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渐红之时》第十二章 侠之大者,尔虞我诈

    不多时,赵正义也冲上了悬崖,他见聂清臣傻傻痴痴地呆立一旁,暗自窃喜之余,却也多了几分狐疑之心,一时倒也没有贸然出手。
    他顺着聂清臣的目光向外望去,但见一截凸出峭壁近六尺之长的石梁上,厉天行周身黑气腾腾,玉玑子头顶紫气横生,二人显是在比拼内力,且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想收手亦是欲罢不能。
    赵正义大喜过望,欢声呼道:“玉玑道兄,你也来啦!”他横地飞起一脚,将聂清臣扫落在地,再踏前一步,正踩在聂清臣的胸口,真气过处,聂清臣登时浑身瘫软无力,再也动弹不得。
    他正待跃上前,相助玉玑子一臂之力,忽然转过一个念头,止不住停下了脚步。望着石梁上飘然若仙的两大高手,他寻思道,“这厉天行如此凶猛,玉玑子未必占得上风,此时我不上前夹击,却又更待何时?若得能亲手诛杀了厉天行,声名之隆,当是举世无双!可是,图这虚名又有何益处,反倒是触怒了魔教,日后招致无穷无尽的追杀。”
    一念至此,暗自凛然,但看看脚下的聂清臣,复又忖道,“这小子倒是恁地福气,稀里糊涂便受了老天爷一份大礼!倘若此刻我吸干他的鲜血,却不知那凤皇芝的灵力又能留下几分?”
    但转念又想,“以我这等声望地位,又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吸人鲜血取人性命?总得寻个隐蔽之所从容行事才是。且玉玑子与我同属正道中人,此刻他正苦苦拼斗这魔教的大魔头,倘若我就此袖手而去,日后传入江湖,未免于我声名有碍。再说了,不管是玉玑子还是厉天行,他们又怎容得我将他就这么掳掠去?”
    须臾间,赵正义心里竟是转过了无数念头,一时间患得患失,竟是首尾两端,左右为难,迟迟作不下决断。聂清臣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心下害怕,死命地挣扎起来,低声求道:“赵大侠,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待我救得那人性命后,但凭你任意处置便是了。”
    他奋力挣扎下自然真元勃发,赵正义一时疏忽,险些按捺不住,直往脚底再加了七分劲气,这才死死将他踏在脚下。赵正义斜眼瞥过那道石梁,但觉直径不过尺余,索性将心一横,恶从胆边陡生,“横竖那两人比拼内力无暇他顾,我索性暗自出手,抢先结果了那二人性命,再慢慢受用这书生也不迟。”
    而厉天行与玉玑子的功力只在伯仲之间,迫不得已之下,只得比拼起了内功。厉天行的冥河冰狱真气变幻莫测,气象万千,重重攻势便如怒海惊涛,一波一波汹涌而至。但玉玑子的紫霞神功素以绵里藏针、以柔克刚见长,却是始终将厉天行源源不绝的攻势消解了去。
    两人僵持良久,始终奈何不得对方。全神贯注之下,于身外事物已尽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聂清臣攀上峭壁,赵正义跃至悬崖,再到赵正义将聂清臣踩到脚下,所发动静其实并不算小,只是两人浑然物外,一概不知罢了。
    赵正义既起杀人灭口之心,当即出手封住聂清臣胸前几处穴道,省得他胡乱挣扎,乃至于逃之夭夭。聂清臣又惊又怒,高声叫道:“赵大侠,这是为何?”赵正义蹲下身子,阴恻恻地回道:“小子,以你之血去救一个垂死之人,岂不是暴殄天物?不如留给我受用了,练就一身通天彻地的神功,待到他日我纵横天下,一统江湖,你亦是死得其所!”
    聂清臣愕然怒道:“你,你好不狠毒!你这般倒行逆施,枉自称了那‘大侠’二字!”赵正义再出手封住他的哑穴,不屑地哂道:“大侠?哼,这世道,大侠又算得什么?比得过权柄富贵?比得过予取予求?”
    赵正义悄悄窜到石梁之前,背向他立的正是魔教先意大尊者厉天行!他举起右掌,默运真气,那右掌边缘登时仿似镀上了一层金光,正是他赖以成名的金光伏魔掌!
    他也不惺惺作态,霍地冲着厉天行的后心,就是一掌劈落。掌缘的金光被峭壁间镜子般地冰雪一映,登时四方闪烁,炫目之极。
    厉天行陡然惊醒,直觉得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但此时他手掌正抵着玉玑子的长剑,要向前推进一寸都是艰难之极,更不用说变招回掌,向后招架。
    无可奈何之下,他当机立断,“拼着生受背后偷袭之人的雷霆一击,亦要击毙玉玑子于自己掌下!否则敌人顿成前后夹击之势,那就万无逃生之机了。”
    而玉玑子骤然瞧见赵正义挥掌击往厉天行,也是欣喜若狂。他苦苦支撑着厉天行潮水一般的攻势,早已是油尽灯枯,岌岌可危,再晚得片刻,殊难再支撑下去。
    玉玑子得此良机,毅然奋发余勇,将全身残余真气尽数注入长剑之中,那长剑登时紫气暴涨,将厉天行的一双手掌又强自迫退了几分。
    却听得“嘭”地一声闷响,赵正义的金光伏魔掌已是劈在厉天行的后心。岂知这一掌的掌力,其志并不在厉天行身上,厉天行倒觉得一道浑厚强劲的真气由自己后心魂门穴汹涌而入,转瞬间便随着自己真气,冲着玉玑子磅礴而发!
    厉天行较之玉玑子,虽是稍胜一筹,却始终也是难分高下,但此刻得赵正义真气之助,再加上他原本就有心作殊死一搏,两相叠加下,其势更是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而玉玑子实则已是强弩之末,如何抵挡得住这当世两大高手的联袂一击?他只觉得当胸袭来一道莫可抗御的恢宏之力,登时便被击得胸骨内陷,真元涣散,整个人便如破絮一般摔出了石梁,只听得凄厉的惨叫声,久久地在峭壁间回荡。
    赵正义一击得手,更不迟疑,但见他双掌如飞,趋退如电,暴雨狂风般地击往厉天行。而厉天行血战短松冈,苦斗玉玑子,真元损耗早已是臻至极致,此时精疲力竭,十停功夫倒去了八九停,再也招架不住赵正义的金光伏魔掌。
    倏忽之间,嘭嘭嘭嘭响声大作,厉天行身中数掌,颓然跌坐在了雪地之上。赵正义意态更是狷狂,哈哈笑道:“大尊者,在下可是得罪了。”厉天行再无还手之力,只得喟然一声长叹,也不言语,闭目待死。
    赵正义正待取了厉天行性命,却见一道身影,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他凝目一看,正是终南剑派的玉音子,这一掌便悬而不落,以免落下口实,结上魔教这种不死不休的大仇家。
    玉音子奔至跟前,见厉天行浑身鲜血,面容枯槁,再也不复短松冈上的凛凛神威,不自禁地喜道:“原来赵兄早已是擒获了这大魔头,当真是可喜可贺!”他左右看看,忽又问道:“方才在山脚之时,见到我大师兄正与这大魔头作殊死拼斗,赵兄,我大师兄现在何处?”
    赵正义神色一黯,暗自收回手掌,摇头叹道:“玉玑道兄一时不察,被这大魔头打落下了悬崖,唉,可怜他一世英雄,竟落了个尸骨无存,老天待人,何其不公!”
    玉音子怒极,抬脚上前便踢了厉天行一脚,高声骂道:“厉天行,今日我若让你痛快死了,算我对不住你祖宗八代!”厉天行也不作答,只是斜眼瞧着赵正义,淡淡笑道:“赵大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真了不得,厉某佩服!”
    聂清臣在一旁瞧得是心如火焚,苦于口不能言,身不得动,否则他跳将起来,定要将赵正义那虚伪面具一把撕开。
    玉音子骂骂咧咧地又踢了厉天行几脚,远远瞧见聂清臣躺在一旁,登时将杀兄之仇丢到了一边,冲着赵正义竖了个大拇指,没口子地赞道:“哈,我正愁这小子不知跑到了何处,却不想赵兄早已是手到擒来,全不费半分功夫!”
    赵正义微微皱眉,满面春风地走到玉音子身旁,伸手拍拍玉音子的肩膀,沉声说道:“玉音道兄,你看我可是食言而肥的人么……”话音未落,他却是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远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口中喃喃说道:“玉玑道兄,原来他竟是安然无恙……”
    玉音子一喜,忙扭头去瞧,却见飘雪满天,哪里见得玉玑子的身影?他心里砰然一跳,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有一道锐利似刀的劲气掠过,倏地划开了他的咽喉!
    他惊愕万状地转过身来,却见赵正义负手而立,淡然笑道:“玉音道兄,远走不送!”玉音子张嘴想喝骂几句,可是满嘴血沫涌上,眼前突然一黑,就此丧命在赵正义的掌刀之下。
    赵正义志得意满,兀自仰天长笑,但听得山路上传来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心底便知是短松冈上的其他豪杰奔了过来。他心里暗骂了一声,情知再也耽误不得,忙掠到厉天行身旁,冲着厉天行的天灵盖,举掌劈落。
    聂清臣见他谈笑之间,连杀玉玑子、玉音子二人,此时更是连厉天行也不放过,而留着自己性命,也是为了吸食自己的鲜血罢了!他越瞧越是盛怒,越想越是愤慨,体内真元受他心情所激,也是势如惊鸿地流转开来,渐渐地,全身上下便腾起一圈赤芒,宛若那跃动不已的烈焰之火,熊熊燃烧!
    电石火花间,他身上被封的穴道豁然而通,他大叫着跳起身来,运起北冥灵犀指诀,朝着赵正义,疯魔一般地弹出了数十道劲风!
    赵正义猝不及防,慌忙横过手掌,竭力闪避着这一道道无弦之箭。只听得嗤嗤声中,赵正义的右掌掌心、左肩肩胛等部位接连被北冥灵犀指击中,登时射出了一个个透体而过的深孔!赵正义连声惨叫不已,痛得滚落地上,所幸均未射中要害,倒也留了一条性命。而聂清臣则飞一般地背负起厉天行,眨眼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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