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愣住了,我看着他,下意识的说,“你也觉得,他是因为爱我?”
这样的话,这几天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第一次听,是在老管家那里。
“你感觉不到吗。”
我摇摇头。
他苦笑着,“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还想说什么,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老管家迅速走上前,“小姐,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你去处理一下。”
我看着老管家,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林政平时都不允许我出房屋,如今突然要我出门处理事情,那就只有是关于的温暖的。
一想到温暖可能出了什么事,我的心里一阵蜷缩,“怎么了?”
“温暖小姐在幼儿园受了伤,从攀爬架上摔了下来,如今轻度昏迷,已经在送往医院的路上。”老管家说完这句话,我只觉得双腿一软,果然是温暖出了事!
我顾不上林然,穿着睡衣就往门外走。林然跟上来,“我送你去。”
“好。”
管家并没有阻止。因为管家平日是不可以离开别墅的。
车子迅速开向市中心医院,我的手脚冰冷,手指在颤抖,连带着好像浑身都在慢慢颤抖着。从攀爬架上摔下来?那种贵族学校,一年扔那么多钱进去,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那些老师,难道都不会看好小孩子的吗。
温暖平时不是淘气调皮的孩子,绝对不会自己往攀爬架上面趴,她胆子小,甚至不敢上攀爬架!
“别胡思乱想了,不会有事的。”林然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我摇头,不,他不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因为……我闭上眼,眼中湿湿的,却不敢掉下泪来。因为我觉得不吉利,我不能哭,不能再温暖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哭。
我们很快就赶到了医院,被带领到手术室门口。医生给我简单解释了创伤的地方和手术过程,听到那些需要开刀的地方,我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对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医生看着我,如果说刚才的手术过程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如今的事情才是真正让他们担心的。
我闭上眼,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孩子是熊猫血,这种血型我们医院存量不多,如果不够的话,从别的医院调需要时间。也有可能会找不到合适的血型。”
我点头。最让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温暖是熊猫血,所以我很害怕她有什么创伤,尤其是这种口子比较大,会血流不止的。
医生离开后,林然看着我,神情十分的复杂。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是a型血。
有熊猫血的,是林政。
“孩子……是他的?”他说道,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这件事情已经无需我的证实。
温暖因为从小就营养不良,四个月的时候只有一个多月大,而且我后来在监狱里又经历那样的事身体不好,所以现在的温暖看上去只是两三岁的小孩。
但是如果仔细想的话,一切都能连成一条线。
温暖是林政的孩子。
林然看着我,我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情已经毋庸置疑,熊猫血,本就是稀缺的血种,频繁的出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血缘关系。
温暖是林政的孩子,是林政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如今又多了一个林然。
连林瑞东都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他救了我,但是他一直以为孩子是林然的。
我苦守的秘密,终于还是被暴露。
林然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你当初……把孩子生下来了?”
是的,只有一个可能,温暖就是当初那个严重营养不良的孩子。所有人都以为孩子要么活不下去,要么被我放弃,然而,我强咬着牙把孩子生了下来。
我做到了。捏紧拳头,
“是。”
“你爱上他了。”林然说着,苦笑了出来,一样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很安静。
爱么。
或许吧。
可我现在不想要呢。
那么美好的东西,又怎么会属于我。
“当初,你在监狱里,孩子想要存活都十分困难,你要把她生下来,要吃更多的苦。”他的眼神充满着心痛,也充满着心疼,“能让你拼了命也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太了解你了,小柔。”
“哪怕我不了解现在的你,我也了解当初的你,你如果爱一个人,不管多少困难,你都会忍受着,哪怕不能在一起,你也会想尽办法留下纪念品。”
那一刹那我有想哭的冲动。
这么多年,他还是记忆里那个温柔贴心最懂我的人。
可是,可惜一切都变了。我们注定只能做朋友了。
“你想多了。”我竭尽冷漠的说。
我的解释似乎力度不够,他摇摇头,“温暖就是你的纪念品,是你从林政身边离开后,拼了命也想要留下的纪念品。”
我没有什么话说,没办法反驳也不想承认,只好默默的低下头。
“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林然看着我,英俊的容颜,依然如当初清冽,却有些悲切,“我没想到,你真的会爱上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无力的说。
说实话,那三年里,林政对我并没有多么过分,没有打没有骂,除了不回家让我难堪,剩下的时候给我全方位的保护和照顾,甚至经常在暗处给我温柔的对待。
那三年里,他从不会在外面表现出对我的关心,但是我能感觉到。只是当初的我不想承认,也不愿意仔细想。那时候,我满心都是对林然的不舍和愧疚,对我来说,林政对我的好感和我对林政的好感,都是我对林然的一种背叛。
我最终还是背叛他了,或许我才是第一个叛军,只是我不愿意承认。
事到如今,我也分不清我对林政是恨意多一点还是爱意多一点。我承认,那三年的他的确层一度令我心动,但是五年后的他,令我觉得陌生,也令我觉得恐怖。
他彻底变了样子,他们说是因为我。我又何尝不是被他改变,走上了另一种人生。
他折磨我,折磨温暖,还要折磨林然,也增加额,也折磨着他自己
我们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是快乐的。
他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外公的南山别墅,所以当着林然和温暖的面,拿温暖威胁我,要我卖掉那栋别墅。
当初为我赎回别墅,亲自在房产上写上我的名字的是他,如今要卖掉我的别墅,要我签字卖房的人也是他。
“你怎么这么傻……”林然说着,眼眶红了起来,他似乎是不能接受,于是越来越激动,“他只能给你痛苦,你还没有发现吗?”
“我知道。”我点头,闭上了眼睛,苦涩的滋味在我嘴里晕开,“是我们两个人的错,我们只能给对方带来痛苦。”
“那你现在还爱他吗。”他好像十分执着于这个问题,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我的答案令林然的表情微微正常了一点,只是他依旧林然蹙着眉头,
“林政恨我,他曾亲口告诉我,如果当年那个孩子活着,他不会让那个孩子好过,他说我没有资格生下他的孩子。”我说着。
“万一他说的是气话呢。”
“在我这里没有万一,我不能拿温暖去赌,温暖是我的全部了。”
我说着,手术室的门打开,我的视线迅速被吸引过去,一个小推车缓缓从里面被推出来,小小的人儿躺在车子上,我的呼吸急促起来,像是一个哮喘病人,“怎么样了。”
我上前抓住医生的袖子,“医生,我的孩子没事吧。”
医生把口罩摘下来,“孩子很好,伤口缝合了,幸好送来的及时,失血量并不多,我们原先担心的血库供血不足问题也没有发生,所以只是一般的创伤,昏迷的原因是惊吓过度,一会儿麻药过了就会醒来,所以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像是劫后余生的避难者,浑身松懈下来,“那就好。”
“温暖没事,你也不用太紧张了。”林然说,他看向我身上的睡衣,“你要不要先回去换一个衣服,温暖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醒来。”
我摇摇头,“我就在这里等,衣服摆脱别人给我送来就好了,温暖醒来如果看不到我,她会害怕。”
“好,那我去给你拿衣服。”
“你的工作没事吗。”我说着。
他摇头,“没事,公司这两天不忙。”
我点头,跟着推车去了病房。片刻后,林然把我的衣服送来,我换上衣服,刚换好,温暖就缓缓的醒来。
我坐到病床边上,拉住温暖的小手,
“醒了?”
“妈咪,”温暖睁开眼睛,还没有回忆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伸出手想要揉揉头,“头好晕。”
我拉住她的手,头上有一个纱布,不能用手去摸,
“宝贝,你睡了好长一觉,当然会头晕。”
“我……”温暖缓缓睁大眼睛,像是回忆起什么,眼泪瞬间就翻涌出来,“妈咪,我好痛痛。”
我知道她是想起了摔下去的景象,小孩子难免会害怕,幸好刚才幼儿园老师已经和我通过电话,十分认真的道了歉,说那个攀爬架并不算高,并说温暖的确是自己在上课时间爬上了攀爬架。
我始终不理解温暖怎么会自己一个人爬上去,我这样问了温暖,只听温暖用小小的声音说,“一个姐姐告诉我,说妈咪来看我了,只要我站在高高的地方就能看到妈咪。”
我睁大眼睛,十分的不敢相信,这是谁?说这种话的人意味再明显不过,这样欺骗一个小孩子,我觉得不可能是恶作剧。尤其是还认识我的人。
我脑海里浮现起当初在民政局的那个女人,林然告诉我,当初我的孩子被诬陷,还有在监狱里给我送刀的那个人,都是这个女人,这个叫做刘蕊琦的女人!
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会这么做!
一想到她当年也怀上过林政的孩子,我的心里就堵堵的。当年她的孩子没有出生,如果生下来了,温暖就会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那个孩子一定会被宠上天,而我的温暖就会显得更加可怜。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去追究当初她的所作所为,我以为一切都会随着我的宽容而过去,但是我太天真了!想要害你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你想要原谅而悔过,你的原谅只会让对方更加的变本加厉!
她怎么样对我都无所谓,但是她把主意放在温暖身上,这已经是触及了我的底线。
我的底线是温暖,任何伤害温暖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温暖醒来之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又睡着了。我从病房里出来,林然已经回了公司。
刘蕊琪对温暖做的,我一定要讨回来。
倏地,前方一个背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个人,下意识的跟着他的脚步,走在他后面不远处。
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我,转身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我在这间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抬头看去,是肾内科。这本没什么,只是刚才那个人的神情实在太过严肃。我在病房门口发呆,听到里面传来的脚步声,知道对方要出来了,迅速闪躲到一边。
我背对着那个人,希望他能赶紧从我身边路过,祈祷他早已忘记我的长相。然而我的小聪明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温小姐。”他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这个人。他站在我面前,神情中的悲伤令我一愣。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他说。
我点点头。我和他走到医院一个几乎没人的走廊里,他看了看四周,随即说道。
“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今天,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
“你说吧。”
对方叫做郑昊,是林政的好友,可以说是死党一样的存在,两人一起长大,一起出国读书,一起接手家族企业,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那三年里我们曾见过几面,虽然交往不多,但是有印象。
在我的记忆里,郑昊早就结婚了,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一家三口的生活一直很幸福,据我所知他的公司最近也是一帆风顺,能让他露出这种神情的,除了他的家人,就只有林政。
他看着我,最终缓缓地开口。他的话令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我的手下意识蜷缩起来,一种寒冷包裹着我的身体。
一直到我告别了他,失魂落魄的走回温暖的病房,我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我没有听错吧?
我看向温暖,温暖还在睡觉。
眼眶热热的,那些被我忽略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出口,一口气的翻涌上来。
郑昊告诉我,林政被检查出了肾癌!已经潜伏了很多年。林家本来就有肾癌遗传史,当初郑昊关注我,全林家都不允许林政娶我,只有郑昊一直在支持他,就是因为,偶然的机会,他发现我的肾脏和林政的匹配。
郑昊虽然是经商的,但是郑家时代从医,他曾经在英国读的也是医学,他在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很深厚,自从林政的父亲因为肾癌离世之后,他就将为林政寻找肾源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他说,他一早就知道我可以做林政的肾源,所以才支持我们结婚。对于他的实话实说我并没有别的想法,他和我非亲非故,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会有所迁怒。
我只是很惊讶,原来我的肾脏是林政的救命药。
他希望我能为林政捐献,作为回报,他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看着病床上的温暖,闭上眼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我拿起手机,给郑昊打了电话,
‘’我愿意捐献一个肾脏,但是前提是,”
“你要将我和温暖从林政的身边送走。‘’
郑昊听到这里,有些犹豫。我告诉他,我和林政在一起,只有互相伤害。我和林政是两只刺猬,两只注定不能靠近的刺猬。
我要他先帮我把温暖送走,暂时送到国外靠谱的人家。等我在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会去找温暖。
我要迅速把和林政的事情做一个了断。捐了这颗肾脏,我就什么也不欠他的了。
然后,我会偷偷的离开。郑昊只需要帮我办理出国的飞机票就可以,出国之后的事情,我不会再麻烦他,只不过温暖哪里暂时还需要他的照顾。
最终,他同意了我所说的。
我和郑昊就这样约定好,
因为温暖的事情,林政允许我住在医院照顾温暖,我就这样在医院待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内,我没有见到林政,但是也知道他的病耽误不得。每天都会有郑昊的人来接我去做身体检查,吃一些稳定的药物,为捐肾做准备。
其实如果没有郑昊答应我的这两件事,我也会答应为林政捐肾。只是正好郑昊也愿意帮这个忙而已。
根据郑昊的话说,我们两个人的确不合适,他不想看着林政一错再错。
一个月后,
我躺在病床上,被推进了手术室,身边的手术台上躺着双眼紧闭的林政,他已经因为麻药而沉沉的睡去,他睡着的样子,竟然这么美好,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安静的端详他。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睫毛长长的,微微翘起,高高的鼻梁,硬挺的双唇。
林政,我不要你感谢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放过你自己。
你一定要比我幸福啊。
林政。
这样想着,我闭上双眼,麻药的感觉一阵阵涌来,睡意熏染着我的大脑,渐渐地,四肢开始失去知觉。
手术开始了。
等我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我躺在病床上,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是眼底泛青的林然。
他的样子像是在这里守了一夜。看到我醒来,他摸了摸脸,“你醒了?”
我没有说话。
“感觉怎么样?”他说着,站起身来,严肃的打量着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摇摇头,“没事。”
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继续说道,“手术进行的怎么样?”
林然楞了一下,神态有些黯然,“挺好的,很成功。”
我松了口气,又说到,“他呢,他……”
“他没事,肾源吻合度很高。”林然说完,又坐下来。
我看出林然似乎心情不太好,他看出我眼中的疑惑,蹙着眉头说道,“你一醒来就是他,这么担心他?”
“温暖呢?”
“在家里睡觉,这几天她已经回幼儿园上学,因为这次的事情,最近幼儿园的老师都很紧张她,天天护送她上下学。”
我放下心来,又沉默了几秒,“他醒了吗?”
林然深吸一口气,“还没有。”
我点头,从病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林然急忙拉住我,“你要干嘛,要做什么我帮你。”
“我想去看看他。”
“他没事!”
“我想亲眼看看。”我说。
林然不说话了,低着头像是在稳定心头的怒火。不知怎么的,我醒来之后就很想站在他面前,哪怕他闭着眼睛不说话,我也想要去看他一眼。手术开始前,我看到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闭上双眼的时候,我甚至想过,会不会手术失败,两个人一起结束在手术台上,这样子,是不是对彼此都是最好的结局。不会再有折磨,也不会再有痛苦。
毕竟我心里很清楚,他的身体,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
但是醒来的时候,黑暗里的那个幻想慢慢变成了泡沫,逐渐升空,在碰触到空气后崩裂消散。我们还是我们,一切还是那样。
“好,我带你去。”林然说到。我点点头,在林然的搀扶下来到林政的手术室门口,推开门,里面坐着老管家。
老管家看到我,又看到我身上的病号服,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下头叹了口气。我目不斜视的走向林政。
林政也是一身病号服,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虚弱的样子,认识的这八年,我们从未真正意义上的生活在一起,从未见过他生病。
原来,林政这样的男人,也有生病的时候,我轻轻地笑了。看到他一切正常,梦里的事情没有成真,虽然摆在我面前的困难依旧重重,但这不就是我应该面对的吗。
我在林然的搀扶下,走出了病房。回去的路上,林然倏地说,“或许这一次,他会放下仇恨。”
“为什么这么说。”
“你捐了肾给他,救了他的命。”
我摇摇头,“林然,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不要告诉他肾脏是我捐的。”
“什么?”林然蓦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似乎是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为什么?”
我沉吟片刻,“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我想要离开,就要彻底离开,这一次,是一个莫大的机会。
“我希望你能告诉他,肾脏是刘蕊琪捐给他的。”我说。
这下子林然更加无法理解,“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我要刘蕊琪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既然她陷害我,谋杀我,还要谋害我的温暖,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
“你还能找到五年前她谋害我的那些证据吗?”我看向林然,“能不能帮我收集一下。”
林然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想法,点点头,“好。”
林政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付出之后才发现自己被人欺骗。我要他知道,他错的多离谱。
“不仅如此,我还要找出那种能证明她当年的孩子不是林政的孩子的证据。”我看着医院落地窗的夜景,
林然明白了,“我答应你。”
为了温暖,我以为老老实实过自己的生活就好。然而这一次,她是彻底触碰了我的底线。
回到病房,我静静的睡下。
后来,
林然找刘瑞琪谈过,刘瑞琪对于这个大馅饼惊喜不已。林然告诉她,他不希望我和林政因为这件事情和好,所以希望和刘蕊琪联合,这一次才会把这样的好事给她。
她对于林然的话深信不疑。
林然出院那天,我比他早半天出院,早半天回到了家里,收拾好东西等他回来。当屋门打开,他缓缓走进来,我正在餐桌上吃东西,披肩斜斜的挂在肩膀上,头发凌乱,像是刚睡醒的样子,懒懒散散。
他坐在我对面,面色阴沉的看着我,“这一个月,过得不错。”
“是。”我说着,擦了擦嘴。
“知道我做手术了?”
“知道。”
“可以。”他点点头,我看到他握紧了筷子,“你够狠心。”
我不说话,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吃完饭后,林政就回到书房工作。这一个月来他积攒的工作有点多。
因为他这次的事情,别墅里监视我的人撤走了一部分,我可以在别墅内自由活动了,只是还不能走出这里。
我看着书房里亮着的灯,给老管家打了电话。十分钟后,老管家来到书房门口,敲敲门,不知道给林政说了什么。老管家走后,林政就乖乖回到寝室睡觉了。
我还是睡在顶楼的牢笼里。
从那之后,林政对我越来越暴躁,甚至越来越难以忍受我。他经常带着刘蕊琪回来过夜,看着刘蕊琪穿着女主人的睡袍,在我面前搔首弄姿,我总是默默地离开,上楼。
这段时间里,我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不好,我吃不下东西,睡觉也睡不好,不是失眠就是半夜被噩梦惊醒。如果没有温暖每天陪着我,我可能会直接疯掉。
郑昊达成了我们的第一个约定,他告诉林政,他国外有一个朋友刚失去了子女,最近很痛苦,希望能把温暖去住一段时间。
郑昊说,林政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晚上又给他打电话说可以。郑昊的行动很快,迅速就将温暖送走了。
温暖到了国外之后,我们每天晚上都会打视频电话,虽然离开了我,但是每天都会看到我,而且对方的家庭对温暖也很不错,温暖脸上的笑容的确多了起来。我这才放下心。
但是在林政的面前,我故意要装出崩溃的样子。我不能让他怀疑,毕竟送走的人是温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如果我表现的不够痛苦,一定会引起林政的怀疑。
林政对郑昊很信任,没有过多的过问温暖在那边的生活状况,但是温暖的所有情况我都是知情的。
我知道,我离开的机会要来了。
我开始夜夜酗酒,我故意每天睡到中午才起来,我的作息变得越来越没有规律,我的身体被我糟蹋的越来越差,有一次在吃饭的时候,我当着林政的面磕了血。
这不是我装的,是真的磕了血。我自从给林政捐了肾脏之后,身体就越来越不好,应该是疗养的程度不够,身体没有得到休息。
林政终于忍无可忍,对我有一次的放宽了要求,允许我出门走一走,但是一定要有人跟着,而且晚上必须回家。
我又在外面泡吧,每一天都在震耳欲聋的酒吧里待着。
这一天,林政亲自来揪我回去。在车上的时候,他不发一言,脸色阴沉的可怕。
回到家里,我被他扔到床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对我怒吼到。
我装作醉醺醺的样子,这段时间,他对我的忍耐令我自己都惊讶不已。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我笑着伸出双臂,搭上他的脖颈,“阿政阿政,你回来啦?”
他厌恶的甩开我的胳膊,我从他眼睛里看到我自己的倒影。我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亮片紧身裙,头发披散着,画着烟熏妆和大红唇。我曾经从来没有化过这样的妆容,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
虽然我也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的五官还是很适合这样凌厉的妆容的,这几天在酒吧里待着,不停的有人过来要我的联系方式。
但是林政的人跟着我一起,这些人最多有在我面前说两句话的时间。
“你让我恶心。”林政说到。
我耸耸肩,“不好意思,我这五年一直都是这样的,可能是这么多年不见面了,你不知道,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不好意思啊。”
说完,我笑道,“明天要一起去吗。”
他深吸一口气,将我压在身下,“我居然没看出来,这几年,你变得这么浪荡。”
浪荡这个词令我心头一凉,我却没有解释,这本来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林政的视线在我的脸上来回搜寻着,我以为他会像以前那些夜晚一样残忍的对我,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在我脸上找着什么,片刻后,失望的移开视线。
他似乎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我看着他站起来,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滚吧。”
一片沉默。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别墅。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像是以前那些夜晚,我也是这样呆呆的看着琳琅满目的吊灯。这一次,等着我的不是痛苦,是结束。
真的结束了。
林政同意放我走了,我心里高兴不起来,也并不难过,只是麻木的心还是会有些抽痛,
不过我想,应该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
总有一天会好的。
我这样想着。
三天后,我坐上了飞机,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在二楼的透明落地窗前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
他来送我了。
我闭上眼,眼泪就这样流下来,
随即越流越凶。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我不敢让自己醒着,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睡着。只要睡觉就可以逃避一切,一觉醒来,时间就过去了。再次睁眼,我就已经离开了。
忽然!飞机剧烈的摇晃起来。我睁开眼睛,空姐和所有乘客都惊慌不已,机舱里闪烁着红色的灯,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故!
我看着窗外,电闪雷鸣,飞机下有一层厚厚的云层。
“各位乘客,本机现遇到无法预知的恶劣天气,雷电不幸损坏了半侧机翼。现需紧急迫降,请各位按照屏幕上的指示,穿上救生衣和氧气罩,以免特殊情况的发生!”
音响里不断重复着这一段话,满机舱的慌乱之中,只有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我按照飞机上的指示,把救生衣穿上,氧气罩带上。
我想起了那一天,我刚从手术中醒来,去看林政的那一次。
当时,我曾说我有过一个幻想,在手术开始前,我闭上眼睛,幻想我和林政一起在手术中结束了生命,然后一切恩怨就此消失,我们也就此解脱。
原来当初,不是我的幻想没有应验,而是应验的方式不对。我离开了,林政也即将有新的生活。
温暖在国外生活的越来越好,我也即将迎来我的解脱。
如果这一次,没能活下去,我希望下辈子,能和林政好好地相遇,好好地再相爱。
我接过啜泣的空姐递来的纸,在上面写下了五个字:
林政,我爱你。
一直都爱你。
然后,我把纸放进了衣服兜里。
飞机摇晃的愈发剧烈,我闭上眼睛,十分的安静。像是当初在手术开始之前那样,也许这就是我人生中离死亡最近的两次吧,就当是睡一觉,一场梦后,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天气原因,飞机降落的地方没有找好,最终降落在海里,海浪把大家都吹散,不断的有人在我身边死去。冰冷的夜,尖锐的吼叫,沉没,哭喊,绝望,
原来在自然面前,人类,都是这么渺小。
我看着他们,就像看着我自己。
我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一个温暖的胸膛。抱起了在海里僵死的我。
抱住了僵死的心,于我心中投来一处光明。
那是什么?
我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如果这是灵魂出窍前最后的快乐,就让我最后一次安慰自己。
“我不管怎么样,明天早上,我要看到飞机来接我们!”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彻,我感觉自己可能是还没有睡醒。是梦吗,还是走马灯。
听说人死后,在意识的最后一段,会看到走马灯。
我感觉,四肢的触感慢慢回来了。接下来,就是遍及四肢的疼痛感。这样的疼痛感令我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抱着我的人浑身震了一下。
“温柔!”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睁开眼睛,看到林政的脸就在我面前。真的是在做梦吧,“你是谁。”
他的瞳孔一缩,咬紧了牙关,“你忘记我了?”他说着,语速很快,“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从头来,我们从头再来,好不好。”
我们第一次这样安静的相守,两个人都有些触动,我看到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也是湿的。
“你终于……”
我实在不太习惯和他这样亲密,下意识的往外躲了躲,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又将我牢牢抱在怀里,我这才注意到,他用来包裹住我的,是他自己刚烤干的衣服。
我身上的湿衣服被他拿下来放在火堆上烤,此时此刻,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个薄薄的毛衫和牛仔裤。
“你自己穿吧,我好多了。”
他沉默着,将我包裹的更紧,“”
“我没事了。”说着,我就要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还给他,被他一把按住。
“你……”他好像有些着急,但是看到我的眼睛之后,突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语气瞬间温柔下来,“乖,听话。”
我蹙着眉,想用他的肾癌这件事情来恐吓他,他却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他静静地说。
我愣住,“傻女人。”他皱着眉,眼中却是浓浓的忏悔,
我默默地看着他,他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沉吟片刻后,缓缓像我解释我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我乘坐的飞机在机翼受损之前,信号雷达系统就因为雷电原因失去了与地面的联系,林政得到消息之后迅速找人联络相关海域负责人,在飞机与地面失去联系的第5个小时,就亲自坐上直升机来找我。
临上飞机前,林然在停机坪找到他,告诉了他当年我被刘蕊琪陷害和谋杀的真相,告诉了他那颗肾脏的真实主人,告诉了他我这段时间来故意做的一切。
然后,他向我解释,这八年来他令他疯狂的原因。
他说,喜欢上我是第一次见面,爱上我是在拍婚纱照的时候,他说我像他梦中穿着白纱裙的天使,那三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想要正视这段感情时,却传来我消失的消息。五年来,他的精神越来越不稳定,重逢后我们更是一次又一次的互相伤害。
放我走的时候,他说他觉得那条润泽心脏的河流已经干涸。
我听着他平稳的声音,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远处的海平线逐渐泛白,我醒来的时候,他的手臂已经冻的有些不听使唤。
我们互相紧紧抱着彼此,这些年来的一幕幕,好像都留在了这个阴冷的山洞里。
当直升机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我猛地睁开眼睛,开心的像是当年大学校园里的自己。
我将几乎昏迷的他摇醒。
“直升机来了。”他虚弱的说。我已经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还有多少意识。
“嗯。”我回答他。忍不住哽咽,流着眼泪。
别死啊。
林政,你别死啊。
他像是突然放下心来,眼皮一点点的合上。仿佛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我泪水长流,抱着他冰冷的身体,“温暖是我们的孩子。”
他的眼皮颤抖了一下。
我声线愈发颤抖,“温暖是我们的孩子。”
那一刻,他的眼眶一点点泛红。
没有什么,比我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下温暖这件事,还能证明我对他的心。
我们似乎一直都缺少那种甜蜜的表白,但是有一种爱情,历尽千帆,
就像那两只刺猬,最终还是将柔软的腹部面对着彼此。
我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在他偷偷为我迈出九十九步之后,是我们终于站在彼此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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