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城伟岸坚固,想要攻取下来属实不易,好在何苦手里火炮众多,想打下来也不是特别费劲。但是登州还有水城,不仅天然形胜,而且直通大海。当年孔有德叛乱兵败,还能全身而退,便是因为他最后还牢牢控制着水城。从陆上进攻水城难度不小,所以何苦围城之后,并未展开攻击,而是等候自己的水师到来。
何苦围而不攻,这就给了城里的陈德纲错觉。陈德纲可不知道何苦是回家取战列舰去了,还以为何苦色厉内荏,不敢对登州城动武呢!陈德纲胆气壮了不少,可是让何苦堵门也不好受,为了化解僵局,他主动派出了使者,准备与何苦好好聊聊。都在登州这一片混,万一将来有机会合作呢!
登州城里有人出来接洽,何苦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也想谈谈。石围山的仇必须得报,登州以后也必须姓何,可城头上还挂着一个王德顺呢!王德顺这个刀疤脸,也算是何苦的老相识,如今人还活着,何苦自然想把他给捞回来。何苦同意接见登州来使的时候,康从文还闹了点意见,但当何苦说出王德顺之后,康从文马上就变成了乖宝宝,老老实实的蹲在了军帐的角落里。
“末将登州城守营千总张启贵,参见何指挥!”陈德纲很想把气势做足,借以吓走何苦,但是何苦的万余大军实在太吓人,所以陈德纲底气不足的厉害,几经思量之后,还是派出了能说会道的张启贵。
张启贵也是登州城的老人,世袭的登州卫副千户。孔有德叛乱的时候,他父兄全部战死,他便袭了世职。陈德纲整理登州军务,他因为精明干练很受重用,成为了登州五大千总之一。张启贵这个人,最大的特点便是会说话,号称能用嘴犁地。
“哦!张千总不必多礼,坐吧!”何苦抬眼看了这个长相不算出众的千总一眼,然后便不咸不淡的给了个座位。
“近日里一直听闻何指挥在莱州、莱阳一些力战清虏的故事,末将及登州全体袍泽都好生敬仰啊!今日能亲沐何指挥虎威,末将真是三生有幸!”张启贵也不说正事,只是一个劲的捧。
“嗯!”何苦又看了张启贵一眼,并未回话。
“听闻何指挥于阵前斩获颇多,正要兵出莱西以解莱州府诸县之困,不知为何突然到了登州啊?”何苦不搭茬,张启贵也就不磨叽了。
“何某治军不善,部下居然走失了人口,未免给友军惹麻烦,所以便自己出来寻找了,刚好找到了登州城下,多有打扰实在抱歉!”何苦说话时直勾勾的看着张启贵,咬牙切齿的神情非常明显,康从文等人更是手按刀柄,好像随时要把张启贵拉出去剁了一样。
“一两个逃兵总是难免的嘛!何指挥切勿挂怀!”张启贵很想请何苦走人,然后走失的人由他们代为寻找,但是何苦这么大阵仗明显不对,张启贵也就只说了个半句。
“不是逃兵啊!是我何苦亲委的后援千户王德顺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这么大个活人,在我大军的背后丢了,我怎么也得把他找回来啊!张千总,你们登州城守营,有没有见过我何苦丢的人呀!”何苦话里的刺已经很明显了,语气森森更全是威胁的味道。
“何指挥说什么后援千户,那是绝对没见过的,但是叫王德顺的人,我们登州还真有一个。”何苦摊牌了,张启贵也挑开了说,但是他还藏了半截。
“王德顺这名字不好,重名的想来不多,那就烦请张千户转告陈将军,将这个王德顺赐还与我吧!”何苦不想纠缠,他只想把王德顺弄回来。
“何指挥恕罪,末将提及的这个王德顺,怕不是何指挥要找的人!这个王德顺,是前日我家陈参将剿匪时抓回的匪首,正挂在城头示众,不日便要问斩了,如何会是何指挥麾下的千户!”张启贵的嘴刁着呢!
“我看他就是我的人!”何苦没懂张启贵话里的意思,只是一味的要人。
“何指挥对部属的爱护之情,末将甚为感佩,但这次您未免过于操切了。登州城头的王德顺,是登州一带多年的悍匪,不但是被陈参将于匪巢中当场擒拿,示众数日也有多人指证,确是万死贼寇无疑。何指挥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乃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怎么会和这些土匪有牵扯。世间重名的人极多,想来这个悍匪,只是碰巧与贵部走失的那位兄弟重名而已!”张启贵在心里对何苦看轻了一分,不过还是把话给何苦说透了。
康从文、王德顺等人都是多年的土匪,这个身份非常容易证明,陈德纲咬死了他们的土匪身份,便是占住了道理。何苦若是自己承认结交土匪,那可就是他的不是了,招抚土匪是文官的权利,何苦私自这么干,可是谋逆的大罪。何苦若是不承认结交王德顺,那石围山的事便和他没关系了,何苦便不能再追究登州的责任。
“甭绕弯子了,王德顺和石围山就是老子的人,放人吧!”张启贵以为何苦会思量斗争一下,不成想何苦一口就给认了下来,而且干脆彻底挑明了。
“何指挥,你结交……这可是万没想到啊!”张启贵差点笑出来,何苦这可是自己找死。
“清兵犯境,无论贤愚,人人皆有守土之责。石围山虽然做了多年的草寇,但他们有为国尽忠之心,便一样是我大明的儿郎,我便要给他们保家卫国的机会。石围山大当家的康从文,如今也在我军中,石围山的儿郎在莱州、莱阳、栖霞等地与清军死战多有功勋,他们早就不是土匪了!你们想说我结交匪类也好,说我招降纳叛也罢,向曾中丞检举,还是向朝廷上奏,我都等着你们。总之他们是我的人,你们就得放人!”何苦早就想好了说辞,这套词是给朝廷和曾化龙准备的,先拿张启贵练练手也无所谓。
“如此说来,却是得罪了!陈参将并不知晓石围山与何指挥的关系,为了保境安民出兵剿匪,却不想误伤了何指挥的部下,实在是抱歉的很啊!”张启贵又换了个套路,不知者不怪嘛!
“放人吧!我见了王德顺之后,自然不会冤枉了谁!”何苦有点喜欢这个张启贵了,他部下很缺一个这样能说会道的家伙儿。
“何指挥的虎威,我们登州将士只敢敬仰,岂敢冒犯,只是放人这事有些麻烦。陈参将已经行文于曾中丞,汇报此次剿匪的战事,如果现在突然把人给了何指挥,只怕曾中丞那边会误会。不如等曾中丞返回登州,贵我两方一起向曾中丞禀明的情由,何指挥再把人带走。您放心,既然知道了王千户是您的部下,我们一定会好生照料他的。”张启贵又开始玩缓兵之计,想把曾化龙弄回来对付何苦。
何苦的官是买的,他可没有什么权利任命官职,他手下一堆千户、百户的官,便是极大的罪状。真等到曾化龙回来,石围山的事可就不重要了,严惩私授官职的何苦,才是真正的大节目。
“如此,有劳张千总帮我给陈参将带句话吧!”何苦淡淡的笑了笑,也不再坚持争辩什么。
“请何指挥示下!”张启贵很开心,他的谈判好像成功了,何苦傻乎乎的很好对付。
“请转告陈参将,老子操他大爷,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死吧!”一直斯文有礼的何苦突然破口大骂,发出了最直接的死亡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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