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渐红之时》第八章 群魔悉皆惊怖

    飞雪满天,渐迷人眼,雪花飘飘扬扬地落在聂清臣头顶三尺之处,便被一道道炽热非常的无形真气,炙烤成了袅袅轻烟,旋即便随风消散得无影无踪。
    而聂清臣却是紧蹙眉头,浑身战栗,似在忍受着某种莫大的痛楚,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群豪瞧得是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但觉得此情此景,诡异无比。
    忽听得玉音子捶胸顿足,失声呼道:“难道这小子暗地里偷吃了那凤皇芝?”此言一出,人声顿时鼎沸起来。
    “凤皇芝?莫非是指传说中的那上古仙草?”
    “这不是刚才那穷酸秀才么?老子还在纳闷,这小子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传言那凤皇芝,猎而食之,可平添武者百年修为,难道此等洪荒异种,今日尚存人间?”
    “玉音道兄,你说这小子吃了凤皇芝,此话却是从何说起?”
    “……”
    厉天行在一旁,又是惊愕又是懊恼,抬眼瞥见聂清臣仍是神神叨叨地立在原地,心底不知从何处起,愣是窜出了一团邪火来,霎时便蒙蔽了他的眼睛。只见他仰天一声厉啸,炸雷般地吼道:“兀那小子,你将我灵芝藏到了何处?”
    话音未落,他已是风驰电挚般地向着聂清臣急掠而去。但方才一番惨烈的鏖战,他距聂清臣所在之地已有十数丈远,其间更是重重叠叠地立着无数豪杰。他接连撞飞了几人后,人群里愈发是拥堵不堪,止不住厉声喝道:“挡我者死,逆我者亡!让!”
    厉天行一路疾冲,当真是挡者披靡,万夫莫敌。刀光剑影之中,转眼又倒下了十多个人,但群豪仍是人头涌涌,一时却也冲不过去。
    赵正义见势不妙,急声呼道:“诸位,今日大伙儿顶风冒雪齐齐聚在这短松冈上,究竟是所为何事?”群豪一愣,同声合道:“替天行道,降妖除魔!”
    赵正义凛然高呼:“好!那大伙儿还在等什么?难道眼睁睁地瞅着这魔头,在此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么?”群豪登时被他激起血性,皆是振臂高呼道:“妖魔不除,毋宁不活!杀!杀!杀!”
    众情激愤,其利断金,便是强如厉天行,亦是不得不暂时受困于涌涌人潮之中。短松冈上,登时又是杀声四起,如火如荼。
    赵正义得意地笑了笑,正待悄悄潜到聂清臣处,却见玉音子在一旁摩拳擦掌,正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夹击厉天行。心念一转,忙伸手拉过玉音子,低声说道:“玉音道兄,那书生误打误撞地吃了凤皇芝,你怎么看?”
    玉音子长叹道:“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倒是白白便宜了这穷酸秀才!”赵正义阴笑道:“那也未必!”玉音子讶道:“事已至此,还能悔得回去么?”
    赵正义凑近身子,附耳说道:“那书生虽然吃了凤皇芝,可是他又能有多大的能耐,在这短短时间内,便将凤皇芝的灵力完完全全吸纳一空?倘若咱们能擒住这书生……”
    玉音子心里咯噔一跳,忙悄声回道:“赵兄有何高见?”赵正义森然应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擒住这书生后,咱们便寻个隐蔽之所,就地吸干他体内的热血,料想那凤皇芝的灵力也不会流失得太多!”
    玉音子犹如当头棒喝,感激地瞥了赵正义一眼,喃喃喜道:“赵兄果然机敏过人,你这个朋友小弟可是交定了!”心里却暗暗忖道,这姓赵的表面看来光明正大,正义凛然,骨子里却是心怀鬼胎,阴险狡诈,此人倒是不可不防。
    赵正义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足尖在地上一点,人已是闪电般地扑往聂清臣方向,玉音子自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其后。
    两人几下起落,飞身跃到聂清臣身前,却见几名白袍人业已抢先赶到,正伸手往聂清臣的头顶抓去。两人对视一眼,无暇细想,赵正义倏地劈空击出六掌,逼得那几名白袍人不得不暂退一边,口中低声斥道:“几位嵩山的朋友,莫非也想分一碗羹么?”
    而玉音子面沉似水,剑出如风,招招不离那几名白袍人的周身要穴,出手便是终南剑派里最为凌厉的残阳剑法,翻翻腾腾地便与那几名白袍人战成了一团。
    其中一名面目阴鸷的白袍人沉声喝道:“赵大侠,玉音道兄,你二人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乱打一通?嵩山剑派可与你二人往日无仇近日无冤!”
    赵正义冷笑道:“你我用心,彼此心照,又何须多言?嵩山剑派就了不得么?”他的掌法并不繁复,一招一式均是有迹可寻,但胜在内力浑厚,势大威猛,而玉音子的剑法却是指东打西,飘忽犀利,两人联手,相得益彰,登时杀得那几名白袍人狼狈不堪。
    但嵩山剑派此趟围剿厉天行,可谓是倾巢而出,光是这处小小的短松冈,便有百来名嵩山弟子齐聚于此。而那名面目阴鸷的白袍人,正是嵩山剑派掌门人左晚亭的独生爱子左丘生。
    附近掠阵的嵩山剑派门人见左丘生等人渐渐不支,唿哨几声后,便冲出了十数人,挥剑便往赵正义二人斩去。
    赵正义面色一沉,掌法随即一变,手掌边缘隐现出一圈暗金之色。他右掌并指如刀,挥手便斩出几道凌厉之极地磅礴刀气,威不可御,势不可挡,嵩山弟子猝不及防,登时便有两人被他斩得身首异处!
    左丘生骇然变色,失声呼道:“大家小心,这厮掌刀厉害得紧!”嵩山剑派众弟子齐声应喏,各自施展出平生绝技,终于还是将赵正义二人围在其中,一时也是脱身不得。
    而惠能大师方才被厉天行一掌击飞后,一直便避在华严钟旁暗自调理着内息。却不想聂清臣骤然破钟而出,他一时不察,竟是被那股沛然莫御的炙热之气,生生震晕了过去。
    直到此刻,惠能才悠悠醒转,睁眼便见到赵正义二人与嵩山剑派斗得是昏天暗地,他不知缘由,也便不好插手入内。茫然环顾,却是见到刚才将他震晕过去的那个少年书生,仍一脸古怪地立在原地不动!
    他不由得恶从胆边生,弹身跃了起来,桀然怒喝道:“臭小子,胆敢偷袭你佛爷,这便纳命来吧!”
    惠能身在半空,右臂之上青筋虬结,登时将他僧袍上的衣袖震裂成片片碎丝。一道炽烈真气由他手太阳心经激射而出,蓦地在拳头处绞缠为一股刚猛之极的真元气团,转眼便势如奔雷般地击打在聂清臣的膻中大穴上!
    赵正义暗叫不好,急忙挥出数刀,将身前几名嵩山弟子逼退一旁,失声叫道:“惠能大师,不可鲁莽行事……”
    但听得“轰”地一声巨响,片刻又是“喀啦啦”一阵脆响叠爆声,惠能大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笔直地从赵正义眼前飞过,半空划过一个圆弧,当头插入了雪地之中!
    狂风呼啸,落雪飘扬,惠能大师枯木似地倒插在十数丈外的冰雪之中,双腿朝天,动也不动。一只乌鸦“嘎嘎”叫着,悠悠地落在他的脚心上,昂首睥睨,目空一切。
    赵正义等人均是骇然变色,直觉得眼前这情形,委实匪夷所思之极。须知惠能乃是五台山天龙寺戒律堂的首座大师,一身武功刚猛悍勇,便是在江湖上,也是公认的一流高手。他倾尽全力的必杀一击,难道竟是被这文弱书生的护身真气反震而死?
    赵正义惊愕莫状地望着聂清臣,心里的那团妒火也是越烧越旺,谁能料到那凤皇芝的灵力竟是神妙如斯!眼前这书生分明不懂丝毫武功,可是吸噬了凤皇芝灵力后,竟是生生震死了惠能!倘若要是自己吸噬了凤皇芝灵力呢?
    聂清臣却是另一番情形,要知道膻中穴正是人体十二主经脉的中丹田处。惠能一记重拳打来,他体内的先天真元自然而然地凝聚成一团,奋力化解这一重拳的凌厉之势,无形之中倒是让全身乱窜乱闯的狂暴灵力有了一处宣泄之口。
    所以天龙寺惠能大师,莫名其妙地便成了凤皇芝灵力反噬的冤死鬼。
    所以聂清臣反而因祸得福,尽管此刻他七窍流血,神色狰狞,可他体内的灵力真元,却是因为惠能的这一记重拳,而重新温顺如初,再也不分泾渭,再也不分彼此,举手投足,浑然天成。
    短松冈上诡异地静默了片刻时分后,群豪终于沸沸扬扬起来。那名玄都观的中年道人怒声喝道:“这小贼果真与那魔头是一路人,他竟是杀死了惠能大师!”
    群豪登时哗声四起,一名劲装汉子道:“这小贼卑鄙无耻,暗箭伤人,大伙儿切莫放过了他!”另一名文士装扮的中年男子呼道:“惠能大师向来急公好义,堪称侠之大者,想不到今时今日,竟被这小贼突袭暗算而殁,真正可悲可叹!”又有一人以刀指着聂清臣,高声喝道:“杀了这无耻小贼,为惠能大师报仇雪恨!”
    聂清臣一时百口莫辩,怒极喝道:“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难道方才我被那和尚白白杀了,便是活该?”
    此刻他真气浑厚充沛,放声大呼,霎时便将满场哗声压了下去,但七八件兵刃,己从四面八方向他杀来。聂清臣惶急之下,一时竟忘了闪躲,赵正义在旁边连连出掌,将来袭的人都迫了回去。
    突听得厉天行一声厉啸,其声震彻云霄,周身黑气骤然勃发,竟是将身旁的几名汉子尽数震飞!啸声中,他起身跃至半空,放眼望见赵正义正伸手抓往聂清臣,急忙怒声喝道:“呔,放开那名书生,饶你不死!”
    但见厉天行仿似上古魔神一般地悬浮在半空之中,满头乌发随风狂舞,浑身上下黑气缠绕,蓦然间睁圆双眼,幽蓝妖光自他眸中一闪而过,令人望之,顿生毛骨悚然之感。
    他霍地倒转朴刀,数道黑气自刀刃上一滑而过,那朴刀顿时寒意逼人,杀气腾天。再听得他一声怒吼,那朴刀已如飞火流星一般,迅疾如电地冲着赵正义飞射了过去!
    赵正义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大骇之下,想也未想,随手抓住一名嵩山弟子,倏地横在自己身前。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那嵩山弟子一声惨叫,朴刀已是破胸而入,刃尖透过他的身体,仍是直刺往赵正义的胸膛。
    赵正义快步连退三丈,那朴刀便也挂着嵩山弟子的尸身跟着追了三丈,方才劲道顿失,戛然而止。而此时,刃尖距赵正义的胸口已不足寸许!
    赵正义横起一脚扫飞那具尸身,犹是禁不住浑身抖糠个不停,短松冈上依然天寒地冻,可是他却是骇怕得汗流浃背。突然一阵胸闷气促,终于还是咳出了几口鲜血来。
    那朴刀虽然未能伤到他的筋骨肌肤,可是刃尖上的森冷杀意,却还是在无形中侵伤了他的胸头心脉,所幸他内力精深,倒也不构成致命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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