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水操》第六十六章，大祭司红月

    “咿呀，咿呀……”
    哗啦！
    一阵阵奇怪的音调，从那远处的山洞中传出，伴随着一阵阵铁链拖动的声响，令得明玉汗毛倒竖。只在一瞬间，竟然有了一种被绝世凶兽盯着的感觉。
    不同于刚才被一群氐人族强者以气势压迫，这种感觉仅仅是一种直觉，仿佛有人在从四面八方观察着自己一般，仅仅是一种窥视感。
    但即使是窥视感，也几乎令得明玉炸毛，心中没来由地打鼓。
    倒是刚才还对一群氐人比手画脚的乌云，在此刻竟然安静了下来，似乎丝毫不在意一般。
    心中微微有些腹诽，明玉朝向对自己招手的氐人族少女婉儿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意，缓缓走了过去。
    “放心！”
    “婆婆说了，没有人会伤害你！”
    婉儿的声音，响起在明玉心底，再次伸手牵住明玉，冰凉的小手令得明玉微微安心。
    凭直觉，明玉知道婉儿不会伤害自己，就像当时第一次见孤月儿和火烈儿一般，而且更加强烈。
    一种非常熟悉，非常矛盾的情绪，源自灵魂深处，令得明玉自己都感到诧异。
    快步跟随，穿过了这片不大的山谷，进入前方的山洞当中，光线微微一暗，而后又亮了起来。
    石壁上，镶嵌着各种拳头大小的宝珠，散发着五彩迷蒙的光华，将山洞当中的景致映照得纤毫毕现。
    洞内狭小崎岖，仅容一人穿行，行进十数丈后渐渐开朗起来，光线越发地明亮，又前进了数十步，一间宽广的石室出现在明玉眼前。
    方圆大概有十数丈，高下数丈，近千颗巨大夜明珠镶嵌着四周和头顶石壁之上，将室内一切映照得如同外界一般。
    有无数奇花异卉绽放，妆点围绕着一座巨大的祭坛，如同供奉春之神的庙堂一般。
    祭坛上一道三头六臂的神像，看起来颇为神异，正是之前曾在天都山悬崖峭壁之上见过的太阴神像。
    与上次见过的狭小神龛当中男女莫辨的形象不同，这座神像巨大很多，高达数丈。
    雕刻精细，美轮美奂，四肢身形略显纤瘦，五官精致而艳丽，所谓的太阴竟然是一个女子？
    石室当中，海量灵气汹涌，较之外面更加浓郁，简直要凝成了液体一般。
    化作五彩灵雾飘散在虚空当中，凝聚不散，不时幻化成各种天地异象，有三头六臂的神祇，有漫天大道金花，说不出的神异与神圣。
    有一道苍老身影，正盘坐在神像正下方，双目紧闭。
    一身华服，神态安详，慈眉善目，眉目间竟然与婉儿有些相似。
    想来，正是婉儿口中所谓的“婆婆”，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婆婆竟然不是人首鱼尾的氐人族？
    旋即想起来，强大的凶兽，在修为高深之后，是可以化去兽形，以人族的形态行走世间，氐人族大概也是如此。
    细细看去，那老人虽然表面上与人族无异，但一双狭长的尖儿，以及眉心处的鱼鳞印记，却是与人族不一样的。
    “咿呀！”
    见到那一道身影，婉儿便松开了明玉的手，快速的朝向那人扑了过去，面上带着亲近与欣喜。
    “婉儿！”
    老人睁开了双眼，，眼中带着喜悦的神情，将婉儿拥入来了怀中。
    口中竟然说出了一种古老的人族语言，令得明玉心中震惊，虽然和现在大荒当中流行的语言不尽相同，但明玉依然还是能够听懂。
    而在明玉的感知当中，那老人的目光却似乎时刻围绕着自己周围，亦是快步走上前去。
    “你就是婉儿口中所说的特别的人族少年？”
    眼底闪过一道精芒，氐人族老人放开了婉儿，微微打量着明玉。
    却又不待明玉回答，微微颔首轻声叹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见到像你这般出众的人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黎族，黎明玉，见过婆婆！”
    神态恭敬，对着老人施了一礼，明玉心中有些忐忑，眼前的老人也不知是何种修为境界，但肯定比黎百川要厉害许多！
    “黎族？”
    “咦？”
    原本正要说些什么的老人，在见到明玉肩头的乌云之后，竟然露出了些许异样的神色，发出一声惊呼。
    “竟然……”
    “是你这只猴儿？”
    眼中带着不确定的神色，氐人族老人看向乌云，轻声疑问。
    “吱吱！”
    闻得老人的话语，乌云轻声回应，眼中亦是带着一种茫然，一阵比手画脚。
    “唔，让我看看！”
    一直盘坐在地上的老人竟然站了起来，从明玉肩头将乌云捉了过去，放在眼前观察起来。
    双眼当中，隐约间有两道符文闪烁，有月落乌走，有万道星河一闪而没。
    “识海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
    “多亏你竟然还活了下来，当真是个祸害……”
    “这是……”
    “涅槃之力？你是在涅槃的过程中受人偷袭，强行中断受到的反噬？”
    老人平静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惊容。
    “吱吱！”
    听闻老人的话语，乌云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仿佛因为对方的话语而想起了什么。
    “看样子，灵识受损得厉害，哈哈，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老人说着，竟然轻声笑了起来。
    “吱吱！”
    这一次乌云可不干了，快速挣扎了起来，从老人手中挣脱，一溜烟回到了明玉的肩膀上，一脸气鼓鼓的望着老人。
    “这……”
    老人的话语，令得明玉震动不已，忽而想起了世间那些关于六耳猕猴的传说。
    原本以为乌云的来历已经够神秘，没想到可能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
    “咳咳……”
    轻轻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明玉的思绪，抬头望去，才发现那位氐人族老人再一次注视着自己，神态淡然。
    “对了，你刚才来的时候，似乎触发了太阴水府的某种禁制，是为什么？”
    似乎故意岔开话题，老人眼中带着感兴趣的神色，看向明玉。
    “哦？”
    听得这话，明玉慌忙从怀里取出了太阴骨令，双手递了上去。
    “就是这个，这枚骨令曾与那水府外巨大的石牌坊产生了共鸣。”
    “这是……”
    神色大变，即便是面对乌云以及他身上的伤势，都还能淡然处之的老人，在此时终于是变了颜色。
    面色激动，声音伴随着身体，竟然开始颤抖起来，伸手欲要接过骨令，却又仿佛害怕碰碎了一件易碎品一般。
    “这是……太阴令符？”
    话语间竟然有些不敢确定一般，颤颤巍巍，从明玉手中接过骨符。
    双手捧住，放到眼前，神色虔诚无比，仿佛是在供奉着一件神圣物品一般。
    微微翻动了些许，双目当中神光大作，对着骨符看了又看，生怕看错了一般。
    而后又将它送回来明玉的手中，面上带着难以掩藏的喜悦，细细打量着明玉，倒是令得某些人面上通红。
    “果然是太阴令符，难怪那位大人会因此而苏醒过来。”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老人看向明玉，微微笑道。
    “看来是天佑我氐人族，老身代表氐人族还有那位大人，对你表示感谢！”
    说着竟然朝向明玉施了一礼，惊得明玉慌忙让过。
    “那位……大人？”
    明玉闻言，神色微变，不禁开口询问。
    “哈哈！”
    “自然是太阴大人，忘了告诉你，老身就是当年太阴大人身边的侍女，氐人一族的大祭司，红月。”
    似乎心情很好，老人竟然回答了明玉的问题。
    “太阴……大人？”
    “原来太阴大人也是氐人族？”
    “但是她不是应该早已经死去多年了？”
    虽然早已隐约有所猜测，此时明玉还是依旧不太敢相信。
    大荒人族十二神将的传说实在是太过久远，久远到就连黎百川都只听到过只言片语，而明玉更是从黎百川口中偶然听说。
    若非此次在天都山中见到太阴神像，又偶然间得到了太阴骨令，恐怕还想不起来。
    “哈哈！”
    “太阴大人功参造化，岂会那么容易死？况且我氐人族本就与人族不同，生命自然更加悠久。”
    心情真的是很好一样，竟然连明玉那种大不敬的话语都未曾在意，红月大祭司轻声笑道。
    旋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对明玉道：
    “难怪，刚才太阴大人竟然降下了一道神谕，看样子她似乎想要见见你。”
    “见我？”
    这一次轮到明玉吓一大跳，心中微微有些骇然。
    虽然对那个所谓的太阴大人心中好奇不已，但当听到对方想要见他时，心中却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哈哈！”
    见得明玉的神色，红月大祭司轻声一笑，伸手抓住明玉的手道：
    “别怕，来！”
    说着，将明玉的手掌往身后的太阴神像上递了过去……
    呜呜！
    大荒间，一阵阵号角吹动，夕阳西斜，红色的霞光似乎将黎村的山头染上了鲜血。
    村头广场上，黎龙眉头微皱，看向那山门外。
    隐约间一道道光华映照，此时的黎村已经开始封山。
    自从那一日黎百川等人离开黎村，前往熊村参与周天武祭之后，没过多久黎龙就下令开启了黎村外围的大阵禁制。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因为黎百川黎虎等人的离去，已经开始包围了整个黎村。
    此时，村外的山林当中，那些原本属于黎族的山岭地界，偶然间影影绰绰，那是一个个来自其他村子的探子。
    那些村子原本或多或少，对黎村带着些许敌意，自然在黎百川离开黎村之后，第一时间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