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犬,前世叫张德山,因为死的时候阴阳路已经断了,所以没办法到阴间报道,成为了阳间滞留鬼魂中的一员。又因为怕亡魂异变,被临时安排投胎做宠物,这才成为了比特。
因为没喝孟婆汤,而且投胎时张德山已经有了接近鬼灵的修为,所以相对于普通犬类,其智商要高出许多,而且记得不少前世的事情,也包括前世的家人。
亲情、挂念,或许并不会因为轮回所斩断。
“没问题,他们在哪?”
大比特听罢抬起了头,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望向东北方向。
“在北玄区,白云路菜市场那里。”
张德山投胎成比特犬也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它早就想看看家人了,可是毕竟不会说话,无法和主人沟通,而且一条烈性犬是根本无法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的,这个愿望直到今天也没能达成。或许之前一心求死,也是想以灵魂的形态回去看看他们吧。
老白点头,带张比特去看看前世亲人,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能够满足他多年的夙愿,也是善莫大焉。
“我还能再见到它吗?”
见白长生要带大狗走,索菲亚有点失落。
老白一笑,把电话留给了小天使,“你要是想它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哥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白长生,是一名兽医。”
………………
北玄区的白云路菜市场,说起来离胭粉街也就是三五站地,脏兮兮的街道,破破烂烂的单元楼和胭粉街如出一辙。菜市场占用了整条街道,要过去,需要在商贩中穿行。趴在车把上的张比特很享受这种感觉,它在还是张德山的时候,经常走这条路。
大哈雷骑起来很拉风,可是推着走却很重,这时候老张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或许是近乡情怯吧,好像还有点紧张。两人在精神层面一直在通过兽语术交流,张比特给老白介绍:“前面那条马路,化工厂宿舍楼,就是我家了。”
终于穿过了菜市场,到了路口,老张愣了。
原来的化工厂宿舍楼的位置,也就是他前世的家,已经是一片瓦砾,残存的半面墙上,一个黑圈,上面写着个“拆”字。
看老张失神的样子,白长生也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劝慰道:“好事,现在拆迁,钱也不少给,回迁的话,也能落个新房子,弄不好连孩子结婚的婚房都有了。”
张比特也跟着点头,是好事,不过……家找不着了。
“怎么能找不着呢?家里还有谁,都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家里找不到去单位找呗!”
老张尴尬一笑,“我媳妇是农村人,没有固定工作,一直做家政,也不知道现在在哪,要不找我儿子吧,我儿子在天阳医科大学读书。”
哟!还是校友!
“要不,尊使,我们去学校找他吧,他叫张云松,在医大读临床,到学校应该好找!”
说起来这个张云松老白还认识,两人同一届,还一起勤工俭学送过外卖,算是个点头之交的朋友。世界还真小,这么论着还得叫张比特一声叔叔。
“我也是医大的,你儿子哪个寝室我都知道,不过……现在放假呀!”
一句话,让老张郁闷了。
“要不……就先算了吧。”虽然这么说,但老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落寞和不甘。
“找个人而已,难不住我!”老白把车停在路边,暗自调出系统,查询生死簿。
人的生死都记录在生死簿上,现在在什么地方肯定查得到!
“系统提示:查看阳间活人的生死簿需要消耗功德值10点。”
10点功德值啊!一想起来在二哈身上扔的那68点功德老白就肉疼,100点功德就是一生富贵啊!虽说之前做任务赚了点功德,但这点小事就花十点还真有点舍不得。
“能便宜点不?我不全看,就看看张云松现在在哪。”
“一律十元,概不讲价,十元你买不了吃亏,十元你买不了上当……”
身后一家快要倒闭的十元店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老白看着张比特,问道:“我看老张的前世不花钱吧?”
白长生想知道,这十点花在这只比特犬身上值不值。
在无常令牌的显影功能之下,张德山的生平像是放电影一样出现在眼前。
前世的张德山,是一名滴滴司机,媳妇儿是农村户口,在城市里给人做家政,做小时工,儿子张云松学习也用不着俩人操心,夫妻俩勤勤恳恳,日子倒也过得踏实。
奔五十的老张也没啥太大的追求,早上六七点出车,晚上九十点钟回来,开滴滴就是这样,跑得多赚得多,要是不算车损的话,一天下来的收入也是挺可观的。儿子上大学用钱,以后娶媳妇、买房子都用钱,累点就累点,钞票握在手里心里才踏实。
一辆已经二十多万公里的飞度行驶在路上,东青、西白、南竹、北玄,老张几乎到过天阳市每一个角落。车外五光十色的风景,车上形形色色的人,老张并不在意,一脚油门一脚离合,奔着自己的生活。
老张是个好人,晚上街边玩耍的顽童,冬天醉倒在地的醉汉,想不开的大学生还有摔倒的孕妇,他直接间接救下的人命就不下五条!更不用说谁把钱包手机落在车上这种拾金不昧的小事了。
老张并没有感动中国,很多事情,他从不对人提起,只是默默的开着车,作为平凡伟大的普通人中的一员。
好人应当一生平安,可惜,老张还是死了。从感觉不舒服到不行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最后的力气踩一脚刹车,驶到了人生的终点,人在车上,就再也没下来。
此刻,已经变成比特犬的张德山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说:“死之后,我浑浑噩噩,到城隍那里报了道,城隍说我这辈子积下了福德,下辈子可以平安富贵,得享荣华。”
“唉……”老张说到这叹了口气,“可是没办法,阴阳路断,我不能投人胎,只好化为猛犬,本以为混十来年就好,没想到,变成了一只斗犬——和人家无冤无仇的,我怎么能下死手呢?”
一条不肯咬人的狗,就落得了这般模样。
果真是人生如梦,几分钟的电影,似乎把张德山的一生都看完了。就好像千千万万个父亲、丈夫一样,他没有太崇高的理想,只不过想做个好人,背着家庭的重担的同时,能够尽量把腰杆挺直一些。
这种人,在家,叫顶梁柱,在国,叫栋梁。
“十点功德,爷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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