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渐红之时》第十一章 有青衫剑客自天外来

    厉天行心底突现警兆,抬眼望去,但见一名青衫剑客卓然傲立在峭壁之上,隐隐有不可一世之概。二人目光始一交集,便再也割舍不开,天地间竟似有无数电光闪烁,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使得厉天行真气激荡,衣衫鼓舞。
    而聂清臣既然已是踏入先天秘境,自然触觉较之常人更胜一筹,他亦是察觉到天地间真元波动骤然大不相同,骇异下转头仰望,于是,那个睥睨天下的青衫剑客便赫然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青衫薄,长剑啸,那剑客面沉如水,衣袂飘飞,煌煌然有如天神下凡。
    聂清臣失声叫道:“前辈,那是谁?”厉天行冷哼一声,凛然回道:“终南剑派,紫剑东来玉玑子!”再听得山脚雪地上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似有大队人马蜂拥而上。聂清臣更是心惊,急道:“前有伏兵后有追兵,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厉天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峭壁上的玉玑子,森然应道:“大敌当前,切忌心浮气躁。此处山路狭窄,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便守在此处,上来一个你便撂倒一个,谅他们一时半刻也冲不上来!”
    聂清臣慌道:“我又不会武功,如何能守得此处?”厉天行道:“你体内灵力充沛,五行当属火脉,我传你一套北冥灵犀指法,或可收得奇效。”
    他当下也不多言,伸手拉过聂清臣,领他辨清手臂上的三条阳属经脉,并附耳传了他一套北冥灵犀指的功法秘笈。
    此功法秘笈虽不过寥寥一二百字,可是用词晦涩难懂,其意博大精深,读来甚是绕口。所幸聂清臣天资聪颖,素有过耳不忘之才,听得厉天行讲述了一遍,他自背诵了一遍,两下印证,竟是一字不差,倒让厉天行吃了一惊。
    情势迫人,时不我待,厉天行通篇让他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单单将其中的中冲指法粗略讲了一遍。聂清臣心痒难搔,依法屏息静思,渐觉丹田气海里涌出一道热流,经任督二脉流转一周后,便涌入到手太阳小肠经里,再经手少阳三焦经流至手阳明大肠经,须臾,右掌中指上便真气激荡,呼之欲出。
    聂清臣将中指屈于拇指之后,再用力弹出,但听得指风嗤嗤作响,中指中冲穴上登时激射出一道迅疾如电的赤红劲气,射在三尺外的一方青石上,竟是射出了一个小指大小的窟窿!
    聂清臣瞠目结舌,忙凑上前仔细端详,但见那窟窿深逾数尺,眼底里顿时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厉天行哼了一声,傲然说道:“小子,北冥灵犀指虽算不得一门盖世神功,却也是天下有数的奇功绝艺之一。此番事了,你当勤炼不辍,他日融会贯通,臻至大成之境,这天下四海八荒,又有哪一处不是任你逍遥?”
    聂清臣抓耳搔腮,喜不自禁,却听得厉天行厉声喝道:“小子,可要守住了!万一事有不协,径直往西北方向走!”
    此时,天际传来了几声倦鸟的凄啼,峭壁飞过了几只漆黑的乌鸦,紫剑东来玉玑子霍然一跃而下,但见青衫猎猎舞动,长剑闪闪寒光,望之便如天外谪仙御风翱翔在九天之上!
    刻不容缓之际,他的足尖轻轻点在一只展翅飞过的乌鸦背上。但听得那乌鸦一声哀鸣,瞬间便炸裂成一蓬血雨。而玉玑子却陀螺似地飞旋而起,手中长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诡秘莫测的剑痕,倏忽间引来朵朵晚霞,骤然间射出万千光芒。玉玑子一声清啸,剑尖上爆绽出千道万道紫光,便如倒悬天穹的星河瀑布,飞流直下!
    厉天行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想不到终南剑派竟还出了一个玉玑子!”他也是暴喝一声,浑身上下顿时黑气绞缠,怒而勃发!只见他满头乌发无风自舞,一裘黑袍猎猎作响,右掌之上赫然暴涨出一道十数丈长的玄黑光芒,其形似刀,其利更胜于刀!
    厉天行突然弹身而起,双足交替在峭壁上疾奔而上,几下起落后竟已似跃到玉玑子的上方。只听他哈哈笑道:“你有你的紫剑东来,我有我的九冥凝真,咱哥俩今日便分个高下!”
    聂清臣只听得空中兵刃相交之声骤然大作,忙凝目上望,但见厉天行与玉玑子已是矫如游龙地战成了一团。两大高手窜高伏低,趋退翻腾,唯见刀芒胜雪,剑气如虹,身影渐渐隐没在黑紫两道光影之中,便在皑皑白雪之间,势如惊雷地盘旋飞舞。聂清臣瞧得眼花缭乱,也瞧不出究竟是何人占了上风。
    忽听到有人欢声叫道:“找到那小贼啦,原来他躲在这里!”聂清臣一惊,忙循声望去,正见得两名劲装汉子已是爬上了平台,杀气腾腾地向自己扑来。
    他大骇之下,依稀记起北冥灵犀指的功诀,慌忙屈指弹出一道劲风,只听嗤地一声轻响,正中一名汉子的额头,登时射出了小指大小的一个深孔,那汉子大叫一声,向后直飞出去,从平台上摔了下来,当即死于非命。
    另一名汉子疯虎一般地挥动着朴刀,竭力护住自己要害,快步窜了过来。聂清臣转身想跑,却被他一脚撂倒。那汉子伸脚踩在他胸膛上,挥刀便往下劈落!
    聂清臣惶急之下,竟是忘了北冥灵犀指的指法,只得胡乱屈指弹个不停。那汉子突然间“啊”地一声大叫,仰面翻跌下去,胸口一个小孔中有鲜血激射而出,射得有两尺来高。
    聂清臣顷刻之间连毙二人,心里又是害怕又是茫然,谁能料到,这灵犀指力竟是如此厉害。他见平台下人头攒动,忙高声叫道:“各位英雄,千万不要再上来啦!唉,我委实不愿再杀人啦!”
    群豪摸不清平台上的虚实,一时倒也无人再往上冲,只听脚步声接踵而至,平台下似是又聚集了许多的人。聂清臣又惊又怕,只得藏身在一块横卧的青石之后,暗自祈祷不要再有人上来。
    心神恍惚之余,自然凝目往峭壁上空望去,只见厉天行与玉玑子二人,犹自斗得正酣。厉天行气刀大开大合,万夫莫当,每出一刀便似在虚空划过一道黑色闪电,令人心胆俱丧。而玉玑子紫剑则极尽绵密之意,剑光层层叠叠便如巧手织作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温温柔柔地将那一道道闪电网在其中,继而消融得无影无形。
    二人临风虚立在峭壁旁一块凸出的崖石上,离地少说也有数十丈之高。但见无数飞冰溅雪,纷纷扬扬地从崖石上洒落,足见两人功力旗鼓相当,委实斗得是难解难分。
    聂清臣正自瞧得目眩神摇,浑然不觉平台上已是探头探脑地爬上了几名劲装汉子。那几人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相互对望一眼,倏地一声暴喝,众人一扑而上,将他死死地按倒在雪地里。
    聂清臣猝不及防,但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剧痛难当。他又惊又怒,自然死命挣扎,体内真元顿生反应,瞬息间又变得力大如牛。
    只见他双手往地上一按,整个身子便蛮不讲理地冲天而起,拳打脚踢,肘击膝顶,霎时便将那几人一一震飞出数丈之外。其中一名汉子一头撞在峭壁上,登时撞得头破血流,一命呜呼。
    聂清臣哭丧着脸,不住地埋怨道:“叫你们别上来的,我下手又没有轻重,何必让我糊里糊涂就害了你们性命!”正自彷徨不安,突见眼前身影一晃,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沉,慌忙定睛望去,赫然见到一位不怒自威的魁梧大汉,正满面肃容地紧盯着自己不放!
    他识得那人正是关中大侠赵正义,不由地讪讪说道:“赵……赵大侠!”赵正义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魔教妖人,肆意屠戳我正道之士,天下之大,可还有你容身之处么?”
    聂清臣登时羞愧难当,面红耳赤地答道:“赵大侠,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子,可我也着实不知,怎么会失手害了那许多人性命……”赵正义踏前一步,凛然喝道:“倘若你还有丝毫良知,这便束手就擒,随我一道向天下正道英雄谢罪自裁。或许大伙儿念你年幼无知,也未尝不可留你一条性命。”
    聂清臣万念俱灰,垂头回道:“大错既已铸成,我亦诚心悔过,一切但凭赵大侠吩咐。”赵正义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地微笑,口中却是沉声说道:“闻过而改,善莫大焉,一时行差踏错,其实算不得什么……”
    聂清臣突然想起一事,忙退后数步,似是难以启齿地低声说道:“赵大侠,可是对不住了,我还有一事未了,此时万难从命。”赵正义怒道:“你耍什么花样?还有什么事能比你这条小命还重要?”
    聂清臣心意既决,自然从容不迫,只见他正容说道:“大丈夫安身立命,须首重信诺,我既然答应了别人,以我心头之血去救一位垂死之人,那么,再没有任何的事比之更为重要!”
    赵正义颇有些恼羞成怒,伸手便往聂清臣胸口抓来,同时厉声斥道:“休得胡言乱语!你既不知自爱,那就休怪赵某不留情面了!”
    聂清臣就势往后一倒,虽然略欠狼狈,却也避过了赵正义的凌空一抓。赵正义飞身上前,他无心恋战,只得连滚带爬地拼命向前逃去。赵正义长于内功,轻身功夫倒是一般,而聂清臣内息绵长,这一使足狂奔,赵正义竟一时也追之不上。
    赵正义大呼小叫,狂追不舍,而聂清臣充耳不闻,亡命狂奔。于是,两人便一前一后,一逃一追,沿着山间小径一路攀爬而上。不多时,竟已是渐渐攀爬到厉天行与玉玑子的激斗处。
    聂清臣抢先窜上峭壁,却见到厉天行与玉玑子掌剑相交,两人动也不动,便如突然被暴冰雪冻僵了一般。他不知道两人斗到酣处,已是迫得彼此以内力相耗,直觉得心头猛地一跳。恍惚之间,闪过万千念头,其中一个声音越来越是清晰,“难道……难道这豪放不羁的厉老前辈就此死去了么?”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