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纵横录》第三十六章 暗流涌动(三)

    一.
    长陵城,西郊。
    城内人声鼎沸,毕竟今天是个大日子,可距离西门十二里的荒野中只有风声,吹过及腰的长草,明明是初夏,可池塘内外一片衰败。
    这里向来车马稀疏,人迹罕至,早些年曾有诸侯率领轻骑奔袭至此,差一点攻入长陵,只可惜一阵阴风吹乱了他们的阵型,等到过去,只留下一具具皑皑的白骨。故此这被人叶成文“冤魂埋骨之地”,据说深夜来此,还能听到那支军队死前不甘的呐喊。
    事情的真相已经无从得知,真伪难考,那支奇兵究竟是何缘故葬身至今仍未解密,不过这一条路向来是无人踏足的。这有些可笑,明明长陵城内是那样富足,可不过十数里,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光景。
    虽然被很多人忽视,可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这也是以小见大,很多深宫中的夫子甚至不知外界光景,以为北原处处都与长陵城内这般繁华,每次调拨赈灾的钱粮,他们都诸多不解,有的老糊涂甚至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来。
    他们当然不知道,繁华仅仅是偏安一隅,每天饿死在长陵城外的难民,不计其数。
    正午时分,日头偏过天心,荒郊中独自站着一人。长长的头发束在脑后,一声淡蓝色的衣衫被风吹得涨了起来,半面是兽头延伸至小臂的铠甲。他按着腰中长长的大剑,看向远处,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既然来了,何必鬼鬼祟祟的?”陈明城说。
    就在他目光转向荒草丛生中的那一株野树下时,阴影中凭空平添了一个人的身影,他从树后走出,把自己套在宽大的袍子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那人不答反问。
    “我是风的主宰,哪怕你精通隐匿身形之术,可终究不是暗鸦的‘自然潜行之术’,风流经你时会有明显的改变。”出人意料的,陈明城竟然耐着性子为他解释。
    那人从黑袍中伸出枯槁如山柴的手来,上面只有一层层薄薄的深黄色皮肤,他拍手赞道,“果然是御风剑术的唯一传人,名不虚传。”
    “你知道我?”陈明城挑眉。
    “自然知道,我是个情报贩子,如果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怎敢约你来此?”来者笑着说。
    陈明城摇头,“你们的组织竟然都沦落到如此境地,要靠着主动出售情报来换取财富?你派人告知我说能解决一直萦绕我多年的问题,那么现在,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
    “我是个生意人,凡事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可以把消息告知你,可你总要让我看到报酬吧?”那人的声音中带着不紧不慢,里面甚至还有揶揄的味道,仿佛不是谈生意,而是与好友正在开玩笑。
    “你先前并没有告知我这份情报的价值,我身上只带了一张金钞,这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如果你漫天要价,我没有能力支付。”陈明城像个入世未深的毛头小子,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人用沙哑地声音轻轻一笑,“先生是个实在人,这样倒是让我这个自诩奸商的人难办了。不过先生有一点说错了,虽然先生的身家只有一百金印,可我相信即使是超过一千金印,也有人愿意为你支付,不是吗?”
    陈明城皱着眉头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陈明城言语中若隐若现的杀意,那人用轻快的语气说,“陈城先生作为卫曲将军的至交,两人同样追寻无相叛徒‘无面’的下落,他手里拥有一张江山社稷图的残份,这也是东土一直追寻他的原因。可恰好他又是你的仇人,生死仇人,即使陈先生没有能力支付这个代价,想来东土作为天下最强大、最富有的诸侯国,是能接受这个代价的吧?”
    “你知道我?你究竟是什么人?”陈明城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那人后退了一步,“陈先生不要误会,我说过我是一个情报贩子,靠贩卖情报为生,如今主动找上门来,自然要有所了解,不然怎么能做成这一笔生意?”
    “既然你贪图钱财,为什么不如直接把消息卖给东土?为什么非要从我这里得到?”陈明城接着逼问。
    “先生此言差矣,我隶属‘天机’这个组织,我们贩卖情报,还是这样隐秘关乎东土内情的,这样的诸侯怎么可能对我们有好脸色?万一他们嫌弃我们知道的太多,杀人灭口怎么办?”
    陈明城冷冷地说,“既然你不敢得罪东土,难道你们那个小小的组织还敢得罪无相不成?无相同样追寻这个人的下落,你们这么做岂不是惹火上身?”
    “说出来不怕先生笑话,我们组织与无相也有过交易,可这个消息是我一人独知,并没有上报组织,我私下里赚一点外快,你不说,我不说,天下又有谁能够得知这个消息是我走漏出去的呢?”
    陈明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那好,你的价码是什么,如果你的消息属实,钱不是问题。”
    “陈先生果然爽快,”那人轻轻地笑了,“我要两样东西,一是三千金印,必须是通宝钱庄的金钞,这样在北原境内任何一家钱庄都可以兑换。另外,我需要陈先生身上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枫叶,一枚染血的枫叶。”
    听到这话,陈明城目光瞬间变了,狂风四起,强烈的杀意瞬间锁住了那人,他一时间控制不住怒气,甚至把大剑都从鞘中推开了,一寸剑刃露在外面,气息凛然。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的枫叶?”他向前走了一步,正在慢慢逼近野树,虽然没有拔剑,可覆盖半截身子的铠甲之上已经有风在流动。
    “先生息怒,您这样强大的武者,犯不上与我一个无名小卒大动肝火。”那人的声音仍旧怀着笑意,“我并不知道您的枫叶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有人向我开出价码,指明要这个东西。”
    陈明城摇头,“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如果你还是遮遮掩掩的,休怪我手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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