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拳就着一盏街灯查看地址,那是他几个钟头前草草写在一张白纸上的。“一百七十八号。”他喃喃自语,眯眼瞧看门牌号。佣兵团的成员们就跟在几步开外,手握武器藏在罩袍里,时刻保持警惕。
劳茨属于君临的富人区,虽然它并不在君临城里,橡木拳和他的手下乘坐有轨列车从城里一路来到此地。街巷上排列着干净整齐的小型住宅,居民多为生意人、高级技工。街灯明亮,每条街道都有巡逻队按时巡逻,橡木拳不禁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真不是杀人的好地方,他心想,但很快改变了想法——前头的街道一团漆黑,走近后发现好几盏街灯熄灭了,也可能是被人故意扑灭的。他顺着门牌号数了数,心里便有了底,于是离开道路,直奔目标,在前门上轻叩了三下。屋里不见灯光,可是从外面看也没有被废弃的迹象。
前门打开一条缝,他和那些雇佣兵立刻钻了进去。其他人都在客厅候着,橡木拳被人拽住胳膊,领进过道,来到了里屋。一根火柴燃烧起来,蜡烛被点亮。
烛光上方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很高兴见到您,电僧。”
“彼此彼此,希望我没有了来晚。”
“其它客人还没来。”
“很好。我想亲耳听听他们的行动计划。”橡木拳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一间狭小的厨房,地板和橱柜可以证明这一点。有一个人坐在一张看起来像是案台的物事上,嘴里叼着烟斗,但并未点火。
那个人个头不高,中等身材,体态端正。他或者她——因为全身都隐没在一件带兜帽的罩袍里,嘴巴上也没有蓄须,所以橡木拳分辨不出男女,即便那个人叼着烟斗——在幽暗的烛火之中难以看清容貌。
“你们就是中间人?”橡木拳问。
“没错。我和那个蠢鸟,”坐着的那人补充道。橡木拳这下彻底不知道对方的性别了,因为其说话的时候,就好像那套衣服里面塞了一个合唱团一样。
那个人说话的时候依旧低着头,唯一的动作就是整理了一下自己黑色长外套,以示对于客人的尊重,顺便还掸了掸前襟。而被其称呼为“蠢鸟”的家伙,此时却专注地打量着橡木拳,眼珠子在缓缓地上下转动——评判和权衡。这幅样子,让电僧感觉像是有人在给他隔靴搔痒。
“该死的理发师,”橡木拳内心愤慨道。不过,他的表情管理很到位,心底的情绪没有影响理智的判断,“皆是为了吾神之荣耀。”
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解救或者干脆杀死那个侏儒调查员。这很困难,所以他需要一些特别的帮助,而能够为之臂助的便是那些理发师。对于理发师们的了解,橡木拳并不比绝大部分君临人更多,可是这并不妨碍他认可对方的本领。
据传闻,在君临城建立、永序之鳞的秩序被奉行为法典的同时,“理发师”这个组织就也在此地生根发芽。他们是一群藏身于黑暗的投机者,成员的出身亦各不相同:拉姆齐土生土长的人类、借由传送门来到君临的异位面来客,甚至还有一些来自侏儒岛的幻术师。
理发师只是一个代号,他们并不是依靠为客人打理头发和胡须过活,这些人从事的业务主要是为商人们刺探竞争对手的信息,以及解决一些无法用正常手段对付的敌人。当然,理发师也有着自己的行业准则:绝对试探永序之鳞商会容忍度。
只不过,这条准则似乎现在已经不再被奉行。原因很简单,控制理发师的首领换人了。这就是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橡木拳他们在屠宰码头搞出那些大事件之后,没过两天,理发师的几位高级头目就全部遭到了洗牌,新的理发师拿起了他们的剪刀和围裙。
而新的首领更是放出话来:“只要钱给到位,理发师可以为顾客做出任何发型。”换而言之,他们似乎抛弃了过去的信条,胆子变大了许多。有不少曾经雇佣过理发师的人猜测,之所以理发师会发生“血腥换届”,幕后就是有一些敌视君临城的人在左右。
不过,那些猜测和橡木拳无关。他只是知道,在自己差人向其询问,可否代为暗杀一些即将受到永序之鳞商会公审的囚犯时,新的理发师没有拒绝——他们给出了一份报价清单。
所以,来到君临城、在恶魔的肠胃酒馆填饱了肚皮,橡木拳就按照之前的约定,坐着末班车赶到了劳茨,与理发师的中间人进行会谈。虽然理发师之前的口碑不错,但是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执行,他还是要听听那些人将会如何行动。
“你想要听行动计划?”那个代号为蠢鸟的理发师撇着嘴,似乎被橡木拳刚刚提出的要求所冒犯,“这可不合规矩……”
“钱会给到位。”橡木拳举起了右手,他手里拎着一个鹿皮旅行箱箱。
蠢鸟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不过,尽心竭力为客户服务一直是我们的宗旨。既然您想要听那些无聊的细节,我们自然也乐得去讲。”说着话,他伸出了自己两只手掌。
把箱子放到这两只如同鸡爪子似的手掌上,橡木拳背过手去,看着对方迫不及待地打开箱盖检查里面的真钞。“哗啦啦”地拨弄声只持续了几秒钟,蠢鸟就把箱盖重新合上。他的嘴角向上翘起,挤出了一个极为丑陋的微笑。
“理发师们已经在开会了,”蠢鸟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木头做成的啤酒杯,递给了面前的橡木拳,然后用手掌扣到自己耳朵上,“您可以自己听听他们在计划些什么。”
橡木拳照做。当他拿起那个木头杯子才意识到,这个杯子的下面竟然连接着一根细细的金属丝线。与此同时,厨房的窗户外面,街道对面一幢二层小楼也亮起了烛光。不过没多久,那个楼里的窗户就被拉上了窗帘,以免被不怀好意的眼睛窥探到。
“是他们?”橡木拳凝神静听,“这次要执行任务的理发师都是倭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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