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感应》第五章 林寡妇

    从林寡妇家里出来时已经是夜深人静，张明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村道旁一家商店就要打烊，他心疼地摸摸口袋，但还是走进去，从雪柜里拿了两盒冰淇淋。
    回到家，看到妹头已洗过澡并换了另一条白净的小公主裙，她正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东边，偶尔还咽下口水。
    当她看见张明身影后，兴奋地手舞足蹈：“你终于回来了。”如果不是结界阻拦，她该冲出去迎接自己的雪糕了。
    张明把雪糕递过去，捂着自己快冻僵的手，满脸钦佩：“现在虽然是春季，但今天倒春寒，气温才5度，你还能吃雪糕，东北人是真不怕冷呀。”
    别说吃雪糕，这小丫头现在穿的还是一条单薄的小裙子，而张明出去都穿羽绒服了。
    妹头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宝宝不是东北人，而是九阳道体，这点冷是小意思。”
    她踮起脚，调皮地把自己一只手放到张明的衣服里，摸着他的后腰。
    张明感到腰间传来的不是冰凉，而是非常烫的一只手。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体温，妹头简直是个大型暖宝宝啊！
    “你能不能再散发多点热量，跟北方的地暖那么强，让我也体会一下冬天在家穿短袖的感觉。”
    “滚犊子，宝宝可不做暖炉。”妹头哼了声，然后小心地捧着那盒牛奶雪糕，用勺子挖着吃了一大口，浓郁的奶香和冰冷的口感让她十分满足，她像小猫咪一样眯起眼睛，嘴里还哈着寒气，开心地在客厅里跳来跳去。
    看到小丫头这般快乐，张明也很开心。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城市孤苦伶仃太久了，小丫头给自己带来了一种家的温馨。
    “好好吃，别把地板弄脏了。”
    说到地板，张明才留意到，客厅地板上原先那烧焦的污迹，被妹头用一块胶布给贴住了，他掀开一看，那些灰炭一样的污迹里隐藏着个三角符号，还隐隐发着光。
    想来这应该是面具人留下的，张明怎么擦也没擦掉，询问妹头，妹头却避而不谈此事，张明心里顾着明天的学校大会，所以也没多问，用胶布封住后就去洗澡了。
    凌晨一点，一场由“床”引发的争抢发生了。
    家里就一张床，两人要避嫌，不可能睡一块。
    “你这小短腿，睡沙发就足够了！”
    “不！沙发太硬！”妹头就死赖在床上，揪着被子死不撒手。
    张明的力气根本比不过这个超能萝莉，扯了半天都没能把棉被和枕头扯过来。
    妹头还调皮地把自己体温变到滚烫，张明不小心碰到，烫得嗷嗷叫。
    “妹头，家里谁最大？”张明冷笑道。
    这句话对妹头来说就是核弹攻击，她瞬间就软了，乖巧地从被窝滚出来，撅着小嘴跑去客厅睡沙发了。
    张明也心疼，便拿着枕头过去垫在丫头的小脑袋下：“呐，各输一半，我的枕头给你了，等我赚多点钱再给你买多张床放厅里。”
    妹头哼了一声，但是抱着枕头十分满足地闭上眼了。
    张明回到床上，被窝很暖和，他乐了：小丫头这暖床的本事倒是厉害啊。
    一夜无语。
    第二天早上六点，张明起床后，妹头还躺在沙发里呼呼大睡。
    他到厨房里迅速煮了点燕麦粥吃，也给妹头留了一份。
    最后给熟睡中的妹头盖了下被子，他就去上学了。
    实验中学在清晨的铃声中开始了一天的日程。
    六点半操场集合早操，七点回到教室开始早读课。
    高二6班今天的早读课没有读书声。
    全班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第二组第三排的座位上，那里坐着有些忐忑的张明，不少同学的眼里都充满了同情，也有些人坐等看戏。
    大伙都知道早读课结束后，整个高三会在操场召开全级大会，说是整顿校风，其实就是找个理由让张明上去给富家子汤宇鹏道歉并记过。
    坐在第四组最后一排的一个小伙，头上戴着一条黑色的耐克发带，一身名牌，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神情，他就是汤宇鹏，右手肘上还打着绷带。
    他正堂而皇之地在早读课上吃着炸酱面，台上的班主任对这种情况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如果是个普通学生，那粉笔头早就扔过去了。
    汤宇鹏瘦瘦高高的，非常喜欢在女孩子面前耍帅。
    单纯炫富未免落俗套，所以他就爱上了打篮球，毕竟这是高富帅把妹的神技。但他的球技非常差，两年都没啥长进，可他没有自知之明，一直享受着同学们的恭维和放水，还混到了校队去，他一直误以为自己是篮球天才。
    昨天抢篮板时他的手摔脱臼后，他并不认为是自己的抢板动作不规范导致的，而是硬说有人存心想加害他。他心想：篮球天才的我怎么可能抢篮板摔脱臼？要传出去，校队那群人不得笑死我？
    校队有几个富家子一直不认可汤宇鹏的篮球实力。
    汤宇鹏可不想在这事上落下笑柄，他是一个极度爱面子的人，所以他发脾气了，要求学校给个保全名声的处理。
    汤少的一伤一怒，那事情可非同小可，校领导都急坏了。
    最后，校领导和班主任卓春芳商量好，让张明在全级大会上承认是他恶意伤人，并给汤少道歉，最后记个处分，这样可以给汤家交代，也让汤宇鹏在“篮球界”保留颜面。
    汤宇鹏满意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昨天打篮球的男同学有十几个，但是这些人都逃过一劫，唯独张明这个替补被拿出来背锅了。
    因为张明平时沉默寡言，看起来老实憨厚，最重要的是他家境差又是外地人，校领导和班主任实在找不出比他更容易捏的软柿子了。
    在校领导和班主任看来，怯懦的张明最后一定会屈服的。
    可怜的张明，做为一个万年替补，球没摸多少，锅从天上来。
    “都到齐了吧。”班主任卓春芳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惴惴不安的张明，昨天张明气得摔门而去时，她真担心张明一狠心主动退学了，她实在不想汤家最终迁怒于她这个班主任。
    此刻看见张明来上学后，她大松口气：幸好这小子识相！
    她以为张明是下定决心背锅了。
    她走到张明的座位跟前，沉声道：“张明，想清楚就好，等等在大会上，希望你能真诚道歉，取得汤宇鹏同学的原谅。”
    没想到张明冷冰冰道：“老师，我说过了，抢篮板的事真与我无关，我当时还没下场的。”
    全班同学听到这话，有人疑惑，有人同情。
    只有昨天打篮球的那些同学才知道真相，这事确实太委屈张明了。
    但是也没人敢站出来声援他，原因太多了，比如，假设张明不背锅，那岂不是得从他们中间再抽个人？
    谁愿意当替死鬼？
    大家都不愿意，与其让自己丢脸，倒不如让张明牺牲算了。
    人性就是如此尴尬，事情没关系到自己时，各种同情感慨，但是如果对方不牺牲就会牺牲自己时，他们会冷酷无比。
    当然，这事的原罪还是汤宇鹏和校方与及班主任。
    卓春芳听到张明这话，她很不满：张明这家伙平时老实巴交，怎么这会就不服软呢？
    最后一排的汤宇鹏皱起了眉头，炸酱面也丢到了垃圾桶，低声骂道：“不识抬举的穷比，能给本公子擦次屁股，算是他三生有幸了。”
    旁边的狗腿子跟腔道：“那是，他上台丢一下脸，汤少事后给点安慰费都够他吃一星期饭了，这傻子不开窍啊！”
    卓春芳低声跟张明道：“你想清楚，忍一时风平浪静，难道要为了颜面赌上自己的求学生涯吗？”
    很明显，她这是又拿开除的事来暗示张明了。
    张明心中越来越气，很多事他都可以忍，但是他忍不了被人冤枉和顶罪，一时的面子可以不要，但做人的底线是要死守的。
    “卓老师，你不要冤枉我，这事大家都看着的！”张明猛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满脸气愤，又急又委屈，然后他想起了什么，大声道：“昨天汤宇鹏摔倒时，我还是替补，恰好旁边排球场的排球打到我脚下，我捡起来并拿过去给秦晓晓，有她作证的！抢篮板的事你如何赖的到我身上？”
    卓春芳脸色很难看，她要的不是理由，更不是不在场证明，她要的是张明识相！
    但是经过张明这么一说，大家也纷纷把眼光看向了秦晓晓。
    秦晓晓坐在第三组第一排，少女穿着蓝白校服，长发飘飘，非常漂亮，她也是本班所有男生公认的班花。
    张明也充满希冀地看了过去，班花那么漂亮，帮她捡过排球当然是印象极深的。
    他跟秦晓晓并不太熟，像他这样的普通男生，与女神班花肯定是不会有过多交集的，不像高富帅那样常常和班花谈笑风生。
    秦晓晓站起来，那张美丽的脸蛋露出一丝忧虑，她实在不想掺和进来，但她又无法忘却事实，昨天自己确实是在打排球，汤宇鹏出事前，恰好是张明把排球捡过来还给她的。
    秦晓晓站在座位上迟迟不表态，她瞥了张明一眼，又看了卓春芳一眼，最终看向汤宇鹏，只见汤宇鹏冷冷一笑，也不说话。
    汤家是什么含义，秦晓晓自认为比在座的任何同学都清楚。
    西莞市商界三大家族——孙、汤、岳，四小财阀——秦、周、佟、潘
    秦晓晓心想：汤家之强，我秦家也就他们的十分之一，反观张明一无是处，我怎么能站他那边呢？
    她忽然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做个顺水人情给汤家少爷。
    汤家带来的压力和机遇，终究是让秦晓晓做出了违背良心的抉择，也成了她一生最大的败笔。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晓晓冷然道：“张明，你在说谎狡辩！”
    张明犹如掉入冰窟一样，从头凉到脚。
    权贵的优越与校方的势利眼早就让他愤怒了，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比愤怒还痛苦的是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