田为军工厂能促进军工生产,在战事上提供更多帮助之类的。……别不信我啊,我是听那些省级大臣说的,为了套出这个信息还花了我几瓶酒钱。”
“你小声点,那边就是我们军部的老大。好了,不说了,我还要赶紧参加胜利欢迎仪式呢,以后有空好好喝两杯吧。”
我翻身上马,对他随意敬个军礼。
“那,走好不送。”
“嗯,好的好的,姐快点吧,我有点累了。”
“赛洛斯先生后会有期。”
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朝帝都出发。
在路上,差不多等到远离了第三军团的领地外,见安吉拉漫不经心的左右看看,然后对康斯坦丁说道:
“康斯坦丁,刚才为什么那种态度对赛洛斯先生呢,多不好啊。”
“赛洛斯先生?我才不屑于叫他`先生’呢,以前见到他我也只是随手回应个招呼而已,像这种完全没有用的人,跟他讨好关系有什么用,以后能帮到我不可?”
他一脸的不屑,装模作样的朝地上用力的吐口水。
“但,赛洛伊先生口才很好啊,到哪里都能和他人打成一片,做饭也很好吃。上次他去家里做客时,赛洛伊先生还露了一手炒海蟹呢。”
“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或许你对他印象好,反正我不可能的,对我来说,只有有用和没用两种人存在,甩嘴皮子谁不会啊。”
“你要是会说话,早就不会说这些了。”
我快拉缰绳,走过他旁边。
“……姐姐生气了?”“可能是吧,康斯坦丁大人请不要再说了哦。”
“还是安吉拉懂我,不然他再说我就一巴掌打过去。”
我点点头,来到他们中间的位置。
自然地,他们分开到两侧。
“快走吧,收起你们的坏脾气,拿出最正派最虚假的笑容,然后让世界看看,身为帝国军人的荣光!”
…………
以前也跟过前任前锋团将军几次,自然知道胜利仪式是如何举行的。
穿过几条主要大街,接受两侧居民的花环,享受人们的欢呼……
当然,这些都是之前排练好的。
不然的话,对人们来说,军队胜利不胜利,只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而已。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可是我还是不得不避开人群中孩童们热切激动的眼神。
绕完商业街接连的港口,就已经算是结束。
和二团的巡逻队伍打了招呼,正准备过去时,后方传来了叫喊和整齐脚步声。
安吉拉和康斯坦丁二人回头望去,一队士兵背着火枪,从军队旁跑了过去。
“走!快点!给我麻利的跑起来,敢放走一个我就扣完你们工资!”
一个背着大刀的光头男子骑在马上,在最后叫喊着。
和安吉拉对视一眼,她指挥队伍停下。
我拉住缰绳,上前问道:
“是米凯大人吗?”
男人转身,看样子四十多岁,留了八字胡,穿了身黝黑的轻铠,背后的金色刀柄和脑袋一起闪闪发光。
见到是我,紧皱的像包子褶一样的脸笑了,他回敬个军礼后说道:
“哦,是嘉芙丽尔将军啊。恭喜得胜归来,在下还来不及去祝贺。”
“没关系没关系。倒是您还是老样子啊……话说回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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