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之法》483 罗天死了

    罗天说出那个“是”字之后,就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站在那里,迎着陆恒和唐龙的目光,而在片刻之后,陆恒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晦暗,这样的神情从来不曾出现在他这样一位铁汉子眼中,更不可能因为人生的挫折而有过半分悔悟的心思。
    可是这一刻,他终究还是明白了过来,只是和罗天一样,这样的悔悟终究来的太迟了。
    “梦境,本就是一个时间混乱,毫无递进关系的世界。”
    唐龙的话说的很平静,这样的平静却掩盖不了一个不甘的事实,是的,梦是破碎的,或者说,梦是记忆的碎片呈现,梦甚至有可能是无数个过去共同拼凑出来的。
    在创造这个独立空间梦境的时候,罗天都知道梦境所在的这个最大的漏洞,一旦梦境当中复活过来的人拥有了记忆和思考,那么肯定会感受到梦的这种时间关系混乱的现象,那是梦的漏洞,就如同规则的漏洞一样,如果他们有一天不甘愿活在这样一个不真实的世界当中,那么以某种方式剥离和破坏掉这个漏洞,是“离开”梦境最佳的方式。
    纵使这样的离开就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但是,这个世界上同样也从来不缺乏能够直面最惨淡人生的猛男,而陆恒就是这样的人,曾经顾往昔提醒过他,但罗天却并没有在意,只能说这是又一个隐患,只是这个隐患直到今天才终于爆发。
    罗天并没有怪罪陆恒的意思,直到现在他仍旧拿他当自己的好兄弟,毕竟陆恒的想法和行为并没有任何的错,敢于面对残酷的真实难道有错吗,如果有错,那错的也是罗天自己,是罗天没有经由他人的同意就擅自作出了违背他人意愿的事。
    罗天复活陆恒,挡了这位杀人者的道。
    “能告诉我,你分享了那段记忆给尧天吗?”
    能够被尧天视为威胁的必然是一件极为紧迫之事,这件事和陆恒有关,但恐怕又和罗天无关,所以尧天才“顾此失彼”,毕竟她应该很清楚,如果有麻烦了找罗天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是她却并没有这样做。
    陆恒此时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其实这样的神态罗天在很多人的脸上都看到过,但他一直以来都觉得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就算是亲兄弟之间,也不该是毫无保留的苍白灵魂,人每保留一份属于自己的秘密,就相当于多保留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人格独立。
    不过,看样子,过去罗天最担心的几件事当中的其中一件还是发生了。
    “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对么?”
    罗天提出心中的担忧时,他就看到唐龙的神态像是泄了气一般,毕竟长久以来的隐瞒和坚持,只是因为那是善意的谎言,但倘若有一天谎言变成了负担,因为每一份谎言都需要用千千万万个谎言来衬托,才能让原本虚假的故事变得充实。
    “事到如今,还是由我来说吧。”
    唐龙的神情变得有些悲悯,因为他好似也察觉到了,原来一直以来被蒙在鼓里的不仅仅是罗天一人,连他也是同样,因为每一个以善意的谎言来保守秘密的对象当中,唯有他唐龙才是那个不带任何偏私的人。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陆恒就已经在保守秘密的同时开始进行一些私下里的“勾当”了,不管他做这些事是为了粉碎这个不真实的阻挡了他的道的梦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都一直在这样去做。
    尧天也是,作为和罗天同样制定了很多计划的一位联络员,加上她身为神族之人对梦境背后那强大理论的技术支持,也让他能够接触罗天也同时接触到陆恒和唐龙背后之事,毕竟想要构筑一个能够留住陆恒和唐龙的梦境,唯有让他两感到真实才行,所以,尧天也借由他是计划的制定者这个便利做了很多事。
    甚至于,还有其他的人,比如说万季安,管良,他们都进入过这个梦境,那他们未必就不会知道和隐瞒同样的事情,毕竟能够汇聚在此的人,都是有着必然联系之人。
    想到这里,罗天心中的担忧无疑就变得严重的多了。
    “老唐,把话说清楚。”
    眼见陆恒有拦阻的迹象,但罗天却抢先一步,阻止了他的说话,这样的态度也让陆恒终究不再开口阻拦了。
    唐龙此时仍旧很犹豫,但他越犹豫,对罗天而言就越感到问题的棘手,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问题,而就在此时,只听唐龙的口中提到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罗天,还记得你丢失的那一魂吗?”
    这个问题顿时就让罗天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丢失的那一魂,他当然记得,那是他在永眠之间返回中天界之后察觉到的感觉,虽然说这具身体他无法完全控制,但就他所能够感知到的一切如人一般的正常身体和思想活动却是一般无二,而那一魂所导致的身体异状也正是那个时候被罗天感知到的。
    罗天没有说话,也没有接着问下去,关于这一魂的事情他早就思考的很清楚了,至于该如何找寻那也是之后的某项即将待办的计划将会去付诸实践的。
    但此时此刻,被唐龙突然提到,罗天就知道,事情必然发生了变数,而且是意外的变化,这样的变化不受他个人的意志所控制,虽然这听上去非常的匪夷所思,就好像是故老相传的鬼故事当中,人死后魂魄离体,需要借用特殊的勾魂法子才能将魂魄找回,重新放置在死人的躯体里,然后才能将人复活一般。
    而当罗天一想到“复活”二字的时候,几乎是在刹那间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所以,我死了吗?”
    死了,这两个字从罗天的口中说出的同时,让他身旁的杜曦瑶心中一阵难以自抑的剧烈震动,这段时间她一直陪伴在罗天的身旁,虽然罗天是一个性格乖张之人,而且颇具城府、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却十分的温暖,这样的温暖不仅仅有他对待朋友的那份庇护之情,同样也有来自于他的人格魅力。
    当罗天呢喃的疑问出现在唐龙和陆恒的耳畔时,两人此时都不再说话,但这样的态度却反倒是默认了罗天给出的答案。
    罗天此时也沉默了,他死了,因何而死,又是如何死的,甚至于他如今又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活着,这一切竟然连他自己都被蒙在鼓里,却反倒是好似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在替他隐瞒自己已经身亡的这个事实,这该是何等讽刺的一件事啊!
    “老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此时的罗天表现的还算镇定,这样的镇定又让众人回想起了过去那个一如既往的罗天,他从来都是这般的镇定,因同样的镇定而庇护了许多人,也让许多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因为这个梦境当中,也有一个罗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唐龙的话一出口,罗天顿时就沉默了,是的,能够存在于这个梦境当中的除了被牵连进入的“局外人”就只剩下一种人了,那就是只能活在他人记忆当中的对象。
    死人,是罗天给这个梦境独立空间所设定的第一个逻辑,虽然说,能够活在他人的记忆当中,以及出现在他人梦里的对象并不仅仅只有死去的人,但能够存在于梦境独立空间的却唯有死人。
    如果说,有人在梦境独立空间里见到了某个人,那这个人一定是死了,这是规则,也是罗天为这个独特的空间所设立的一份天道。
    包括那每次聚会的酒肆,那无数酩酊大醉的酒徒们,那端盘子的店小二,那酒肆负责结账的老板,那许许多多能够让唐龙和陆恒都还觉得自己还身处活人世界当中的形形瑟瑟的路人们,都是死者,那是罗天所拥有的恐惧之心所曾经见证过的印记。
    然而,就在这一刻,罗天的神色却突然间舒展了开来,他的脸上并没有因死亡而展现出的那种晦暗,也没有任何因处在弥留之际而表现出来的豁达和淡然,反倒是一股跃跃欲试的模样,就好似他又重新找到了人生新的曙光一样。
    “罗天,你……”
    这时,陆恒好似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或者说是漏洞所在,即便是对死亡看的最淡之人也不该是罗天此时这种模样,难道说众人对此的认识出现了错误——
    罗天没有死?
    “我并没有死。”
    此时,罗天的口中说出了惊人之语,却带着言之凿凿的坚定,这样的话在杜曦瑶耳边听来,同时松了口气,而这样的信任甚至让她这一瞬间完全盖过了陆恒和唐龙。
    “难道蟠龙的特殊生命结构还能跨越生与死的界限?”
    此时陆恒提出了他的疑问,这个疑问让罗天脸上所散发出来的那一抹喜色渐渐的消失,是的,这是最大的疑问,但罗天却可以确定自己的确没有死,他还活的好好的,尽管如今的他并不算是以人活着这种形式而存在,但他活着,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但是,陆恒、唐龙,乃至其他一些和梦境独立空间息息相关的人都认为罗天已经死了,他们的自信也绝非是盲目的,而如今,陆恒所提出的这个疑问便是一个最大的破绽。
    “我不知道,但问题总能找到解决的法子,老陆,你难不成就因为我死了,所以就想破灭这个世界吗?”
    罗天没有轻易下结论,毕竟他此时所产生的任何答案也都不作数,在没有确定见到他在这个梦境独立空间中的“分身”之前,一切还都存在了变数。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这个梦境的确出现了状况,导致这个状况的原因是多面性的,不仅仅是陆恒毁灭的结果。
    事情的变化急转直下,让陆恒和唐龙都有些始料未及,原本他们以为罗天已经死了,毕竟在他们的认识当中,如今的罗天的确是一个非人的存在,既然是非人,那么以人的方式来界定他的死亡那就顺理成章了,毕竟罗天按照人类活着的方式来证明,确实已经死了。
    但是,罗天竟然没死,他还活的好好的,并不仅仅是以他非人的形式活着,同样也是以人的形式活着,而联系到之前陆恒提出的那个疑问,也让蟠龙之躯的秘密而显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你们最后一次在这里见到我是在何时何地?”
    罗天此时问道,虽然梦境当中的变化光怪陆离,但由于这里并非是“真正”的梦,而是一个“真实”的梦,这个梦不但有被罗天赋予了其超现实般的内部结构,同样也被罗天赋予了如空间壁垒一样的外部结构,换句话说,这里就是一个由罗天创造的世界,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堪比意识脱离规则束缚的世界。
    所以,在这个梦里面,并没有那些因记忆碎片强行拼凑而来的画面,只要是能够被称之为场景的地方,无一不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当然是存在于过去,而非现在。
    所以,陆恒和唐龙说他们在这里见过另一个罗天,一个被他们误以为已经活在他人记忆当中的“死人”,那么这个罗天存在的场所便是有迹可循的,甚至于时间也可以通过线索的追溯来找寻到特定的期限之内。
    此时,陆恒和唐龙都开始回忆了起来,很快他们两的回忆便指向了同一条线索。
    “怎么?”
    罗天看他们的模样,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他们是兄弟,兄弟之间虽然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但是当把话都说开了,彼此间再无任何疑虑的时候,那么一切都应该心照不宣才对。
    因此,他们此时的难言之隐并不是针对于罗天的,毕竟他们和罗天之间已经暂时没有任何秘密和怀疑可言了,而他们的难言之隐是针对其他人的,换句话说,陆恒和唐龙仍旧还跟其他来过这里的人之间存有这样的忧虑和怀疑,而这样的疑虑在没有经由和罗天相同的面对面的方式化解之前,他们并不方便背着当事人在罗天的跟前说出来。
    至于这个对象是谁,无需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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