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与文明》第二章 枯竭

    墨忒面无表情，因为表情对于柯洛达姆人来说没什么意义。
    而会议室里的思维波，早已乱做一团了。
    （他真的想了！）
    (他真敢！)
    （是谁给他的胆子？）
    （他才第一次）
    （他的意思我们都是老不死？）
    （他怎么不想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是贼呢？）
    (他就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直接这么表达想法）
    (可他就是这个意思)
    （他自己也会老！）
    (现在他还年轻！)
    （）
    吉斯特的思维波，如巨石落入海中，一时激起了千层浪涛。
    会议室内，包括墨忒，所有老议员本来都认为，在那么多人的思想威压下，吉斯特是不敢表达他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的，可大家还是错了。
    行星联合理事会，迎来了历史上最激进的议员。
    在进入行星理事会之前，吉斯特在柯洛达姆民间得到了非常广泛的支持。
    支持他的不光是很多不满二百岁的中年轻人，还有很多生活的不如意的老年人。
    生活在柯洛达姆社会底层，靠着最低保障苟延残喘的老人，他们并不如坐在议员席位上的这些人畏惧死亡。
    吉斯特在进入议席前，为了了解真实的柯洛达姆社会，一度放弃了优越的生活，去同那些生活在低层的老人们住在一起很长时间。由于他们的贫穷，很多老人只能被安置在一个没有思维波隔绝的屋内。
    各种掺杂着怨气的思维波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非常消极的能量，也潜移默化影响了吉斯特本来美好的世界观。
    曾经养尊处优的吉斯特，也因为这几柯年的坎坷，性格被打磨的非常锐利。
    他完全没有考虑议长与其他议员的看法，或许在吉斯特眼里，这些坐在会议桌边上，衣冠楚楚的议员才是柯洛达姆社会的病根。
    四个柯世以前，老议长曾经提出过一个控制人口的计划，当时也被理事会通过了。但最后带头违反这个计划的，就是现任的议长墨忒。
    等到墨忒担任议长后，人口再度失控，光是墨忒本人，在五百年间共诞生了三千五百多个后代，其他议员也大多如此。
    膨胀的人口给柯洛达姆行星以及柯洛斯恒星，带来更加承重的负担。
    特别是柯洛达姆人，一旦活过了两百岁后，就步入了老龄。再也没有了上进心，但身体却在科学技术与大量资源的堆砌下，依旧保有活力。
    老龄的柯洛达姆人思想是固化的，实际上对柯星社会的发展已经没有什么贡献了，只是一味的为了活着而活着，有意无意间也繁殖了大量的后代。
    为了维持他们的生存，一个老龄的柯洛达姆人资源消耗，是一个成年柯洛达姆人的几万倍
    柯洛斯恒星能源的消耗，是不可逆的，一旦用完了，柯洛达姆达姆人就彻底完了。
    在数量庞大的老龄人与数量更加惊人的新生人口面前，吉斯特觉得，除了最最极端的改革，不然是没有未来的。
    在很多柯洛达姆人眼里，把持行星理事会的，是一批只考虑能多活几天，却不考虑未来的老废物
    在一阵使人心烦意乱繁杂的思维波之后，墨忒挥了挥手，让大家什么都别想，保持会议室思绪宁静。
    接下来墨忒的思维波在严密的逻辑下发动：
    [那又怎么办？大家都知道，远古时代，资源不足时，我们野蛮的祖先会把那些飞不动也游不动的老人，扔在山上喂柯洛柯兽，或扔下大海喂卡玛卡鱼。]
    [但随着时间的推进，科学的发展，文明战胜了野蛮。如今，最后一头庞大的柯洛柯兽已经被人类做成标本，放在博物馆里，而凶恶的卡玛卡鱼此时也成为了柯洛达姆人餐桌上的美食。所以我以为，在柯洛达姆世界，吉斯特这种野蛮的想法就应该如柯洛柯兽一样早就灭绝了才对。]
    [资源的枯竭，是全体柯洛达姆人的事情，而不应该只由我们这些老人来承担责任，年轻人不正是为了文明的繁衍而出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