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柳云生靠在上,房间的窗户是关着的,却依稀可以听得到窗外的院子中,伴着哀怨苍凉,时断时续二胡伴奏的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清细呢喃的小生唱调不断传过来,柳云生听得不甚分明,但他知道这是个老掉牙的曲儿,老爷喜欢。此时,柳老爷,太太都在院中听戏,老爷是个戏迷,平生最大的好就是听戏。
柳云生的眉头始终紧锁,他看了看表,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个记事本翻看着,记事本提醒他今天本是约好去和丁淑看电影的,他随手将那页撕了下来,丢进了纸篓。收起记事本,柳云生默然地点了颗烟,沉闷地吸着。
他始终不敢相信,丁淑这个本令他着迷的女人居然还有另一副面孔!她是如此的胆大和残忍,这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她嘛?
不过,他还是原谅了她,谁让赵三剪是带着刀来的呢!
带刀就意味着,柳云生自己的小命会在那个消魂的夜里消失。
带刀也意味着,他不死就是他们两个死掉。
他不敢回想那个恐怖的夜晚,可是,那一幕幕血腥场景又总是在他的眼前浮现:
那夜真的好静啊!
他们在上闲聊,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云生,我好你!”
丁淑在黑暗中探索着他的嘴唇,她的嘴唇丰厚,如同年轻母亲的前一般丰满而且有弹,他撕开了她的衣襟,肌肤相接触,她扭动的躯充满了惑,雪白的膛半露,肌肤凝雪白,满头青稠般的黑发,铺陈在枕席间。完事后,丁淑紧盯着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有种异种的光泽,看得他六神无措。
“淑!”
“嗯?”
“你的眼睛晶亮亮,亮得出奇!猛一看,有点人啊!”
“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已经有好几个人这么跟我讲了!回头,我去找大夫看看!”
柳云生翻了个,又说:“你怎么能和那个老裁缝生活到一起呢?她根本配不上你!”
“不得以!”
“我就说嘛!你是不会上这么一个糟老头儿的!”
丁淑似乎很委屈,柔软的手掌摩挲着他的前,“你知道嘛,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想着你!”
柳云生笑着说:“那你还不早点来找我!还要跟他睡!”
“别看他一个糟老头子,力气是很大的,我挣不过他,他真以为我是他的人了!我是一点也不喜欢他的,想到他,我就恶心!”
“你就这样离开,他会不会善罢甘休?”
“管他呢!你cāo)心的事儿还真多!”丁淑的脸上露出笑意,“你也认识他?找他做过衣服?他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见过!”
“我们还是别提他了!”丁淑这样说着,将头靠在了柳云生的上,听到他的心脏强有力地“咚,咚”跳动,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你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好嘛?”
“好啊!只是希望总是美好的,现实往往很残酷!”
“为什么这么讲?这么讲多不好!”
“你又不是小孩子,世事无常的道理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警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被人杀死。”
“不许你这么说!如果你死了,我也要去找你!我们生生死死在一起!”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你想啊!天天都和一些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全是地痞流氓!亡命之徒!持枪的,持刀的,抡棍子的”
柳云生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没有作声。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说:“如果我是老裁缝,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为什么呢?”
“你不了解男人!”
柳云生的话,说对了!
赵三剪已经找上门来了!
凌晨十分,丁淑被一阵悉索声惊醒。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了窗户上映现出一个黑影,刚要出声,被边的柳云生一把捂住了嘴,示意她安静。
在来者进门的那一刻,柳云生从他后猛扑上去,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黑暗中,来人咒骂着从上抽出了明晃晃的刀,挥舞着向柳云生刺过来。
柳云生有些措手不及,伸手就去阻挡,还是被刀划伤了手臂。
来者趁势再刺,无奈自己的体本就虚弱再加上年纪大的原因,很快便败下阵来,被柳云生制服了。作为警察的柳云生不仅年轻,而且体健壮,手敏捷,擒拿此人当然不在话下。
灯亮了。
“婊子!”来者看清丁淑,张嘴骂道,“你个臭婊!”
他的双手已经被柳云生牢牢地反锁住,根本动弹不得。
丁淑蹙眉细看,见是赵三剪,便嘴角上扬地笑道,“没错!说的好!”
“你们都不得好死!”
“是吗?”她继续着她的微笑。
“你就是一条毒蛇,还有你!”赵三剪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柳云生,充满怨恨和愤懑地说:“为官不干人事,男盗女娼!”
“哈哈哈!”
柳云生单手捏着赵三剪的脖颈,狂笑起来。
丁淑也一同笑了,“老不死的东
西,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算是什么东西?让老娘跟你受苦,受累?你是那个命吗?”
柳云生跟着说:“你和她,你自己觉和合适嘛!也不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这叫癞蛤蟆想吃天鹅!算我直言,你应该知趣!知趣就是老老实实地滚开,能滚多远滚多远!你居然还找上门来!老东西,你是不是活够了!”
“恩将仇报!毒蛇!”
赵三剪气得浑发抖,被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子根本动弹不得,他努力挣扎着,想从柳云生的手中挣脱,无奈被他死死地控制,力不从心,突然,“哐当”一声,什么东西地从他的上滑落到了地上。
是刀!
“哼!好啊!你还想杀了我!”丁淑的一怔,心头一股无名火瞬间冒了出来。
“杀你不脏了我的手!肮脏的女人!”赵三剪咒骂道。
“是吗?”
说着,丁淑蹲下去,缓慢地将地上的刀拾了起来,看着明闪闪的刀刃儿,皱了皱眉。她站了起来,手里紧握着那把刀,一步步地向他走过来。
“你要干什么?”赵三剪脸色骤变。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丁淑俯,直视着赵三剪的眼睛的双眸带着奇怪的光泽,惊得赵三剪不自地向后躲闪。
“你就是个魔鬼!”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其实你是不应该救我的!因为,粘上我,你没有好儿!”
“恩将仇报的蛇蝎女人!”
“说得对!对极了!我不是人!我是妖,好吗?”丁淑冷哼,手中的刀尖儿滑过赵三剪的前襟。
“你,你要干什么?”被绳索绑得死死的赵三剪面容僵硬,像一张皱巴的硬纸。这个曾经让他心动,与他共枕眠过的女人此时正变得令他难以置信。
刀尖已经抵在了赵三剪的鼻子上,她继续冷哼,“没想到,做衣服的手,还是可以来拿刀杀人的!你不是想杀了我吗?”
“我只是用来自卫的!”
“自卫的?谁信哪!”刀尖向下滑动,在他的脖颈处停了下来,丁淑说道:“裁缝,你实在是太老实了!太愚蠢了!我跟你说的话,你居然全信!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上你呢!你傻到留我与你过子!实话告诉你,跟你在一起,我除了感到恶心,没有别的!我离开你是早晚的事儿,你怎么这么不知趣儿,还要来找我!你以为来找我,我就会跟你走?哦,错了!你是来杀我的!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辜负你的良苦用心,你不能白来,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你要干什么?”赵三剪神色慌乱。
“呵呵,不干什么!”
丁淑沉下的脸扭曲变形,声调也变得极低。
柳云生惊异地发现,就在丁淑说话的时候,她眼中又放出那种带有令人心生恐惧的光,他不一怔。
场面几近失控。
“别!淑,别来真的!回头,我找几个兄弟好好揍他一通,他这老筋骨也够受的了!”柳云生劝道。
“不用!”
刀尖继续向下滑动,在赵三剪的腹部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我可是救过你的命啊!”
“是,你是救过我的命,可是你今天也想要了我的命!我就不欠你什么了!你说呢!救我再杀了我!我还有必要一定感恩待德吗?我已经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了!知道吗?而且,现在你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啊!你说不是吗?”
她转过头,看了柳云生一眼,重复着最后一句,“你说不是吗?”
冰凉的话语,让柳云生也不寒而栗。
“淑!别!”
柳云生伸出一支手臂横在了丁淑的面前,被她轻轻挡了回去。
“恩将仇报的婊子,你居然想杀了我!有本事,你就动手吧!”赵三剪挣扎了几下,依旧嘴硬,表却极不自然。
“赵三剪,赵大哥!”丁淑狞笑着,“好吧,这可是你说的!”
赵三剪狂燥地蹬着腿,企图从柳云生的手中挣脱。
“你知道吗?婊子这个词呢,不难听!可是我已经是听够了!这个词从孟家那里,我就听了无数次!知道吗?我发誓,谁再这样对我,我就不客气!没办法,我是真的听够了!听腻了!听烦了!我是发过誓的,我要对得起我自己的誓言!没办法,谁让你倒霉呢!”
“你什么意思?”
丁淑用手指轻试着刀面,“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你要干什么?我以后再也不这么说了!我保证!”
“那你半夜三更带着刀来这里干什么?”
“找你们讲理!”
“讲理?呵呵,你还用带刀?还一带就是两把!我们两个人,一人一刀!对吗?”
“我说过,是自卫!”
丁淑放声大笑,“好吧!自卫,我信,我真的信!就你那个怂样,估计给你一百个胆儿,你也不敢做什么!我没有说错吧!”
“对!你没说错!”
丁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细声道:“赵三剪,赵裁缝!你的手不应该拿刀的!你真的不是干这种事儿的人!你本来可以好好地继续给人家做衣服,过平平常常的子,你的手艺真的不错!”
“可惜遇到了你!”
“哈哈哈!你说对
了!完全正确!我本来只是想离开你!就这么简单!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你怎么不明白呢?我就是想离开你!你却不放过我!这又是何必呢?你又不是干这种事儿的人,杀人?你杀过鸡吗?哈哈,连鸡都没杀过,还想去杀人!杀人是会流血的!很恐怖的!你哪里有这胆儿呀!”
“是,我没有这胆儿!你放过我!”
赵三剪晃动着体,神更加紧张。
柳云生的手死死地卡在他的双臂上,他想向后退缩,却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可我有这胆儿啊!我有胆儿,我有,有的!”
丁淑一遍遍地重复道,她的声音格外地温柔,格外的轻,格外的细,但听起来却令人毛骨悚然。
话音未落,她鼓足力气,咬着牙,尽平生力气,将手中的刀扎扎实实地刺入了他的前,赵三剪的体了一下,随即瘫软下去。
“住手!”
柳云生吓得大叫起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过了好一会儿,柳云生才缓过味儿来。他张着嘴,怔怔地望了丁淑一眼,用手试了一下赵三剪的鼻孔,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的气息。
殷红的鲜血从赵三剪的前衣服上一点点渗了出来,渐渐染红了一大片。
柳云生抬起头来,神紧张,呼吸紧促,双眼瞪得像铜铃。
“他,死了!你真下刀啊!你杀人了你知道嘛!你杀了人了啊!”
“你也是合谋!”
丁淑强装镇静,俯屏息,把刀从他的体里拔了出来,极其利落地将刀上的血渍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
“你没有必要杀死她!背上一条人命!”
丁淑歇斯底里地低吟道:“连他也看不起我!居然也敢骂我!打我!还要杀了我!难道,他不该死吗!”
柳云生没再言语,以他警察的思维迅速地思索着,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丁淑迅速处理掉尸体。两人合力连夜将赵三剪的尸体悄悄送回到住处,并且制造了自杀的假像。
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赵三剪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掉的。
陷入沉思中的柳云生全然没注意手中的烟已燃尽,烫到了手指,疼得他瞬间松开手,烟股“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他用脚底碾灭掉了烟,又坐回到边,扯过一条湖蓝色大手帕抹了抹嘴,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了电话。
电话是局里打来的。
“什么?丁淑来过两次嗯,我知道了,告诉她我过两天就回去嗯,什么?你再说一遍!能确定么?好的,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柳云生屏气凝神,迟疑片刻,院中有些喧哗,他披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戏早已经结束,柳仁鸿意犹未尽地哼着曲儿独自在院中的石桌子处喝着茶,柳云生走过去,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真的?”
柳仁鸿面露惊愕之。
“真的!巧的是,我派人在找,他也派人在寻找,找来找去找到了同一个人,就是当时抱走他的那个人!而且,眉毛间的痣也能对得上!就是他!”
“嗯,上次府上的厨子就说过,这个人可能是吴妈的小毛!只是,当时吴妈没敢相认。这小子恶是恶,倒也有点儿良心,知道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娘亲!”
柳云生点了点头,“是啊!凭这一点,吴妈算是没白生他!”
“嗯!你去把吴妈叫来!”柳仁鸿说。
“好的!”
很快,吴妈被柳云生带了过来,柳仁鸿放下茶杯,轻轻咳了一下,“吴妈,知道把你叫来什么事儿吗?”
吴妈抬头看了看柳仁鸿,神色紧张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老爷!”
“你失散多年的儿子找到了!”
吴妈怔了一下,惊异地张大了眼睛,“真的吗?他在哪里?”
柳仁鸿摆了摆手,“不急!只是这人估计你也会想不到!他就是张显贵!”
显然,张显贵这个名字让吴妈猝不及防,尽管她知道张显贵眉间也有一颗痣,但她还是不相信自己苦苦寻找多年的小毛居然成了恶贯满盈,人人害怕的那个人!她愣了一下,怯怯地问道:“老爷能确定吗?”
柳仁鸿点了下头,“可以确定!你寻子多年,甚是辛苦!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算是找到了!”
吴妈听罢,双膝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哽咽道:“老爷为我寻到了小毛,老爷的大恩大德叫我一个老婆子无以为报!来世为老爷当牛作马在所不辞!”
“吴妈快快起来!”
柳仁鸿起,上前将其搀扶起来,“只是这个张显贵现在势力强悍,就不知他会认你这个娘吗?”
柳云生插话道:“我想,这个张显贵应该会相认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张朱正死后就派人四处打听自己亲娘的下落啊!”
“他若不认我,我就打他!”吴妈说。
柳仁鸿说:“前段时间他派人来府上求婚,被我拒绝了,也算是得罪了他,你又是我府上的人,现在马上与他相认或许有些不妥!容我些时,想个比较周全的办法!”
“全听老爷的安排!”
柳仁鸿摆了下手,“好,我琢磨一下,你们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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