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戾》第五百零九章 倚栏听风

    弟子在下头历练，长老在云端上监视，狄云枫本想用神识找一找张铁等人，但邱元子说海兽的感官非常敏感，一遇到强大的神识就会遁入深海，如此便会搅乱内海秩序，影响历练过程。
    狄云枫只能搜寻九儿的身影。九儿是个细心的女人，她一定会比其他长老更关注弟子们的动态，乃至目不转睛，寸步不离。
    内海中段，海兽最频繁的栖息地，大多仙门弟子都在此历练，故在云端上行，每隔不到百里变会遇见一个甚至几个监视门中弟子的长老。
    监视是枯燥的，白天也不会遇见多大危险，关系要好的长老们会聚集在一起，同舟共济，洽谈乐趣。
    九儿清高冷傲，上前与之攀谈的男长老都能碰上一鼻子灰，除了长今门的柳生。
    曲秋与邱元子作为问海大会的负责人，自有很多事情要忙，便在内海前段告别了狄云枫。
    狄云枫将仙舟该做仙船，搬出熟悉的太师椅，以熟悉的姿势躺下，熟悉的动作吞吐烟雾，摇摇晃晃地前行着，找上九儿已是黄昏时候。
    九儿御剑飞行，果真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海下一切。柳生围绕在她身旁，不论如何找话，九儿都只回复“嗯”“哦”两个字，完全不去搭理。
    “长今门的弟子就要走远，柳生你还不去看着，潮夜降临，危险倍增。”九儿带着“送客”的口吻催促道，这怕是她今日说过的最长一段话了。
    柳生几番踌蹴，终是咬了咬唇，一把握住九儿的手，袒露真心道：“九儿，我们相识千年，早已成为最要好的朋友，而我也……也倾心你许久，仙道茫茫，若我们能互相依靠扶持，必能一齐飞升仙道，做神仙道侣！”
    九儿大惊，赶忙抽回手，这个动作已表明立场，同时也伤了柳生的心。她道：“柳生你莫要犯浑，我只将你当做好朋友，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因素。儿女情长有阻升仙之道，我永远都不会去触碰。”
    “真的么？”柳生冷水问，“那你与白掌门为何如此暧昧？”
    “柳生！”九儿微微一怒，轻呵道：“你莫要瞎说，我与白长老几时暧昧过？”
    柳生冷哼道：“你与他在一起，无时不刻都有暧昧，只是他不觉，你不说！这几日你，一提及他你便会转改态度……九儿，我与你千年友情，就抵不上他一个外来人？”
    九儿轻咬柔唇，背过身去不忍让柳生看见自己眼中的杂糅。
    “如何？被我说中了么？”
    “柳生你太过分了，我当你是朋友才与你多言，否则我直接将你推下仙剑！”
    九儿回眸横眉，态度坚决地瞪着柳生，并指着海外道：“现在，你立刻给我走！否则以后我们连朋友的做不成！”
    柳生涨得脸色发红，也不好意思再在九儿跟前滞留，含有不甘转身离开。
    九儿的眼睛里有千丝万缕的情愫，心中或许还有更多。
    “哒哒哒！”
    狄云枫用烟杆儿敲了敲船舷，冲低下心不在焉的九儿喊道：“仙子上来一叙？”
    九儿听声音竟有一丝兴奋，回首瞧了一眼居高临下却瞧不见人的仙船，不由冷哼道：“你干嘛不下来一叙？”
    狄云枫深吸一口气，故作难受道：“我腰疼，起不来。”
    九儿轻嗤一声，御剑而上与仙船持平，但没有上船，她冷冷地望着躺在太师椅上的慵懒姿态的狄云枫道：“你这模样，像是腰疼腿疼？”
    狄云枫抻着椅子勉强做起，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道：“我是真的疼，不信你来给我捏一捏？”
    九儿却不理会此人无赖，直言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你的弟子就由你自己看好，历练还有三天便结束了，我九秀山不想分你们七彩山的羹。”
    狄云枫耸了耸肩膀：“那好像是行不通的，弟子们已经达成合作友谊，再让她们分开，不好。”
    “我自然知道不太好，但九秀山弟子缺陷太多，若非张铁领导有方，她们也只能与其他门派弟子一样，入夜就躲在小岛上等天亮。”
    九儿颇有些遗憾，收剑踏上船舷，冲狄云枫道：“如果没有九秀山拖后腿的话，七彩山必定能成为此次问海大会的黑马，奖励是极其丰厚的。”
    狄云枫轻吐烟雾的同时又轻吐三个字：“不稀罕。”
    九儿凝眉道：“再有钱的人也没你这么放肆，前三甲抛出的奖励不下十万灵晶！”
    狄云枫不会告诉这个女人自己早就已经和监察司的领导暗中规划好了名次，若不是他有钱有权利，谁会卖给他面子？
    狄云枫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太师椅，倚靠船边，往残阳沧海瞧了两眼，能发现，几个弟子们刚合力制服了一只巨大海兽，正站在海兽尸体上相互庆祝，态度融洽，心情极好。
    渐渐，他也受弟子们影响，展颜笑了出来，并托着腮，欣慰地接收着弟子们分享的喜悦。
    “这次历练，没发生意外吧？”他开口问道。
    九儿跳下船舷，与之一起倚栏听风。微风拂过她的脸颊，拨动几根轻柔发丝，带走一抹发香，偷走一丝温柔。她轻声：“张铁为了救我派弟子，不慎被海兽咬伤，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我没有出手相救。”
    狄云枫笑道：“英雄救美么？这小子倒是有一手，这趟历练下来，没准儿还能收获一位道侣。”
    九儿轻哼道：“你想的美，九秀山有规定，弟子若不修炼至元神后期，不允沾染半点感情，否则永远禁足，不得下山。”
    狄云枫自信道：“那至少姻缘的梁子是结下了，以后七彩山与九秀山就结为亲家也说不定呢，呵呵……”
    “你回来时，监察司的人没找你麻烦么？”九儿突然问道。
    狄云枫摇了摇头。
    “那那个不讨喜的黑袍人又去哪儿了？我看你们往远海的地方飞去了？”九儿又问。
    “你去过远海么？”狄云枫突然反问道。
    九儿点了点头，轻叹道：“若非抽不开身，我也很想去外海域淘几颗妖丹来卖，仙门的俸禄给得实在太少了。”
    狄云枫问道：“你们大仙们不是很多灵脉么？随便挖两块不也有钱了？”
    九儿挑眉，不敢置信地望着狄云枫：“我真怀疑你是个假修仙者，灵脉哪儿能轻易就挖？挖一条灵脉，会影响一大片区域，这和遭遇了海啸有什么区别？”
    “呃……”
    狄云枫尴尬地笑了笑，“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莫要当真，”接着他又道：“你去过海外，那可否知晓‘赤足兽’与‘碧血海貂’在哪儿有？”
    九儿道：“此种海兽都极其稀有，平常一般不露面，不过当下正是满月季，应该有迹可寻，”
    她又问：“如何？你要去外海抓它们么？”
    狄云枫望着即将升起的明月，二话不说便催动仙船往大海封界处飞去：“咱们今晚就去碰碰运气。”
    九儿反应过来时，船已瞬行至三百里外，她惊声问道：“我们走了，弟子们怎么般？”
    狄云枫淡笑道：“运气好就安然无恙，运气不好就绝境逢生，实在没办法就背水一战。”
    “不行，我可不能拿弟子们的生命开玩笑。”九儿要下船回去，狄云枫却拽住她的手道：“你放心好了，他们若真有危险，我瞬息便能赶回来，不会有事的。”
    九儿甩开狄云枫的手，背过身道：“那就只去一晚，若今晚找不着，明晚我可不陪你。”
    “自然。”
    狄云枫大袖一挥，仙船便再快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