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227.怜香卷 第六十六回

    第六十六回
    红妆月舫佳丽游河稚子捕虫皇孙施义
    却说邯郸男看了他的歌，笑道：“也幸亏是你，这最后两句换了别的意思平仄，也就不通了。(M.K6uk.Com看啦又看♀手机版)”凡尔赛就笑着拿了张纸，又取了画笔，狠涂恶抹，三上两下，纸上俨然是一邯郸男，就是歪扭了些，他将画取下，往邯郸男怀里一推，笑道：“我知道你们这等人也看不上我们画画儿的，折回来也不过是寻人开心，拿去罢。”邯郸男接了他的画，却也没恼，无他，凡尔赛画他且是传神，让他想要恼也无处可恼，笑道：“弟弟的笔法真是神了，这画我就不卖了，留在家里等下饭的时候看。”凡尔赛摆手道：“罢了罢了，这听起来却不是什么好话，你还是趁早回去罢，你家郎君等你没准等急了眼呢。”邯郸男嫣然一笑，将画收起来就转身走了，这边歌仙兼定见邯郸男转身走了，摇头埋怨道：“你倒也是干的好事，这下可得罪了他了，魔域太子少保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自古文人不惹官，你给他这个，只怕他为难你。”凡尔赛笑道：“我一个穷画家，他就算是能在蚊子腿上刮肉也不一定刮得下我多少来，他要是找个借口把我扔牢里，我死了他也免不了脊梁骨挨戳。你怕他怎地？横竖我这画卖不出去，若是他因了这事动火，反倒是帮我的忙啦，你为这事担心，却也不用，他要来就冲我来好了，有什么事我一并担着。”歌仙道：“哪儿能让你一力担着？我打不过他，可我也知道怎么恶心他。”当下两人闲话不提。
    邯郸男回来的时候天色正晚，船也回了本丸附近的江上，月明如昼，只见水月微茫，江天一色，那些个渔船的灯火隐在枯草丛里，也不见闪。鹤丸正和三日月坐在铺上说话，小辉正倚着舷窗看鱼。邯郸男就笑道：“你们这些个人，也不出声，今儿本来是要赏景耍子的，你们倒好，个个像是出家几千年快要坐化的和尚。”长谷部冷笑道：“你来扮个天女散花。”邯郸男嘴一撇，道：“我也配？”长谷部笑道：“你总算说了句明白话，自古以来哪儿有炭黑的天女？”邯郸男乐了，道：“我说你今个儿倒是老实，未曾想在这儿等着我呢。”长谷部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是光明磊落，干嘛担心我等着你？”
    小辉见两人快要打起来，忙打岔道：“刚才鲶尾说要弄一个小船去江心钓鱼，我没让他去，他这会子带着信儿和侠儿去外面赏月了。”邯郸男道：“怎地不早说？信儿还算老实，侠儿淘气的可以。万一有点子事可怎地好？”三日月道：“你尽管放心，就算一不小心跌下江心去喂了王八。那也是他自己淘气惹出来的祸，又不与你相干。”鹤丸道：“听你这声音，像是和他赌气呢。”
    三日月听了，扭头道：“我就气他这个，三更半夜的，赏什么月！人家看着岂不笑话？”小辉笑道：“有谁笑话？哥哥未免也太多心了，咱也去罢。”三日月叹口气，道：“我不想去，鹤，你去么？”鹤丸闷闷不乐地垂着头道：“我也不想去，外面没什么好玩的，何况信儿侠儿都有人照顾，咱就别去凑那热闹了。”长谷部道：“要是有呢？”鹤丸瞪他一眼，道：“你自己去陪他们玩儿，我不想待在船上了，这会儿只想回去睡觉去，放心，我和三日月说好了，不把你们关外头，被窝也给你们暖着，咱今儿来个长枕大被，唱唱连台戏。”长谷部道：“我不参合你们几个，别说我没还俗，就是我还俗了，看见你们这么乱来，我也是不来的。”鹤丸道：“你还俗却也容易。”长谷部道：“正是因为容易，才不想呢。”小辉却又求三日月道：“好哥哥，咱只管外面透透气去，你老是憋闷着，怕是把病憋重了呢。”三日月叹口气道：“好罢，就一会儿。”于是众人就各自穿上大毛斗篷，小辉拉住鹤丸，三日月搭了邯郸男的手让他扶着，数珠丸带了些酒果点心，走到甲板上，看见鲶尾骨喰两兄弟和李信李侠都在。
    此时那水底的月亮因为波纹惊扰，化了数十道银色纹路，水面上却是笼着一层烟霭，不时有此地才有的一种发亮的蜉蝣成双成对飞过来，李侠抓了一只，拿线栓了耍子。三日月瞧见忙道：“你抓了这个，那一个失了伴，才可怜呢，把他放了罢，别看今儿他飞得好，没准明儿就活不成了，抓他作甚来？”李侠哪里肯放，最后还是鲶尾看不过去，哄劝着他解了绳子。李信却没淘气，一个人默默对着江上出神，鲶尾走来道：“你妹妹玩得开心，你却在这里闷着，有什么不开心，不妨告诉我。”李信道：“我在想我四叔的事儿，他是不是一直这样不开心的？”鲶尾道：“你别搭理他，他这们着惯了，咱爷儿们吃酒要紧。”他正这门说着，却不合被三日月听见，三日月就皱眉道：“小孩儿家家的，吃什么酒。”鲶尾笑道：“没事的，知道信儿和侠儿要出来玩，特地准备了些橙醴，这东西是素酒，不伤人，小孩儿也能吃。”三日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拦着，只是莫吃醉了，要是吃醉了，他们大伯又要叨咕个不停了。”鲶尾就拿了酒果过来，数珠丸也倒了一杯酒，止长谷部不吃。数珠丸见月色澄澈，笑道：“如此好风景，你们却在屋里闷着。”鹤丸道：“没什么意思，自然在屋里闷着。”鲶尾笑道：“哥哥以前可是最爱玩的。”鹤丸正色道：“都参了军，玩什么玩，谁知道有今儿有明儿呢，倒是一个个都想要寻快活，我看了，心里替你们苦着呢。早早晚晚的，散了就清净了，人乐的时候都是不知死活，到了苦处，和乐景对比，反倒觉得更苦，既然如此，不如不玩不乐，一直哭下去的好。”说着抬头看那月色，眼里滴下泪来。三日月道：“你这们着，回去又得病一场了。”鹤丸道：“你放心，我纵然是病了，也不妨碍出战的。”
    此时邯郸男笑道：“列位听着，趁着大当家的没来，我讲他一个笑话：他小时候有次出门，路旁见着狗屎一坨，他眼神那时候还好，就是近视点子，这样以为别人在道边丢个盒子，忙去捧时候沾了一手，就叹道：好个金香盒，只可惜油漆没干。”长谷部听了，道：“猴子猴子，你就不怕大当家听了撕了你嘴去？”邯郸男笑道：“不碍事，大伙儿没笑，我再讲他一个：一地方领主到教堂参拜，问做牧师的自家三弟道：三弟，你守斋么？牧师道：‘不怎地守，只是喝酒的时候吃点肉’领主怒了，道：‘三弟，你竟然敢喝酒！’牧师急忙解释道：‘大哥，我也不怎么喝酒，村里相好过来得时候陪他喝。’领主大怒：‘嗬！你这家门败类，明儿我给主教写封信，把你的牧师文书收回去！’牧师道：‘也不用大哥担心，三年前我偷东西被抓的时候，就收回去了。’”
    长谷部听这个笑话，觉得不是味儿，就反击道：“列位，我也有一个笑话：党太尉雇画师画行乐图，画师要润笔，党太尉都嫌太贵。后来一个画师，道：我只需要笔墨纸三样就够。党太尉很高兴，问：你怎么画？画师道：黑袍，乌带，黑纱帽，黑鞋，画一个黑番童伺候。党太尉问：行乐不画山水，却如何的？画家道：行乐莫过于瞌睡，画一个乌木桌子，您伏在桌上瞌睡就可。党太尉问：‘那我脸呢？’画家道：老爷这等漆黑嘴脸，怎好意思见人？”邯郸男一听，大怒。正当回嘴之时，小辉过来圆场道：“我听说这河上有河童，是真的么？”邯郸男笑道：“深点儿的河沟里才有河童，不过义辉公若是要看，我就将他们叫出来。”李侠一听要看河童，首先叫好。李信笑道：“罢了，这会儿劳师动众，也不成体统，还是问问四叔要不要看。”三日月听了，笑道：“无妨，横竖今儿是出来玩儿，信儿要不要看？”李信道：“不用了，巴巴儿地将别人吵起来也不成话。”
    此时小辉又想起一事，道：“如之兄不是去找歌仙了么？歌仙先生可是写了歌？”他说起这话，李奈才想起来，笑道：“光顾着和个白翅膀斗气，竟然也忘了，他将那个歌烧了，倒是凡尔赛送了我一个画。”说着就将画拿出来。
    大家看了一会之后，都笑了，道：“神色和你挺像，倒也不用被挖苦了。”反倒是鹤丸摇头道：“好是极好的，可是画里有些狂气，棱角太过，怕是市面上不合适，况且学里与市面不同，学里画展还有要才气的，到了市面上，总是那些四平八稳的画受捧。”小辉道：“也不尽然，有些画家生前运气差一文不名，过世之后人们看见他的才气，就出名了。”
    三日月就道：“那是有他的气运在，有些搞艺术的，死了一两百年才行大运，别人靠他发财，他却命中无财，止出了名，后人享福，后人却无才了。可见财神和文昌走不到一块去，若是走到了，不是文名有虚，就是财产有假。”李奈笑道：“不用说，积年的老屎才养得肥蛆。那些靠研究死人发了财的评论家，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呢。”三日月听了，道：“该死，该死，这儿有咱家两个姐儿在，你偏偏胡说乱道，还不改了？”要知端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