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庶子贾环》第六十一章 平安符

    王公街荣国府东院,贾环背着包裹跟在贾政的身后,往院子外面去。
    赵姨娘看着面前父子的背影,眼里挂泪,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眼见着贾环的身影快要走出院子了,不由情切地唤了出来。
    “环儿!”
    贾环微怔,从脸上整理出一份笑容,回头挥了挥手。
    “娘,安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贾环跟着贾政刚刚出了东院,炎热天气彻底的离去,一阵凉风吹过,贾环紧了紧身子,打了个机灵。
    此时还是辰正,距离巳初还有半刻,不过贾政一直在赵姨娘的院里,下人进来禀报,说是是提前来了。
    事不宜迟,自然就立马动身了,从东院出去也要不少时间。
    贾环不喜欢离别的伤怀,昨日去见迎春她们,就是提前见上一见,好叫她们今日不要来送,少些离别之时的泪洒长巾。
    贾环拍了拍身上背着的包裹,包裹里除却赵姨娘收拾的衣服细软,还有的就是探春送的那一套文房四宝,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套文房四宝并不是探春说的那样,是使人在外面买的。探春的闺房,贾环还是进过的,这砚和墨早就不知道摸过见过多少次了。
    敏探春号称书痴可不是浪得虚传,探春闺房里的书案上,陈设着十几种她平日里收藏的砚台,个个样式精美,价值不菲。
    这套文房四宝哪里是一份简单的别礼,是探春最珍惜的宝贝,芳手赠予唯一的胞弟,取读书进取美意。
    贾环没有收迎春那十二两赠银,只是收下了宝玉与探春送的别礼。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喊。
    “环兄弟。”
    贾环疑惑地回头去看,晃了神。
    一幕佳人相望图浮现在他的面前。
    黛玉身着一身水绿色的秋湖濡裙,头上簪着一支造型古朴的绿玉簪子,长长的乌发里藏着两串小小的辫子,小巧的鼻腻如牛乳,面上掺杂着微弱的红丝,眼神却依旧是那样的纯澈动人。
    黛玉捂着心口,微微喘着气,脸上挂着几丝薄汗。
    “环兄弟,你等等。”
    贾环停下了脚步,对贾政道了声歉,放下身上背着的包裹,缓缓地向黛玉迎去。
    贾环此时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他步子越走越慢,那双剪瞳水眸微微颤动,眼神愈发得不坚定,眼帘微垂。
    贾环来这里究竟有多久了,约莫是快一年;黛玉千里迢迢从扬州来到荣国府,安身于荣府内宅与贾家姊妹一起生活,也有大半年了。
    可是贾环与黛玉来往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
    宁国府荣国府两府的老爷少爷、小姐媳妇,还要再加上两边的管家小厮,妇人丫鬟,上上下下算起来也有个几百号人。
    但凡有一个是看得清贾家局势的,都不会愿意在贾家停留,巴不得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贾家牵扯的太多,陷的太深了,可惜没人能够察觉到偌大贾家的颓势。
    承恩于前世有太多太多的沉迷红楼的纯挚赤子,贾环能看明白贾家是够拥有着,继续昌盛下去的底蕴。
    君子之则,五世而斩,祖宗的情分用完了,一个女人在宫里,没法给贾家维持多久的圣眷。
    所有这一切排场与体面,不过一场浮云罢了,贾环只觉得荣国府,虚假而悲哀。
    主子们忙着争夺家产,抢夺权利;下人们忙着偷梁换柱,监守自盗。
    也许是因为贾母的位高权重吧,贾环最能从贾母的身上嗅到虚伪的味道。
    贾母喜欢漂亮的女孩子,所以她才会把迎春探春都接到后宅里养着,黛玉千里迢迢地从扬州来长安投奔贾母,也被贾母接到内宅里养下了;倒是惜春还年纪太小,还养在奶嬷嬷那。
    贾母对黛玉这个外孙女最为喜爱,对她甚至比对自己的亲孙女还要好。
    可这一切在贾环的眼里,只看见了贾府里最大的虚伪,他深深地感到心寒。
    如果,如果不是贾代儒,贾环不会想要与黛玉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总归,今时不同往日,我一定会为她撑起一把能遮风挡雨的大伞,贾环常常这么偷偷对自己说。
    “环兄弟,这个给你。”黛玉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牌,递到贾环的面前。
    贾环微微抬头,眼神里透露出几丝询问,好像在问这是什么。
    黛玉捂嘴轻轻笑着,捏着一根红线,将那小木牌穿起,整个人贴到贾环的身上。
    贾环望了眼贴在自己身边的黛玉,眼里清晰可见的是她脸上的白皙肌肤。
    这也许是,贾环在这里与黛玉接触的最近的一次了,贾环的心失控的加速跳动着。
    黛玉用红线将小木牌穿起来,挂在贾环的脖子上打了个结,才退开了身。
    “宝哥哥送了环兄弟你一把扇子,三妹妹送了环兄弟你一套文房四宝,我回去就在想到底该送些什么给你好。”
    “小时候我娘带我去庙里还愿的时候,曾经见着来给家里读书人求符的。二姐姐说环兄弟你是出去求学,我就去铁槛寺给你求了幅平安符,希望你能平安幸福。”
    贾环低着头,一言不发。
    “环兄弟,这次你要去南京读书,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了。也许那时候,我们都长大了吧。读书不读书并不重要,身体一定要保重啊,不要像我一样,得了那么怪的病。”
    贾环抖了抖身子,鼻头一酸。
    黛玉自身就是患了那先天不足的病症,就她自己所言,她从会饮食时便开始吃药,至今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每岁至春秋,必犯旧疾。
    她为什么这么苦。
    贾环沉默了很久,才收复了情绪,低声道。
    “林姑娘,二姐姐三姐姐院里的丫鬟,我都托她们帮我代为转达了几句话。
    本来是没打算给林姑娘你留话的,不过既然你来了,我还是同你说说罢。”
    “林姑娘,你是个心善的女孩儿。你身子有些虚,你内心也有些敏感,如果家里的人有什么让你心里难过悲伤的,希望你能不要憋在心里,你的身子受不了。
    真的有什么实在过不去的委屈,就给我写信捎过来,同我诉诉苦也好。”
    贾环笑着捏起脖子上戴着的平安符,冲黛玉晃了晃,转身往贾政那里走去了。
    黛玉疑惑地望着贾环离去的背影。
    她其实不大明白贾环对她说的话,只是大概知道是说自己身体不好,叫自己给他写信
    贾环平静地坐在林道儒的马车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在官道上小跑。
    林道儒瞥了贾环一眼,笑声问道。
    “怎么,有心事。”
    贾环撇过脸去。
    林道儒好笑地捋了捋胡子
    小吉祥闹哄哄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她不知道得是,在她的小榻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小荷包,里面多了二两银子,又少了一枚铜钱。
    迎春院里的司琪给迎春送上了一份贾环留下的书信,还有二十两银子。
    探春也收到了侍书拿来这么一份留信,看着书信流眼泪
    车马不停,眼见着就要出内城了。
    林道儒摸了摸贾环的脑袋,微微叹息道。
    “少年人别往心里藏事,想哭,你就哭两声吧。”
    贾环没有回话,只是把头微微低了下去。
    一道轻微哽咽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不知何年,才能再见长安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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