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背上的谭永林勒住缰绳愣了一下,回京的路上他也听说了很多事情,原本三年前订好的太子与自家女儿上宫简衽的婚事被皇帝作废,将上宫简衽转嫁给了延王王元延,而苏莜沐这个没有身份背影的市井之女,麻雀翻身成凤凰,被西域四公主尤曼梦认作姐姐,嫁给王元泽和亲。
听到这些消息,谭永林只能感叹一句世事无常,原本他很看好上宫简衽与王元泽的婚事,这是皇后千挑万选出来的媳妇,没想到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这也怪上宫简衽太过不小心,遭人暗算,还被捉奸在床。
谭永林正思索见,王元延已上前打招呼,“岳丈,简衽最近一直念叨您,如今听说您回来,开心到一夜没睡觉,催促本王一定要第一时间接您回去。”
左边是太子的人盛情难却,右边是延王女婿,于情于理,谭永林心里的天平瞬间向王元延倾斜,对着四德抱抱拳,“多谢太子殿下记得老臣,老臣日夜兼程赶回来,最挂念的是自家的妻女,听说妻子因相思成疾故去,心里很是遗憾和愧疚,只想前去墓前忏悔,他日有机会定登门拜访。”说完朝着太子宫的方向深深的鞠躬。
四德也不在说什么,对着谭永林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王元延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胜仗,先不管王元泽为什么想拉拢谭永林,谭永林现在是他的岳父,跟他才是一家人。
欢天喜地的请谭永林进了延王府,救听到客厅里一阵热闹,定睛看去,是柳诗诗请朱玉在客厅喝茶。
王元延一脸莫名,朱玉可是苏莜沐的贴身侍女,她大清早的来延王府做什么?介于谭永林就在身边,他也不好出面质问,便笑着询问柳诗诗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诗诗含笑道,“殿下回来了,昨天太子妃来看臣妾,说臣妾的身子需要调养一下才能今早的为殿下添个孩子,便送来了一些古方红糖,待会给姐姐也送去一些,姐姐也要调养身子。”
谭永林不由皱起眉头,他知道王元延纳了个侧妃,没想到这侧妃的权利还挺大的,可以在王府自由接待外客,而他进门到现在都没看到上宫简衽,看来那孩子嫁来延王府并不受宠。
谭永林的心跟着一寒,虽然上宫简衽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是从上宫家族里包养回来的,从小养在身边,如同亲子,看到女儿如此不受待见,连自己这亲爹来延王府都看不到女儿,可见王元延的心思根本就不再上宫简衽身上。
朱玉对着谭永林行礼,“舅老爷,我家太子妃一直很记挂您,舅夫人过世前,太子妃曾去看望过她,她说希望谭苏两家一直相亲相爱下去,希望舅老爷节哀。“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谭永林面前。
谭永林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发簪,他送给上宫云莲唯一的礼物,那时他在西北打仗,用树根雕刻出来的木簪子,代表他对她的思念。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凝重,王元延明白了朱玉来的目的,即使上宫云莲之后再怎么说苏莜沐的不是,再怎么说她就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但苏莜沐已经表达她与上宫云莲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至于她是怎么死的,谭府里的下人们都清楚,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朱玉:“舅老爷请节哀,我家太子妃说,她虽然拜神医名下,却不能治万症,心若死了,不管大夫怎么救,都于事无补,她表示很遗憾。”说完给谭永林行了个大礼,转身退了出去。
“父亲!”朱玉没走一会,身穿白色孝衣的上宫简衽提着裙角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在谭永林面前五步处停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父亲,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母亲死的好惨,你一定要为母亲报仇,母亲就是被表姐给治死的……”
上宫简衽颤抖着肩膀泣不成声,拉着谭永林的肩膀抽泣着,“父亲,你一定要为母亲做主啊。”
谭永林紧握着手里的木簪子听着上宫简衽的抽噎声,他的心也不由一沉,妻子的死对他的打击的确很大,他如此匆忙回京也是想为亡妻做点什么,她的死是如上宫简衽所说,因苏莜沐医术不精而死,还是如苏莜沐所说,上宫云莲心已死,不管吃什么药都于事无补?
上宫简衽抽泣着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手握这木簪,如同雕像般的父亲,他怎么不说点什么,他不是最爱母亲的吗?是苏莜沐那个贱人杀死了母亲,不管苏莜沐怎么掩盖事情的真相,我只求你揭开苏莜沐的伪善面前,让她去死。
太子宫,苏莜沐与王元泽一起起了个大早坐在花厅里吃着早餐,四德与朱玉先后回来,述说了一下自己遇到谭永林后的情况便退了下去。
王元泽忧虑的看向苏莜沐,“昨晚的那个刺客,还是没找着,大小的医馆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你说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会躲到哪里去?”
苏莜沐托着腮沉思片刻道,“那支玉簪应该值不少钱吧,你应该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他将玉簪当了换了钱收买的人,就可以平安无事的躲过我们的搜查。”
王元泽双眸一亮,“玉簪,我怎么给忘了,我这就派人去当铺搜。”说着站起身,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苏莜沐,“你舅父那边,他会相信你跟舅母的死无关吗?看他的态度,已经将你列入杀人凶手,他怕是想着各种法子找你的小辫子呢?”
苏莜沐笑笑,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现在可是太子妃,他想对付我,可是得伤下脑筋了。”
王元泽叹了口气,走到苏莜沐面前,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我相信你,莜儿。”
苏莜沐的脸颊瞬间浮现两朵红云,看着王元泽的双眸也多了抹娇羞。
苏氏医馆,方志义如往常一样出门买菜,自陈阿牛重伤后,他一个人也无暇开店做生意,所幸歇业几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他才将木门打开一条缝,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就横在他脖子上,吓得他脊背发凉,浑身发僵,这是又遇到来打劫的了?这世道这是怎么了,现在的小贼都这么的猖狂,大白天的就出来打劫人。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借你这里住几天,你看行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虚弱无力,方志义这才打着胆子转头看去,对方一身黑衣,手捂着腹部,面色灰白,他的双眼有些涣散,但依旧咬着牙强撑着。
他已经在街上躲了一夜的官兵,他的体力已经虚耗的差不多了,而如今他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你……”方志义有些犹豫了,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是收留不明不白重伤的人,搞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他做事向来小心谨慎。
黑衣人也不多话,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抛给方志义,“这是……我的所有积蓄,我就在那这住几天,等伤好了就走,你看行吗?”说着,将匕首往上挪了挪,他的声音很低,宽大的袖子遮住匕首的寒光,街坊邻居或者路人看到了,只当这户人家来了亲戚,在门口寒暄呢。
方志义掂量掂量手里钱袋子的重量,他虽然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但有人拿着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问行不行,不行也得行,命跟钱一样的重要。
眼角余光扫了四周一眼,方志义点头扶着黑衣人进屋,随手关上木门。
方志义将黑衣人安排在陈阿牛隔壁床,被窸窣声吵到的陈阿牛缓缓睁开眼睛,“方掌柜,你又开门做生意了,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方志义干笑两声,这门生意是自己上门的,他不接都不行。
“我就接一个生意,跟你作个伴,不是挺好的?”方志义见黑衣人收起匕首,心里长嘘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装满银子的钱袋对着陈阿牛晃了晃,得意洋洋道,“看吧,这可是大生意。”
黑衣人懒得听方志义吹嘘,靠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方志义打开窗户,让屋外的光线照进来,他走到黑衣人身边小声询问,“怎么称呼你?”黑衣人有着一张四方脸,下巴处长出青色的胡渣,还算正气的脸,一看也不像是个坏人。
黑衣人睁开眼睛,黑眸盯着面前的方志义,又缓缓闭上,“我姓孟,家中排行老大,你可以叫我孟大郎。”
方志义唉了一声,指着一旁同样躺在床上的陈阿牛介绍道:“他叫陈阿牛,上两天跟混混打了一架,把肋骨给打断了,就在床上躺着休息了,跟你情况差不多,以后他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这样没关系吧?”这也是方便照顾,所有东西买一人份,多加点水,煮成两人份就好。
孟大郎点点头,随意,想到自己腹部只是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便说:“我腹部受伤了,跟陈阿牛的情况差不多,也是找人打架受伤的,不想家里人担心,就躲在外面。”
方志义表示理解的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都好强,有点什么事情都愿告诉家人,怕他们为自己担心。
方志义点点头,原本对孟大郎可能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的猜忌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找来小箱子为孟大郎清理伤口,看着孟大郎腹部的刀伤不由直摇头。
两个时辰前,孟大郎躲在一处无人的破庙里,解开腹部包裹的衣服,露出插着玉簪的腹部,伤口处的血并不多,他咬着牙,用力拔出玉簪,看着玉簪带血的那头,双眸射出一道寒光,那个女人,真是好大的本事,隔的那么远,决然准确无误的命中他的要害。
他拔出手里的匕首,为了不让那些人看出,他的伤口是被玉簪所伤,只能忍痛再戳自己两刀子了。
他要紧牙关,青筋从额头爆出,冷汗划过脸颊,尽管痛到晕眩,他还是准确无误的将手里的匕首插入原先并不算很深的伤口中,伪造出自己的伤是被匕首所伤。
看着手里价值不菲的玉簪,他想到,那人一定会通过玉簪的线索找到自己,当务之急就是处理好手里的簪子。
将腹部的伤简单的包扎一下,确定血不会流出来,他这才缓步从破庙里走出来,他身上穿着宽松的衣服,加上他的不伐与其他行走的路人没什么区别,很轻易的躲过官兵的搜查。
找到小河将玉簪和匕首清洗干净,看四下无人,他将簪子扔在河里,转身离去。
他走后不久,一个抱着木盆的妇人走到河边洗衣服,远远就看到眼光下,水里一闪一闪的,她好奇的撩起裙角脱下鞋子下河去捞,没想到捞到一支质地上乘的玉簪子。
妇人的双眸瞬间变亮,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扬,真是太好了,她要发财了。
妇人欢天喜地的上岸穿好鞋子,也顾不得搁在河边的旧衣服,直接往家里跑,“孩子他爹,快出来看看呢,我发财了。”
扛着锄头正准备出门,穿着短打的男子见自家妇人笑得灿烂,放下锄头好奇的问,“孩子她娘,你捡到宝贝了?”
妇人狂点头,将手里的玉簪献宝似的送到自家男人面前,“你看看,这个值多少银子?”
男人拿着玉簪子对着阳光瞅了瞅,不由笑道,“这玉质地是不错,应该能换些钱,我们这就去当铺问问。”
妇人笑着将自己是如何捡到这玉簪的事情说了一遍,“就在我平日洗衣服的河里,当时阳光并不大,我总觉得刺眼,这下河一摸就摸到了这个,哈哈,上天还是挺倦怠我们的,你说着玉簪子值不值一百两?”
男人挠挠头,“去问问就知道了,要是不值钱,你就自己戴着。”
妇人摸着光滑的玉质笑道,“我看东西很准的,这个一定值一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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