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水操》第七十六章，天月谷之变

    “婉儿？”
    “肥遗和巴修……”
    “他们……”
    天月谷，明玉看着那两条如同低矮山丘一般巨大的身影渐渐远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心中忽而有些担忧起来，不知黎村的众人都怎么样了，是否会前来此地，要是与那肥遗、巴修撞上……
    而脑海深处，同时显现出另外几道身影来，那几个人又怎样了？是否也会到到得此地？
    “放心，肥遗与巴修两位大人，乃是当年太阴大人座下灵兽，不会无故伤人。”
    “只会对那些来自大荒外，对太阴大人不敬的人出手。”
    “你若担心你的同伴，我可以让两位大人稍加注意一下。”
    婉儿的声音传来，灵动的眸子当中闪过些许狡黠的笑意，令得明玉心安不少。
    心中暗自一叹，婉儿真的是如同一件“贴心小棉袄”一般！
    这个来自氐人族，拥有“他心通”的神秘少女，令自己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她产生一种莫名的信任。
    这种信任感似乎比当初见到孤月儿时候还要强烈的得多，仿佛与生俱来，又仿佛是源自前世一般。
    犹如多年未见的亲近之人，再见面时虽然恍如隔世，但却越发地熟稔，越发地亲近起来。
    在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对这个认识才不到数个时辰的氐人族圣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
    不觉地再次抬头朝向婉儿望去，心神瞬间便被吸引了过去。
    此时婉儿站立于祭坛之上，手中捧着太阴骨令，一脸庄重虔诚之色，在朦胧月华映衬下恍如远古神殿当中祭祀天神的侍女，神圣圣洁。
    “啊……嘶……吧……”
    一个一个古怪的音节，一字一顿，从那一张樱桃小口当中吐出，带着一种古怪的韵律。
    明玉用心静听，却只觉得晦涩难懂，看样子应该是专门用来祭祀太阴的祷词。
    关于氐人一族的语言，明玉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此时却觉得似乎与传说当中大荒人族曾经失传的神文有些类似之处？
    嗡！
    随着婉儿的祷告声，原本寂静无声的天月谷竟然震动起来，高天上那一轮明月忽而光芒大盛越发地璀璨起来。
    哗！月华如水，仿佛浸透一切，倾泻而下，仿佛将谷中一切事物都覆盖，就连明玉的神魂似乎在此刻都被照亮。
    有一种莫名的庄严肃穆之感，伴随着婉儿口中的祷词在明玉的心间升起，仿佛整个心海都得到了净化。
    “啊……嘶……吧……”
    一句句颂词传响，这一次却带上了其他的音节，有无数人在四面八方应和，有其他的人开始加入进来。
    仿佛是来自于远古时空，又仿佛来自于未来，一声声颂唱琅琅，四周的光景忽而变得影影绰绰起来。
    明玉感觉自身仿佛来到了一场远古时代，发生在未知时空隆重无比的祭典现场，有无数的人在四面八方汇聚，站立于一处宽广的平原上。
    明玉身为其中的一员，身披着黑白二色相间的宽大祭祀长袍，神情专注，却虔诚而狂热，对着某个方向顶礼膜拜。
    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伴随着大道天音隆隆，仿佛整片天地都在祭祀着一位古老的存在一般。
    明玉抬头，发现身旁已经站满了身着黑白二色长袍的人，从那不时飞扬的衣角下，可以看到那一道道或人或兽，非人非鬼的身形。
    “我……”
    明玉心中疑惑了，就在一瞬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从何而来，也记不起自己的身份，为何来此。
    喉咙当中传出一个个古怪的音节，应和着四周的韵律，明玉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不由自主地朝向那个未知的方向跪拜了下去。
    “太……”
    “阴……”
    终于，有两个熟悉的音节，在高天上炸响，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明玉脸上已经灌满了汗滴，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无能为力。
    “太阴……”
    两个字如同魔咒一般，天光忽而晦暗，明玉眼角的余光发现，一轮黑月从地平线下冉冉升起。
    有淡淡的月华，从黑月四周的月晕上留下，仿佛是洒落黑月的泪水一般。
    一种莫名的悲凉气氛，涌上心头，伴随着那高天洒落的月光，明玉似乎看见了一张流泪的女人的脸。
    “太阴？”
    “不，不是太阴……”
    明玉心中惊讶，那女子虽然容貌上与之前所见过的太阴有些相似，但气质却完全不同，仿佛并不是同一个人。
    太阴还有几个？明玉心中暗自猜测，竟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嗡！随着祭祀的进行，高天上的黑月竟然明亮了起来，而原本淡淡的月华竟然变得洋洋洒洒，如同雪花一般交织虚在空当中。
    “月出皎兮……”
    隐约间，一个女人的歌声传来，缥缈而冷清，如同在九霄广寒当中传响一般。
    月华当中，那个女人的脸庞似乎更加清晰了起来，在明玉的内心深处清晰地映照。
    那是……太阴？这一次，女人的脸似乎跟当时在太阴神国当中所见的完全一样了，但紧接着却又马上模糊了起来，另外一张脸缓缓显现。
    “那是……”
    “婉儿！？”
    心中发出惊呼，明玉眼中带着骇然神色，不知为何当看见婉儿的脸出现的时候竟然会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
    “阿玉！”
    正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只冰凉的小手触摸到了明玉的脸庞，令得明玉回过神来。
    抬头望去，才发现婉儿正在一旁一脸焦急的看向自己，眼中满是关切。
    “呼……”
    长长出了口气，明玉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水，带着一脸后怕之色，看向婉儿，连声问道：“婉儿，你不是太阴吧？”
    “噗嗤！”
    闻得明玉的话语，原本还一脸担忧的婉儿宛然一笑，软糯的话语传入明玉心底。
    “傻瓜，我当然不是太阴大人！”
    “你刚才是看见太阴大人的幻象了吧，据说有缘的人才能看见，或许预示着某种未来。”
    “幻象？”
    “预示着未来？”
    明玉闻言，神色数变，他从来不相信所谓既定的命运，也不相信有人真的能够预知未来。
    “咯咯……”
    感受到了明玉内心的想法，婉儿掩嘴一笑，但却没有再解释而是朝向一旁的高天望去。
    嗡！
    随着婉儿的动作，一道淡淡波动传来，无数月华倾泻而下，虚空当中，明玉与婉儿身前的祭坛竟然开始瓦解。
    下方月神殿当中一道温润光华显化，与那高天当中的圆月相互对应。
    一枚拳头大小的宝珠，洁白如玉，闪烁着如同月亮一般的光华，当中雾气流转，仿佛是由某种液体凝结而成的一般。
    “月魄？”
    见得此景，明玉不由得脱口而出。
    轰隆！巨大的震动传响，天地间竟然开始震动起来，由近而远，很快波及了整片谷地。
    啵！那高天上原本凝实的一轮圆月竟然也扭动了起来，四周虚空当中道道涟漪荡漾，竟然如同画稿即将破灭一般。
    “劳心慅兮……”
    缥缈的歌声传响起来，快速的在整片天月谷当中响起。
    高天的圆月坠落而下，伴随着耀眼夺目的光辉，令得明玉面色大变。
    嗡！一道道波动传来，散落在谷地当中各处残破废墟当中，那一尊尊太阴神像发出万千光华，一道巨大的光幕显现出来，轰然破碎……
    “这是……”
    “天月谷？”
    “是谁解开了天月谷的封印？”
    “难道是那些氐人？”
    “难道那一位真的还活着？”
    天都山最高处的巨大祭坛前，一声声惊呼传出，一群身披祭祀神袍的白发老者面面相觑，脸上尽皆带着骇然神色。
    此时，就连黎百川与颂叟等人都不能再保持镇定，当年氐人一族所发生的惨剧，虽然并不是所有大荒人族都参与了其中，但总归脱不了干系。
    虽然传说当中那位大人是当年十二天将当中最为仁慈的一位，但被同伴封禁这么多年，天知道会不会心性大变？
    “天下，将由大变了！”
    沉寂了半晌，黎百川微微摇头，眼中露出叹息神色。
    “这不正是如了你的心愿？”
    一旁的狈呼延阴恻恻质问，眼中带着忌惮与希冀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天道之下，从无恒定之物。一切都在变化，太阴如此，大荒人族亦是如此……”
    颂叟微微轻叹，抬头看向虚无缥缈的高天之上，仿佛看见了一轮血月从天都山上升腾而起……
    “咦？”
    地宫当中，原本正在调息打坐的黎虎发出一声惊呼，面上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只见黎虎体内，那一道道在刚才被雷麟周围空间当中密布的电弧所造成的伤势，竟然在此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修复了起来。
    “这是……”
    “泠水诀？”
    黎虎眼中带着震惊的神色，感受着自己体内神力的快速运转，早已修行多年的泠水诀竟然在此刻快速地运转起来，化解了那一丝电弧带人体内的法则之力。
    “难道，这才是泠水诀的真正秘密所在？”
    心思快速转动，黎虎忽然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势虽然还未痊愈，但也没有大碍。
    默默地再次运转起泠水诀，一股沛然气势充斥着整间石室，黎虎再一次朝向那低矮的石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