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交错的剑气在院落里迸现。
虽然叶桑榆没有打架的经验,但她出剑的速度却相当快,门窗上,院墙上,都留下深刻的剑痕,却始终没办法接触到王行知,甚至连其衣角都没有斩落一片。
许是觉得有些累,叶桑榆退开距离,望着静静站在屋檐下的王行知,很是不能理解的说道:“就算你很强,但为何我却连一剑都刺不中你?”
三师姐说苏别离也打不过王行知,她是有点信的,但现在自己连一剑都刺不中,亦有些受到打击。
她根本就没有清楚认识到,世间里除了观主、无念大师、院长和剑仙、圣人这些至高存在外,王行知都是绝对站在最顶端的,说剑仙王乘月也不能轻易杀死王行知,倒也不是一句假话,若王乘月真想杀,自然能够杀得死,无非是多出一剑的事情,王行知再强,也终究处在那些至高存在之下。
可若世间随便都能有人杀死王行知,也根本不可能,又何况是刚入五境的叶桑榆了。
整座琅琊城里,也只有梨花书院的院长一人有实力杀死王行知。
就连同是五境之上的归海断空都没有很大把握。
王行知不知道叶桑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平静说道:“我之强大,在悬海观里也仅次于观主,就算是你那位师叔,在当年也最多与我打个平手,何况他早就死了,同样的道理,我之强大,在琅琊城里,也仅次于院长,我可以陪着叶先生胡闹,但闹够了,便乖乖回去。”
他没有说出太狠的话,且不管叶桑榆在想什么,目前道宫的确不能主动和悬海观为敌,虽然叶桑榆向他拔剑,但只要他的态度平和,那么这种小打小闹,便也无伤大雅。
叶桑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哪怕早知不可能杀得了王行知,但也想着能恶心恶心他,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不仅恶心不到王行知,她若再出剑,也无非是累自己,根本半点不讨好。
三师姐此时终于开口,她看着叶桑榆说道:“回去吧。”
若王行知能够出手,起码能落个口舌,但只要王行知坚决不出手,叶桑榆在这里便没有任何意义,因江听雨和唐闻柳等人都没办法主动对王行知出手。
然而叶桑榆也是个倔脾气。
她看着王行知说道:“一剑都没有刺中你,我觉得很没面子,毕竟是我走出悬海观第一次拔剑,就算我选择了一个很强的对手,一时败退,世人也说不得什么,可总归是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我要再出一剑。”
王行知深深皱着眉头,他思忖了片刻,说道:“那么叶先生便尽管出剑吧。”
他不觉得给叶桑榆多少机会就能够威胁到自己,若是苏别离在此,兴许够资格让他在原地稍微站的认真点,没错,哪怕是苏别离,也不足以让他被迫出手反击,无非是站在那里的姿态认不认真罢了。
但他也能想象得到,代表悬海观入世的叶桑榆,必然有着很不同寻常的手段,所以他便已经稍微认真了起来。
叶桑榆再次拔剑。
这一次拔剑的速度变得很慢。
伍號院的上空,阴云散去,星辰大亮,一抹茭白月色投射一束银辉,洒落在院里。
远在魏国的悬海观里。
有着一束极其耀眼的光芒划破苍穹,但稍纵即逝。
依旧站在招摇山脚下感悟修行的苏别离猛地睁开眼睛,望着那光芒消逝的余晖,眉头轻皱,说道:“师妹动了天书。”
同样被那束耀眼光芒所惊动的宁曦出现在苏别离的面前,闻听得大师兄的话,她很意外,“师妹遇到危险了?”
苏别离凝视着某个方向,沉默了良久,微微摇头说道:“师妹稍微有些胡闹,居然引天书,向着五境之上的存在出剑,倒也算不得什么危险,虽道宫南圣殿门主王行知很强大,但他尚且不敢伤害师妹。”
宁曦也在看着姜国的方向,惊讶问道:“大师兄莫非修为又有增进,居然能够看得到姜国正在发生的事情?”
魏国和姜国的距离实在太遥远,纵使神游距离再长,也很难跨越。
除非是到了观主和无念大师等这般级别。
苏别离摇着头,说道:“我只是同样以天书为引,才能看到,且只能看到师妹所见,亦不能久视。”
宁曦有些顾虑的说道:“师妹居然动用天书来出剑,而且是对着王行知出剑,那很可能引起道宫极大不满。”
苏别离说道:“引天书为剑,是为师妹的保命底牌,能够让她发挥出超越自身境界的力量,不管她为何斩出那样一剑,都已经无法阻止,哪怕悬海观也不愿同道宫为敌,但师妹代表悬海观入世,她做的任何事情都相当于悬海观默许,便也是观主默许,若道宫有什么不满,我悬海观自会接着。”
悬海观暂时不愿和道宫为敌,不意味着是不敢为敌,世间根本不存在悬海观惧怕的东西,只是悬海观和道宫各自代表着魏国和燕国,也是整个人世间的平衡,就算叶桑榆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悬海观也能尽数承担下来,就看道宫敢不敢表达不满。
宁曦说道:“想来想去,能够让师妹如此胡闹的,也就只有那个李梦舟了,既然李梦舟手里握着不二洞洞主李道陵的剑,西晋剑阁又传出不二洞当年是被道宫所毁,那么师妹自然便有了相当足够对王行知出剑的理由。”
她对李梦舟的感官并不算很好,虽然不至于到厌恶的境地,可自家师妹因李梦舟的缘故,便浑然不顾魏燕两国及悬海观和道宫目前的格局,毅然出剑,就算悬海观能帮师妹把所有麻烦挡下来,但这是因李梦舟惹出来的麻烦,本跟悬海观没有半点关系啊。
苏别离微笑着说道:“若师妹将来真的嫁给七先生,那么七先生的事情,自然也算我们悬海观的事情,虽说师妹此举的时机不太对,七先生也暂时和悬海观没什么关系,但也不能让师妹没面子不是。”
他伸手指向姜国,由天书牵引,一声剑鸣,自招摇山而出,直落琅琊城!
......
仙府客栈,伍號院。
王行知注视着出剑的叶桑榆,原本平静地神情渐渐起了些变化。
看似叶桑榆的剑依旧很平常,但却蕴含着一股极其玄妙的气息,居然让得王行知不自住有些汗毛炸裂,他很快便联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说道:“你居然引天书为剑?!”
悬海观里有卷天书,以王行知的身份,自然很清楚,那同样也是世间第一位修行者所传承下来的神通,只是被后辈不断改写,但依旧最能代表道天意志,那只是世间第一位修行者的初步领悟,在后辈们不断改写的过程里,便也加入了他们的领悟,而有资格改写天书的皆是当时最顶端的存在。
悬海观和道宫原本都属于道门,世间第一位修行者又是创道者,虽然创道者不意味着就是道门的老祖,而该是世间所有派系的老祖,但道门历代都是那么想的,世代搜寻,难免也能得到曾经的传承神通,只是道门分裂后,天书便存在了悬海观里,哪怕是在道门未分裂前,悬海一系也都是道门极具话语权者,如今观主又是天下第一强者,道宫便根本不可能把天书抢过来。
是道门所创,乃是施展念力的根源,虽说领悟至深,也是一门极其强大的神通,可对于着魔般信奉世间第一位修行者的道宫而言,天下任何神通都没有真正属于那位老祖的神通来得尊贵。
也许道宫里对的记载很少,但天书被历代道门强者所掌握,王行知自也对其相对熟悉,虽然叶桑榆只是刚刚能够代表悬海观入世的弟子,就算能够看得懂天书,也不可能借助天书直接变得天下无敌,可见此一幕的王行知也下意识有些心慌。
便在他话音刚落,叶桑榆的剑也随即斩下。
那一剑的威势几乎攀升到了知神境巅峰,远远超出了叶桑榆自身的修为境界。
王行知在片刻的心慌后,又逐渐冷静下来,他笑着说道:“叶先生终归太年轻,就算有本事引天书为剑,也不能跨越到五境之上,但我确实得更认真一些。”
他一指点向叶桑榆的剑。
尽管在清楚认知到那一剑的力量,他便已经没有很在意,但终究是引天书为剑,何况他只是动了一根手指,算不得回击,目的只是为了抵消那一剑,而非攻击叶桑榆。
伍號院里刮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若非有王行知压制,怕是瞬间整座伍號院都要毁于一旦。
饶是如此,那几名圣殿修士也纷纷喷血倒地,极其狼狈的往外爬。
甚至就连唐闻柳、江听雨、柳飞羽和三师姐也都第一时间拉开距离。
王行知的强大绝非只是吹嘘,叶桑榆引天书为剑,依旧没能动摇其分毫,其实就算王行知不动那根手指,仅仅攀升到知神境巅峰的力量也很难伤害到他,他依然动了那根手指,主要便源于天书两个字。
被其一指直接压制住的剑气,寸步难行。
叶桑榆的面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她咬牙坚持着。
握剑的手在颤抖,已毫无血色。
便在这时。
一声很清晰的剑鸣在伍號院响起。
一道剑气自穹顶坠落。
王行知猛地睁大眼睛,脸上出现了一丝微怒,“苏别离!”
只是叶桑榆,那么无论如何都可以被认为是小打小闹,可此时远在魏国悬海观的苏别离把剑气直接送到了姜国,所表达的态度远非站在这里的叶桑榆可比。
苏别离是一名大剑修,纵然是观主亲自教出来的,也不可能做到在魏国出剑直抵姜国都城,那必然是和天书有关。
王行知终是忍不住进行回击,不管是苏别离还是叶桑榆,其实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但两者的剑相加,又引天书而落,便已然短暂处在了五境之上,王行知是不得不回击。
他这次动得不再是一根手指,而是挥剑扫出。
苏别离的剑气崩碎。
叶桑榆的剑气崩碎。
而王行知也稍微退了半步。
伍號院终是彻底被摧毁。
那几名圣殿修士没有逃出,被崩碎的剑气直接斩杀。
王行知站在一片废墟里,微微有些气喘,不是那一剑抵抗的多费力,其实依旧很容易,但苏别离的剑突然出现在这里,让得王行知心头冒火,他的气喘是因愤怒。
望着站在院子里变得很颓靡的叶桑榆,王行知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尽量平静地开口说道:“叶先生好本事,有能耐引天书为剑,想来苏别离也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你对悬海观来说,倒是十分重要,毕竟世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得懂天书的,就连悬海观里怕也寥寥无几。”
叶桑榆擦着脸上的汗水,她此时又有一种曾经身体不好的时候那种极其虚弱的感觉,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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